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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晨钟--少年康熙-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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醵狻浮! ! 午,自己在何处、在做什么事情、有准为证;另一份应州一布袋和尚,并用满汉文字写出“大千世界浩茫茫”七个字。若有欺瞒作假情事,一夕查明,连同证人一概加重治罪,决不宽贷!这一下,整个京城翻了天似的一片混乱,尤其是各衙门,哪里还有心肠办公事儿?人心惶惶,流言乱飞.巡查巡捕白天黑夜满街走,不识字的百姓也不放过,要一个个地去指认图画。诬陷告密者蜂起,扳害仇家者层出不穷,至于讹诈的、趁火打劫的,就无法数计了。连尊贵的王府也没有躲过搜责二混乱和恐怖延续了整整一个月

北风凛冽,暮色渐合,浓重的阴云低垂在空旷寂寥的原野土。费耀色勒马回望,竟看不到一处村庄、一

北风凛冽,暮色渐合,浓重的阴云低垂在空旷寂寥的原野土。费耀色勒马回望,竟看不到一处村庄、一户人家。寒风打

着旋儿在马蹄下掠过

细的雪珠落在脸上上一抽,那灰花马

,刺得面孔生疼,仰头向天,仿佛已有细手脚已经冻僵了,他还是奋力举鞭向马臀

一声长嘶,又在原野上奔驰了。大路向北延

伸,无穷无尽,直通天地相接的远方,仍然看不见房舍和人踪

都怪他心事重重,一路上对程先生被劫之事反复寻思、反复盘算着下一步救助的办法;也怪他心里着急,因为和皇土约定了年前必须赶回京师,可还有山东、直隶的几处废藩田未看,贪图赶路,过了宿头。谁想几十里路中竟再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样的数九寒天,若到半夜还找不着住处.怕要连人带马冻死荒679

野了。

又跑了小半个时辰,人困马乏之际,忽见右侧的旷野中闪出星星火光。费耀色大喜,拍马奔去。等他赶到,天已全黑了。面前是一所被人称作野店的简陋客栈。土房几列,外围土墙,大门外高挂一盏风灯。费耀色此行或住官蜂,或进城镇客栈,还没住过这样的野店。早就听说这种地方不干不净,多半与响马强盗有瓜葛。但今日情势不得不进,容不得他犹豫。况且他年少气盛,又很机警,借此长长阅历不也很好么丫

费耀色跳下马背,高喊“住店!”大门边的小屋里立刻有两个矮子男人提灯走出来殷勤接住,一个把马牵去马厩,一个替他背着行囊,领他穿过空落的院子,往头排土房正中的大屋走去。门一开,二四名看不清面目的女人,带着一股粗劣的脂粉香,笑语喧哗地迎上来:

“哎哟,你老人家来啦?'

“今天可冷,你老人家快屋里坐吧:'

费耀色心里暗暗惊讶,生平第一次被叫作‘’老人家”,又忍不住想笑。便问伙计:“这些女子都是你们店里的?' 伙计笑着附在他耳边说:“都是来觅钱的野鸡!我们店主心善,不肯绝她们生路罢了。客人喜欢,听她们唱唱,随意给俩子儿;要是留下过夜,也不过三五吊钱,不值什么… … ”说话间,众人拥着费耀色进厂屋。

屋里却温暖如春。一七八张方桌,桌子四面摆了条凳;墙壁上嵌着土灯台.几盏油灯照得屋里半明半暗;屋侧有烧水沏茶的炉灶,火势正旺,映在墙上红光闪闪;灶上水壶里咕嘟咕嘟响着,白气从壶嘴壶盖向外喷冒,五六名装扮妖艳的女子围着680

炉火取暖,低声嬉笑;方桌边还有四五个客人.各有一个女子陪着说话喝茶,见费耀色进门,都扭头看他两眼,复又回过去调笑,没人理睬他。

伙计把费耀色让到靠近炉灶的一张桌上安顿好,给他!了 热茶点心,然后恭敬地哈腰问:“爷要住通炕还是睡单间?晚饭开来桌上还是送到房间?'

