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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齐王的目的是借助漕帮的水上力量,斩杀闵晔去立功,于是欧阳康就跟着去演了一场好戏。
念福酸溜溜的瞥他一眼,“跟那窦小姐假戏真做,也是奉旨行事?”
欧阳康浑身寒毛一竖,赶紧解释,“从头到尾都是假戏假做,我可从来没当真。”
彭子寿之前想把窦容若嫁给他是真的,可后来他的想法又改变了。虽然他没说,可欧阳康敏锐的察觉到了。
等到除夕成亲那晚,他们已经知道会有一场大战了。整个漕帮被瞒着的,只有窦容若和婉儿几个。剩下大半假装喝醉的兄弟,全是借故回房准备了。
至于欧阳康赶走婉儿,关了房门,他要告诉窦容若的是,“我们不必成亲了,但你现在得装哭。”
齐王不知是不是从皇上的行事中猜出几分端倪,总之他调整了计划,给漕帮的任务只是追剿柴荣的人,趁便劫了他的财。
而他自己。就在几方势力都冒出来,打得差不多时,率军进了京城,表明忠心。
而今。虽然皇上还没有定下太子人选,但是齐王,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是最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有些话,欧阳康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这其中牵扯实在太多,他不能说。
齐王只怕原是想借漕帮之势逼宫的,而皇上说不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收拾了皇后还有不安分的皇子们,另立他心目中的继承人。
可这一切。都在大年三十那个晚上,神奇的拐了个弯,用最温柔的方式解决了。
念福沉默了良久,才问,“那柴荣抓住了?”
欧阳康缓缓摇了摇头。看了媳妇一眼才道,“你舅舅一家,回云岭了。”
那柴荣是用舅舅一家当人质,换了逃命的机会?察觉到他略微怪异的眼神,念福忍不住问,“怎么?有什么不妥?是皇上知道了?”
欧阳康顿了顿,才低低道。“我放人走前,就没想过能瞒得住皇上。而是……是你表姐怀孕了。”
念福一愣,忽地瞪大眼睛,“不会是……”
欧阳康点了点头,同样一副又无奈又被恶心到的眼神,“在这之前。连你表姐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念福顿时为之气结。
那个男人,他倒当真是好算计!
柴荣让施秀秀怀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念福一家有多么讨厌恶心他,都不可能再对他下杀手了。
毕竟有一份血缘的牵绊在里头,若是动了手。那就是一辈子的疙瘩。可要是不杀,那就相当于他们还要替柴荣养下一条血脉。
这tnnd,都是什么事啊!
念福真心火大。
不过欧阳康告诉她,“你也别太生气,这回柴家被漕帮洗劫,几乎可以说是大半家财散尽,他再想造反,至少是等他孙子辈出来的事情了。唔……你知不知道这柴荣的先祖是谁?”
废话,快说。
柴荣本姓萧,是大周王朝开国皇帝算计的那位结义兄长,江陵王萧氏的后人。所以他们家想造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念福无语了,这一笔糊涂烂账,真要牵扯,又得扒拉到自家头上。
算了算了,念福也不管了。
解释了这么多,欧阳康小心的挪了挪跪得酸痛的那只右膝,“媳妇,你看,我都没干什么,这些全是迫不得已,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念福斜睨着他,冷哼了两声,“我这儿,还有某人写的切结书呢。”
欧阳康连忙跪好,“那不是作戏么?要不我干脆跪一晚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念福款款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略有些丰腴的腰身,“要我原谅你,等我瘦回未嫁你时再说吧。”
然后欧阳康就瞧见媳妇大人,一摇三摆的去睡觉了。
可她要瘦回未嫁之前,那似乎有点难度吧。总之生了老大之后,就再没见媳妇瘦回去过了。
欧阳康颇为苦恼,又不能这么傻乎乎的跪着,想想揉着酸痛的膝盖起来,在小儿子和媳妇之间,给自己弄了个榻睡下了。
念福隔着帐子瞧见,翻了几个小白眼,安心去睡了。
既然有了要殷勤表现的爹,她还管什么?尿了饿了什么的,统统找他爹去。
一夜好眠,念福神采奕奕的参加了二儿子的满月酒。
京中大事已定,来道贺的亲友也是面带喜色。念福自然又发了一笔小财,连荣升哥哥的小薯仔,也去掏摸了几个中意的小玩意,拿去玩了。
嗯嗯,有弟弟,还是挺好的。
至于那位顶着黑眼圈的孩子他爹,抱着小的,看着大的,也没多少人同情。来的都是熟人,不会连这点子眼色都没有。
除了赞赏小芋头生得白嫩可爱,大家的话题更多的集中在草原上。
大年三十的大梁不太平,草原同样惊心动魄。
卓格原带了好不容易纠集起的军队,打算灭了哥哥和他舅父那一族,没想到,正要下令出发,传来消息。
卓日烈回来了!
