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一言为定。来吧。”
紫燕走到刘子培面前,一把夺过他腰上所佩的“吴钩”。
毋庸讳言,这是一场极为好看的斗剑。甚至连戚无尘这种闯荡江湖数十载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高手间的过招——单纯地比剑,不掺杂任何内功的角逐和较量。
白鸢、紫燕二人,一个身穿水蓝色的襦裙,另一个一袭红色轻纱,在迅速的左右翻转和上下跳跃之中,像极了两朵绽开的娇花。连两剑相撞的声音,也宛若天籁。
两人从殿内斗到殿外,又从殿外斗到殿内。
苏白鸢的剑法更为老成,紫燕则以灵活见长。
三十招了,却还是胜负难分。
紫燕这些年来长进颇大,甚至快要赶上了自己的姐姐。她越斗越兴奋,出招的速度也越发快了起来。
紫燕剑身翻转,一步步紧逼。“吴钩”压着苏白鸢手上的莫邪连转了十圈,剑花如同波涛,唯见一道道白光闪过,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如何。
正当紫燕自以为占尽上风之时,苏白鸢猛地抽剑。“吴钩”本就比“莫邪”长个些许,回旋的速度也教“莫邪”稍慢。正是借此玄妙,苏白鸢变换剑招,几剑刺向紫燕腰间。几片红纱被斩下,四处飘零翻飞,恍若被风扬起的漫天飞花。
“紫燕,你输了。”苏白鸢将长剑架在紫燕纤细的脖颈上,“这么多年了,你有长进,可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她将莫邪放下。刚欲说出“其实你不必自刎”这句话,就见紫燕的金针发射了出来。她侧身闪躲,可侧脸还是多了一道细细长长的划痕。
“比剑不过是逗你玩,今天我来,就是要杀你,不论手段。”
“吴钩”再度出鞘,紫燕持剑攻来,攻势迅猛凌厉,毫不留情。苏白鸢在方才的斗剑当中已耗尽了气力,再加上内功全失难以反抗,深知自己躲不过,便闭上了双眼。可那致命的一剑却迟迟没有刺来。
她轻轻睁开了眼睛,却见一把长剑从紫燕的身体中穿过,紫燕一脸难以置信,似乎并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是上官玉洛!
紫燕的唇角流下一抹殷红。她轻摇着头,眼中写的只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奈何被长剑穿透,身体便如同被渐渐掏干一般,沉沉坠了下来。
一滴热泪从她眼中流出,比血更热。
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化作了嘲讽的笑,眼神中既有柔情,也有恨意。
“你看清楚了……这就是男人……”她的声音已断断续续,难成一句:“我们争了一辈子,结果呢……哈哈……”
紫燕的声音越来越小。随着她的身体歪倒下去,苏白鸢知道,她的最后一缕呼吸也消失了。
直到死去,她脸上还挂着那副嘲讽般的凄厉表情。似是在嘲弄自己对他人的错爱,又似在讽刺世间所有像个笑话般的付出。
那双眼睛,一直没有闭上。
此情此景,和苏白鸢此前的梦境一模一样!
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通的人就这么死了,并且死不瞑目。
上官玉洛面无表情,捂住胸腔重重咳了几声,对苏白鸢道:“鸢儿,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一旁的上官玉卿早已被吓傻,深居闺阁的她几时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苏白鸢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紫燕的种种恶行随着她的死去烟消云散,她蓦地想起了她们姐妹二人亲昵时的年少时光。
“上官玉洛,你好可怕……”
苏白鸢拿起剑,对准了他,却迟迟也刺不下去。他恨不得此人在六道轮回中彻底消失,从此再不要祸害人间任何女子。
刘子培凛若冰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一座祠堂里的雕塑,肃穆而毫无生气。
“真是一场好戏呀……”刘子坤转了几下手上的绿玉扳指,“上官玉洛好可怕?那么你可知道,更可怕的还大有人在呢……”
“刘子坤,别说了!”上官玉洛制止道。
“不,我要说。”刘子培一意孤行道,“不然这小姑娘可要被蒙在鼓里一辈子,一直做着‘觅得良人’的美梦啦……”
“你什么意思?”苏白鸢转向刘子坤,她像是一道满是蚁穴的堤坝,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太多的负荷,已让她承受不来。
刘子坤道:“你去问问他,他刘子培都做过些什么好事。你受内伤后要我帮你恢复记忆、身体颇有不适之时,我曾给过他一副丸药,嘱咐他在你二度病发之时服下便可恢复功力。可是他呢?恐怕提都没提过这件事吧?这才害得你内力尽失,沦为一个武学废人!”
“阿培,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你说啊!”苏白鸢红肿的双眼睁得圆圆的,望着那张她曾抚摸过无数次的脸。
刘子培却一声不吭,别过头去。
“哼,他怎么有脸说话?”刘子坤道,“这位准世子爷的城府可深着呢!你大可以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兄长拉下世子之位,害得他亲哥哥卧病不起的!再问问他是如何韬光养晦,装作武艺不佳的。白鸢姑娘,你可要清楚了,这位未来的世子爷不简单呐!为了防你,见死不救不说,做戏的功夫更是一把好手。明明是一流的武功好手,却还要装得如此资质平平。你来问问他,居心何在!”