“睡单间。晚饭过一会儿再说二”费耀色实在太累,一时吃不下饭。他端茶欲饮之际,突然发现刚才出迎自己的三名土妓都到炉灶边去了,背身而立,似在对同伴耳语,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连喝三杯热茶,驱走了寒冷,冻僵的四肢麻麻酥酥地缓过来了,觉得浑身放松,不觉背靠墙壁,轻轻阖眼,舒了一日气。袭人的脂粉香逼得他又睁开眼,不胜惊讶:围在炉灶边那七八个女子,都围到他桌边来了,一个个涂脂抹粉,脸颊鲜红,嘴唇血红,穿红着绿,满头绢花。这个手提胡琴.那个怀袍月琴,还有一个敲着牙板,笑嘻嘻地娇声昵语:

“大爷,缓过劲儿来了吧?'

“你老人家点个曲子吧!'

”我们这唱曲儿的、可是百里内再寻不出第二份哟!费耀色板着脸说;' ‘我这人从来不爱听唱曲:'

女人们相视一笑,有两个就退回到炉灶边去了口余下的并不放松,怀抱月琴的女子妖妖烧绕地走近费耀色,手拨月琴“丁冬”一响,笑道:“不听唱曲,听我弹琴可好?”说着她微微侧头,秋波一飞,问炉灶边的同伴递了个眼色。费耀色顿时生疑,便觑了双眼,格外留神。

女人中看去年纪最大的一个站起身,也朝炉灶边一回顾.笑681

嘻嘻地走上来.把一只手搭在费耀色肩卜,说:“你老人家今儿晚一留我好不好了我的被褥是新做的.可干净哩!'

费耀色终于发现,这些女人不管作出事!‘么妮态,对他说什么疯话,进退坐立之际,总要回顾。她们在看谁的眼色呢了那两名只对他招呼一声就退出竞争的土妓,就倚在炉边! 种淡.其中那个周身黑衣、结束轻窄的女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既不携琴板之类,也没有浓妆,是不是她?

费耀色突然抢过对面女子手中的月琴,好奇地说:“这是什么东西?像个土八盖子!”伸手一拨,“嘶喘”两响,弦全断了。女人“啊”地叫一声.立刻回顾。费耀色赶忙道歉,并从怀中掏出五钱银子说:“对不住,我赔我赔,· 一”说着偷眼去看那黑衣女郎。只见她丝毫不动声色,只把一双大眼睛眨了两下,仿佛表示认可,眼珠再游向一侧示意。抱月琴的妓女立刻站起来,收下钱,道谢走开了。费耀色顿时感到一个冷战顺脊梁掠过。山东临沂,向来为响马渊数。听说土妓乞丐之辈多与响马强盗勾联,侦察来往客商囊中金银,指引响马打劫。这黑衣女为诸土妓首领是无疑的了。而她的举止神态中自有一种威严和宁静,眉目间神采照人,不像风尘中人,若非响马之怅,则必是强盗头目卜· … 如今落在这荒村野店,无处求援、无法脱险,囊中数百两黄金是为救程先生用的,劫去也就罢了,再想办法;自己这条性命搭上也不足惜;可皇上还等着回报呢!迁海令、废藩田、访贤,加上江南诸省收成、民心、吏治,哪一桩不关系重大?哪一件不急需回察?… … 费耀色心急如火,又不敢粗莽行事,一时心头震颤,冷汗如雨。

他又远远看f 黑衣妓一眼,闪烁的灯光照着她乌黑的纤眉,眉目间透出一股英气。费耀色猛然醒悟,暗想:”黑衣女绝非常682

人,要想脱险,」卜她不可!”这么一来,他定了心,听四周的土妓七嘴八舌缠了片刻,然后笑着大声说:

…… .你们以为我是个土老枪么了也不瞧瞧你们这伙残脂剩粉、粗姿劣首!都给我走开吧:,· 一伙计,请那位黑衣姑娘到我房里来。给我房里上一席头等酒膳}'

