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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家里有多久没人上过门了?
此刻,不仅是他。就连关天骁夫妇这样已经人到中年,见惯世态炎凉的,心头都忍不住涌起同样的热流。
儿子这个朋友,没白交!
这一会子工夫,关耀祖已经转过头,咽下那份感动。故作冷淡的道,“我家里还有事呢,不方便招呼,你才回来,赶紧回家歇着吧。呐个。听说你媳妇有身子了,恭喜你了。”
若不是常去他家照应,怎会连这样的事都知道?这个朋友,于欧阳康来说,也没白交。
欧阳康再看他一眼,“是兄弟,就听我一句话。裴先生,救不得了。”
关耀祖猛地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可关天骁夫妇却悄悄松了口气,往旁边一抬眼,管家立即会意的把下人带出去,并掩上门,不让外人打扰。
欧阳康静静道,“你是知道我的,从不会对你说那些客套话。我且问你,你打算拿什么救裴家?镇远侯府?”
一针见血。让关耀祖连隐瞒也不必,直言道,“总得去试试吧?说不定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呢?”
“天真。”欧阳康毫不留情甩出两个字,“还记得裴先生的奏折上写的什么吗?”
关耀祖当然知道,全京城的都知道。
子不教,父之过。
“就算皇上会回心转意,可他要是赦免了裴先生,岂不是承认了这句话?那你让皇上还怎么去处置晋王?”
晋王是一定要死的。皇上要杀他,那就要告诉天下人,是这个儿子犯了错,他这个当爹的才不得不杀。可他要是赦免了裴行彦,那岂不是自打耳光?如果当爹的也有错,凭什么只杀儿子?
所以在回来的路上,欧阳康已经反复想了很久,当裴行彦写下这样两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再没有了生路。
关耀祖不是不明理的人,欧阳康一点拨,他就明白过来了。可眼泪再度涌了上来,“那,那就算救不得师父,可师娘呢,师弟呢?他们要怎么办?”
欧阳康微吸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依本朝律法,象裴先生这样公然责骂皇上,皇上只判了他全家斩监侯,并没有牵连九族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耀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我心里……” 他到底忍不住,声音也哽咽起来,“相信你爹娘心里此刻也一样难受,可我们真的救不了他们……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替他们收尸!”
关天骁闭上眼睛,不忍开口,关夫人已经潸然泪下了,“阿祖,你怪我们不肯去救你先生。可你看看,自从你先生出了事,你被军中停了职,你爹也给放了大假。咱们家除了你四姐夫,只有申家和崔浩那孩子上门来探视过一回。这京中的形势,你还不明白吗?”
关耀祖隐忍多时的眼泪到底落了下来,“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欧阳,欧阳你一向是我们当中最心细功课最好的,你再帮着想想,律法里到底还有哪条能救他们?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总得把耀卿救出来吧?”
他哭了,“小师弟还不到十六啊,他还是个孩子。总是师兄师兄的那么叫我……要能给师父留条根,我也算对得起他了……”
欧阳康的眼中一样泛着泪光,“耀祖,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如果,如果耀卿是个女孩子。我可以让媳妇让岳父去求求皇上,放她一条生路。可耀卿是男孩子,还是裴家独子,皇上不会。也不能放过他啊!”
“那要怎么办?那要怎么办!”关耀祖大哭起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谁都没有办法。
欧阳康伸手抱住兄弟双肩,“耀祖,我能做的,只是带你去看看裴家人。你……你去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替他们……”
“不!”关耀祖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紧紧抓着欧阳康。象抓着根救命稻草,“你刚才说,说如果耀卿是个女孩子,就能活下来对不对?”
欧阳康糊涂了,“可他明明是个男孩子啊。”
“不不不!”关耀祖粗鲁的抬袖抹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耀卿可以是女孩子的。如果他是女孩子,你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
这怎么可能?
不说欧阳康糊涂了,关家夫妇也糊涂了,“阿祖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裴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全京城谁不知道?你现在想要让他活命,就说他是女孩子。谁会相信?脱了衣服一验,谁还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关耀祖怔了半晌,脸上神色变幻,似是在决定什么大事。许久,他慢慢抬起脸来,年轻的脸上竟是有了肃穆之意。“你们都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没跟他行过床笫之事。我,我跟他有过,所以我知道,他是女孩子!”
整间屋子默了一默。齐齐看着关耀祖,目光中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还有,隐隐的悲凉。
关夫人忽地尖叫起来,冲上前就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子。她从未对最疼爱的小儿子下过如此狠手,打得关耀祖半边脸顿时肿了也不知道心疼,反而泣血嘶叫,
“你疯了吗?居然敢这么做,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镇远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申家的亲事你还要不要?”
关耀祖望着母亲,默默的跪了下来,眼中却透着一抹决绝,“娘,是儿子不孝。我打小就没什么好名声,也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成天调皮捣蛋,胡作非为。申家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能配我这样的人渣?镇远侯府也没有我这样丢脸的儿子。”
他对着父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儿子最后求你们,帮我救耀卿出来吧。救出他后,我立即带着他离开,这辈子去做个普通人,再不在京城出现了。”
这简直是——荒唐!
欧阳康难过的扭过脸去,却偏偏无力指责这样的荒唐。
这个京城的冬天,注定多事。
镇远侯府的小公爷口口声声,说已入狱的裴家独子是个女子,并跟他相好多时,有了苟且之事。并援引外嫁女可不受父兄牵连的律例,求皇上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这是拿皇上当傻子么?