“够了!”刘子培喝到,“刘子坤,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白鸢回想起了之前的种种异状——那晚她所见到的“掌风灭烛”是真的,他也确确实实能听到所有人的呼吸和脚步。此等内功,浑厚非常,甚至不是她受伤之前内比肩的。
“刘子培,你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你还不懂么?”刘子坤诡异地笑道,“为的是防患于未然。谁让你和上官玉洛的关系不清不楚,若你是上官家派来的奸细或是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岂不是要害惨我们世子爷啦?”
“别再说了……”苏白鸢的灵魂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上官玉洛吃力地站了起来,来到苏白鸢身后:“刘子坤,一切都结束了……属于你的一切也该结束了……”
“哈哈哈……”刘子坤仰天大笑,“上官玉洛,你说的什么鬼话?结束的是你江东上官氏一脉的风光生活,可不是我刘子坤。上官老贼死了,被皇上杀的。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我还是皇子,一点没变。”
“他是你父亲。”上官玉洛毫无感情道,在他眼中,刘子坤已经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刘子坤发狂似的一把抓住上官玉洛的衣襟:“你闭嘴!他生了我,可那又怎么样?所有人都知道,我父亲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若杀了你,就再也没人会透露出这个秘密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见戚无尘身影一晃,从刘子坤背后闪过,他便软软倒了下去。
“这些个疯子……”戚无尘摇头叹道。
刘子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苏白鸢没再看他一眼。戚无尘见刘子培离开了,便赶忙去追。
整间屋中,紫燕死去了,上官玉洛气息奄奄,上官玉卿被吓得呆若木鸡,刘子坤被点中穴道昏睡在地。只有苏白鸢一人还清醒着,只不过她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也昏死过去。
上官玉洛的体力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苏白鸢用力撑住了他,扶他缓缓坐下。
“鸢儿……”他气若游丝道,“你听我说完最后这番话,好吗……天下的三颗凤血夜明珠,是场不折不扣的骗局。是我错了,不该答应刘子坤,骗了天下人……”
他说了许多,苏白鸢才明白过来。
刘子坤本是后宫嫔妃与江东王私通生下的儿子。江东王知刘子坤是自己骨血,却不敢做声。知道有一天出战岭南,在那里发现了比刘子坤年长几岁却长得十分相似的上官玉洛,将他养在身边,以求安慰。上官玉洛白白顶着长子名号,却不可能继承江东王的爵位。
刘子坤和上官玉洛皆为命途多舛之人,上天没有给他们煊赫的身世,所有的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争取。
他们的原计划是放出“凤血夜明珠”的谣言,再将三颗夜明珠散播于长安骊山宫、幽州台和岭南野鸡岭,搅得老皇帝的江山天下大乱,再趁虚而入,以江东王手上的兵权逼宫,推刘子坤为新帝,上官家亦可得到荣宠,上官玉洛也能分一杯羹,而且那杯羹会比“世子之位”来得更大、更诱人。
只可惜,老皇帝渐渐看出了江东王的不臣之心,快刀斩乱麻杀了江东王。或许很快,便会顺藤摸瓜找出一切的根源。
上官玉洛人之将死,才决定将这一切都说出来,还世间太平。
上官玉洛枕在苏白鸢怀里,蓦地想起了多年前的时光。
“鸢儿……求求你……”他面颊带笑,“再吻我一下……”
苏白鸢早已泣不成声,低下头去,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
刘子培刚走到殿门口,仿佛要回来对苏白鸢说些什么,可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便拂袖而去了。
“对不住,这辈子是我害苦了你们……”上官玉洛有些神志不清了,“莫要担心,在那边,有紫燕陪……陪我……”
苏白鸢才发觉有些不对,上官玉洛和她的体内双双被子母蛊控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自己现在却全然没事……
“子母蛊呢?你……”
上官玉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唇角带笑地闭上了眼睛。这一闭,便是永远。
☆、良辰美景奈何天(下)
紫燕走了,上官玉洛也走了。刘子培离开了,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苏白鸢看着空落落的四周,除了蛛网和菌类与她作伴,再无其他。
她和紫燕一同弹琴习武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依稀可见;上官玉洛那一晚河上泛舟的背影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那些日子和那些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苏白鸢趴在上官玉洛还未冰凉的身体上低声呜咽起来。
若这本《明珠记》的开头由她构造,结尾被刘子坤篡改,他刘子坤又为何要心狠至此,令所有的人尽数伤亡?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如果那样,她便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女生,整日只需为考试和上课点名而担忧,又如何会背负如此沉重的情债与死亡?
长安城内飘起了微雨,在她的眼中,这是凄风苦雨。
〃郎清明?〃
苏白鸢忽然看到方脸盘、皮肤黝黑,一副武夫模样的郎清明出现在了面前。自己现在势单力孤,精疲力竭,全然不是他的对手。而现在,她身边也没有阿培。
刘子培曾说过要永远护着她的。
郎清明疼惜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紫燕,红纱带血,一时令人分不清楚那是她的衣衫裙罗还是血迹。
郎清明目带杀意看着苏白鸢,苏白鸢知道自己难逃一战,便轻轻放下上官玉洛,拾起了地上的莫邪。
郎清明挺剑挺剑刺来,苏白鸢全力回护。只可惜失去了内力的剑招便只剩下花拳绣腿,丝毫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终于,她腕部一麻,长剑落地。
郎清明丝毫不留情面。
苏白鸢只感到一阵疼痛,冰冷的剑刃便没入她的胸膛,越来越深……
紫燕濒死之际,也是这种感觉吗?
******
〃你醒了?〃
周遭弥漫着一股草腥和汤药混杂的气息。
苏白鸢的眼皮沉沉的。
她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