上妓们惊讶地笑着,用一种说不出的、带点幸灾乐祸的[1 光看着费耀色。费耀色全都明自,咬定牙根不动声色.笑眯眯地看那黑衣女子如何农示。但见她嫣然一笑,低头弯腰向费耀色福了· 福,说:“多蒙大爷错爱,小女子我这就去抱沛盖。”小小土尾又矮又窄,但炕炉里火旺、炕桌卜酒热肉香。两人坐在桌边对饮,暖烘烘香喷喷,和刚才在寒风中几乎全身冻僵的境地,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口只是身体的舒适换来的是内心的紧张。黑衣女子虽然满面笑容地陪费耀色喝酒,但费耀色能感到她冷冰冰的眼睛毫无笑意,唇边也时不时不怀好意微微翁动。他抑住内心的不安,尽力自然地跟她随着攀谈,讲些苏杭的景致、之二南的风物,黑衣女子也搭汕几句,动手把烧鸡和牛肉撕扯开,又为他斟酒,把一只鸡腿递到他手中。她做这些都郑重其事.毫无娟妓的媚态。费耀色不由得说道:“听姑娘说话,不是山东口音… … ”

黑衣女子目光一闪,盯住他:“大爷听我是哪里人?' 费耀色道:“听不出。仿佛直隶口音,又有一点南#… -。”黑衣女渗然一笑:“你听得不错。我原是直隶人,田产都被挞子圈去,全家南逃,又不得生路;再逃到山东,还是不能落脚,眼见全家贫病交加,活不下去,不得已忍辱含羞做这等卜贱营生,实在是· · … ”她低下头.眼圈几红了。

费耀色也不禁黔然神伤,温言安慰道:“姑娘遭遇,实在叫683

人难过。以姑娘这等才貌气度,堕入烟花,真是太可惜了卜· 一不过世事沉浮,人生无常.未必就再没有出头之日。”“唉,堕人风尘,苦命到极处了,哪里还想什么出头不出头! ' “不然。 姑娘莫道苦海无边,风尘中自有侠义女子在!' “哦?”黑衣女子抬头,日光闪闪。

“隋末天下大乱,杨素家妓红拂俊眼识英雄,认定李靖是天下奇才,夜奔客店与他结为夫妻。后来李靖辅佐李世民成就帝业,为大唐开国元勋。姑娘你说这红拂如何?' '

黑衣女眉目间升起一股股豪气,大声说:“讲得好:干它一杯{”她举怀一饮而尽。

“南宋安国夫人梁红玉,原也出身娟门,于风尘中得识韩薪王韩世忠,与订终身之约,资助投军。韩世忠果然战功卓著,夫封王位妻作夫人,夫妻双双保大宋。那梁夫入当年击鼓战金山,杀败金兀术五十万大军!何等气概:何等威风!'

黑衣女子神采飞扬、眉目耸动,大叫道:“好极了!来,同干一杯!”她拿酒杯对费耀色一举,两人一气饮干。

”姑娘,你的才貌资质,难道就不如红拂女、梁红玉么?' 黑衣女子一愣,旋即放声大笑。她笑得非常狂放,却又丝毫不损她的妩媚。费耀色看得呆住了,一时心族动摇,儿乎忘了自己身处危境。哪知她笑到最后.竟笑出两行清泪,泪珠在烛光映照中亮晶晶的。

“你这是怎么了?”费耀色惊讶地问。

黑衣女子一脸慷慨.摆头甩去泪珠,说:“我不过恨自己生不逢时!'

费耀色心中一震,更加断定此女不是常人,他愈加冷静下来,说:“其实,要论际遇,我比姑娘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684

女子眼光一转,和颜悦色地问起他的生平。费耀色便不厌其烦地细细说起自己的身世。真真假假、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黑衣女子听得十分专心.之后间道:“你初次经商便失利,我看你行囊又小又轻,大约赔得差不多厂,回去怎么向你养父交代?' 费耀色顿时心里发慌,他感到黑衣女子的眼睛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狡黯,是不是她刚刁‘帮他提行囊时已经觉察?他虽然心中念头闪转,词色间却毫不犹豫,说:“行囊虽然轻小,却有我向至亲借来的黄金三百两.是为救我的一位恩人性命的… … ”他讲起舟行江上遇盗被救的过程以及报恩未成、恩公下落不明的情形。

黑衣女子听得律津有味,纤眉一挑.似要问什么,又忍住了,只赞叹地点点头说:“找不到恩公,你打算怎么办呢?' “就用这几百两黄金四处打听,总要得他安好的确信,报他的恩义… … ”

窗外“飒飒”有声,两人一同揭开纸帘看,只见大雪弥漫,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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