徐子骞心中冷笑着,跪在御书房里,低低回禀,“有探子看见,郡马回京当夜,曾去过镇远侯府。”
皇上唔了一声,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正在徐子骞觉得失望之时,却又听到,“廖廷尉死了,继任人选朕一时还没有想好。不过眼下晋王的案子,还有灵州的茶税一案都不能再拖了。朕有意把你调到那儿去先打打下手,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
徐子骞大喜,忙叩谢皇恩。这两宗案子基本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他要做的,就是做皇上的一把刀,把那些皇上想杀的人,统统杀了!
不过,对于那个去了关家一回,就闹出这等事来的郡马,皇上要怎么处置呢?
(关公子内牛满面的说:哥是纯爷们,如今逼得却要断袖,大家看在我亲事黄了,名声坏了的份上,能投几张粉红不?)
第520章 我不要你
徐子骞走了,皇上仍在御书房里忙碌着,看不出喜怒。
时候不长,皇后娘娘亲自端着一盘糕点来了,“皇上再忙,也要顾惜着身子。方才听御膳房的人说,您午时就进了半碗饭,是不舒服么?要是嫌他们做的腻味了,您想吃什么打发人跟臣妾说,臣妾想法弄去。”
皇上笑了笑,“皇后费心了。只是早膳那会子吃得有些油腻,中午便没了胃口,你这糕点送得正好。”
他很给面子的拈起一块放进嘴里,“嗯,不错,是平王府送来的?”
皇后娘娘笑了,“皇上也别一见到新东西,就想到嘉善郡主好不好?这是臣妾老家的一种糕点,偶然想了起来,听说皇上没胃口,特意做给您尝尝的。”
皇上颇为玩味的笑了笑,“那她今儿进宫,也没给你带好吃的来?”
皇后娘娘掩嘴笑了,“眼下她有了身子,家里金贵得很,可舍不得让她下厨。她今儿特意跑来,也是为了关家的事,担心您骂还来不及,哪还敢带吃的来讨人嫌?难道,谁会为了那几个吃的,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家郡马不成?”
皇上挑眉,“这跟郡马又有什么关系?”
王皇后三言两语就把欧阳康去过关家之事说了,摇头笑道,“关家那小子如今会这样闹腾,全是郡马那番话所至。虽是无心,到底让人恼火。郡主来我这儿,说也不敢求您原谅,只说能不能可怜可怜她这个孕妇,好歹别把她家郡马罚得见不到人就好。”
高显忍俊不禁,心头不悦消了大半。
要是念福说些别的,他可能心里还会留个阴影,可念福这样老实认错,又讨好又装可怜,完全是拿他当个自家亲戚来看待。倒让他觉得,此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欧阳康跟关耀祖交好,那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要是关家一出事,他就躲得远远的。反让人觉得无情无义。而且欧阳康也没说错,如果裴耀卿是个女儿,他确实可以高抬贵手,可他是个男子,那……
高显犹豫了。
裴行彦此人,他太了解了,实在是个忠厚耿直的好人。别的不说,他这回全家被拿下大狱,家里一共才几口人?连仆役才十三人,家产更是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在京城。估计也能穷得排得上号了。
可这样的好人,做部下打天下时可以,真的不适合当官。
高显就因为怕他犯错,才把他放到国子监,原以为可以保他一生平安。偏他自己又往火坑里跳。
为了皇上的尊严,他留不得他。可想想当年的兄弟情谊,他又有些不忍。是以,他在盛怒之下,对裴家判的也是斩监候,而不是斩立决。
或许,这回欧阳康。歪打正着的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皇后,郡主既然求到你这儿,你觉得朕要怎么罚他们才好?”
听皇上这口气,王皇后心头微松,“臣妾一介妇人,哪里懂得此等军国大事?不过臣妾倒是因此想起前朝一件旧事来。记得前朝武皇帝。有一宠妃赵氏,号称生来手握成拳,不能舒展。可一到武皇帝跟前,手便舒展了,取出一块玉钩。被称为吉兆,还列进后妃传里的。臣妾从前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的,可等到自己诞下孩儿,却忍不住在想,那玉钗若是胎里带来的,从前又是怎么进到肚子里的?就算是一早进到了肚子里,可孩子在肚里从一点精血长起,那玉钩又是被什么握着,难道不会觉得硌得慌?”
高显听得笑了,王皇后接着又道,“后来臣妾又去翻书,见书中有一段,说赵氏容貌殊丽。臣妾又想,若是那赵氏姿色平平,甚至如无盐嫫母一般,她的境遇又会怎样?或许臣妾谬误,这世上之事,并不能全以常理推断。不过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想来只在于信不信而已。”
高显微微颔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既然裴家之子身份存疑,那皇后就着几个内官去查探一番吧。”
王皇后懂了,“若真是女子,这内闱之事那便该由臣妾料理,不劳皇上费心了。”
这是把责任揽过去了。若她查出有误,日后骂名便是她的,不关皇上的事了。
高显点头,王皇后告退。
派出人后,心中却是又喜又叹。
喜的当然是不负嘉善郡主所托,有望刀下留人。叹的却是如此一来,关家名声尽毁,连带着关耀祖的前途,也全都没了。
※
“绝对不行!”
天牢里,裴行彦并没有受过大刑,可多日来未曾洗漱,已是一身狼狈。但那眼神却如平常般清亮明净,望着眼前之人义正辞严道,“我们裴家岂有那样苟且偷生的鼠辈?我劝你也不要异想天开,省得落下一世笑柄。若干年后,追悔莫及!”
关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