他活生生的,好端端的回来了!就算只有他一人。却已胜过千军万马。
卓格纠集起的人马顿时散了不说,他也被活生生的气得吐了血。
然后,就此病下,一蹶不振。
刚回了草原的昌乐趁机提出。要带夫婿孩子回大梁养病,卓日烈当然同意了。还要派兵,把原先扣留下的皇长孙给她一起带回去。
如今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对卓格那一家子没人有兴趣,大家只是在好奇,皇上要怎么安置这位皇长孙?齐王声势日隆,可这位皇长孙也是名正言顺啊。
还没等到皇长孙,宫中忽地传出太后病重的消息。
虽有些意外,也不算太过。
太后本就年纪大了,自然难免三灾四痛。尤其近一两年来。屡受刺激,身体不好也是正常。
念福让欧阳康抱着老二,牵着老大,进宫去探望了一回,自己却没有去。
不是不能原谅。而是有些伤害即使忽略,却无法淡忘。
牡丹花开的时节,皇长孙回来了。
面对朝中一致要求重赏的呼声,皇上默默的取出皇长子楚王,早就送到京城的一封信。
信里说,自己身体孱弱,多年来没给朝廷立功。如今儿子能替皇上做点事,不过是为人臣子和儿孙应尽的本份。
所以,他身为长子,儿子身为长孙,很应该回到高氏一族的老家,去那里守着祖宅基业。尽些长房的职责。
群臣皆默。
高氏的祖籍在梁州,这也是国号的由来。但那个地方并不富庶,还有些贫瘠,楚王这么选,意味不言自明。
皇上如了楚王的意。
五月。石榴花开的时候。
姬龙峰的死讯传来,他不是死在军队之手,而是死在一个猎户的手中。
猎户杀了这个价值千金的叛党首领,还惘然不知。他是带着他的人头,回家祭拜妻儿时,被一处守关的小卒无意中发现,才层层报上来。
然后根据这个猎户的指点,官兵找到了姬龙峰最后的藏身之所。谁都没有想到,在那里还发现了大量从大周皇陵偷盗出来的珍宝。
人赃俱获,天下哗然。
只公孙述老爷子气得跳脚,他费了那么大的劲也没破的案,居然被个小小的猎户给破了?
老爷子一怒之下,回来就请辞,归家养老去了。甚至,还主动把自己的老部下也修理掉了一批。
苏澄听说,只有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钟山适时递上杯茶,“那先生试试这杯老姜茶,煮得可好?”
在昌乐从草原回来的时候,公孙弘让他也跟着回来了。他一回来,就不声不响的回了破园,尽心尽力服侍起苏澄,谁都拦不住。
苏大先生颇为苦恼,他不过是略有些湿气,怎么立即就煮了姜茶来?他能说他特别不喜欢喝这玩意儿吗?
小薯仔亮晶晶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表情,跺着脚说,“喝,喝!”
臭小子会打击报复了。
苏澄咬牙喝下,转而拿小棍把这小混蛋一敲,“跑步去,跑不完,不许回来!”
小混蛋渐大,可以开始一些基础训练了。对此,当爹娘的没有半分心疼。快两岁的小混蛋精力愈加旺盛,不努力消耗,他就开始努力消耗别人了。
老太太坐在门前,乐呵呵的看着小曾孙跟只撒欢的小狗似的,丢丢丢的跑过,带着笑意,慢慢阖上了双眼。
破园一日之间,换了银装素裹。
老太太去得突然,宫里皇上去得更加突然。
面对满朝上下指责的目光,太医院的蒋院正不得不站出来释疑,其实皇上早就龙体欠安,自那回行刺大病之后一直每况愈下,只是硬撑着而已。
而最后,把朝中重臣召到床前的高显也说,“不要为难太医。朕已决意,立齐王为新帝,诏书就在承平那里。朕去后,令其归家,颐养天年吧。”
承平跪下,泣不成声。
皇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齐王,声音大得让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朕之前交给苏澄的遗旨,必须恪守。若不恪守,不配为君!”
然后,大梁朝的开国皇帝,就此撒手人寰。
让众人皆惊,到底是怎样一道遗旨,让皇上如此执着?
三日后,在新皇登基即位的典礼上,苏澄坐着轮椅上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开了这道圣旨。
长寿宫。
沐太后也已进入最后的时光,只她仍有一个惦念,不敢咽气。
直到善音匆匆来报,“太后娘娘放心,刚刚朝堂上说了,皇上留下遗旨,封嘉善郡主为公主,把西南那块地方指给她作封国了。还言明,让所有高氏子孙,复姓为陶。那周哀帝的诅咒,不管用了!”
看她激动得泪光闪闪,沐太后终于长出了口气。
高家祖上本是梁州一带做陶的工匠,无名无根,以陶为姓。后来随着先祖发迹,被赐姓为高,繁衍至今。
如果高显活着,下这样的圣旨,估计不知多少人会反对,可他已逝,这最后一道圣旨,就再无更改了。
沐太后安心了,这是她绞尽脑汁为念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没想到,皇上真的允了。
如今,她可以放心的去了。
只是弥留之际,念福终于来了。目光复杂的看了她好一时,最终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话。
沐太后的眼睛倏忽被点亮了!
然后,她含着泪,却是欣慰的笑着,溘然长逝。
承平十一年,天子崩。
大梁朝的龙子龙孙们,复姓为陶。
继位的齐王励精图志,继高祖遗风,就此开启了一段辉煌盛世。
而那位传奇的嘉善公主,虽然从此远离了京城,却给整个大梁朝,都留下了一段不可超越的传奇。
不是她,
却源自于她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