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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似乎故意留了时间给大家细细品味，等大家都想明白了，继而道：“所以了，一来咱们整个王家都要避避风头、低调行事，二来也省得你们余钱多了，今儿出去一趟明儿出去一趟招来不少是非，从下个月开始，府里上上下下月钱每人减掉三分之一。”
此话一出，妇人们顿时议论纷纷：“又要减啊？我下下个月余钱都预支出去了，定了东西不要话赔得多。”
“是啊，咱们王家那么多钱庄商铺，又不差咱们这几两银子，再减怎么过日子啊？”
看来大家对此意见挺大，趁着大家都议论之际，云舒凑过去小声问：“小顺子，我月钱有多少啊？”
小顺子想了想道：“没减话应该是十五两，减掉三分之一话就是十两了。”
十两！还挺多嘛，成天待家里什么都不干，能拿十两还是不错。姨娘们也没多少出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大家都跟我一样吗？”
小顺子好笑看她，用传音方式道：“臭丫头，你是身福中不知福，府里姨娘切室和小姐月钱本是三两银子，这么一减只有二两了，她们大手大脚惯了，一减再减当然有意见。”
“哦？是吗？以前还要多些？”
“以前是现两倍。”
这时，王夫人将茶杯往桌上一丢，那咔嚓咔嚓清脆声音立刻让堂上安静下来，王夫人扫视一圈：“怎么？有意见？这是老爷跟我一起定下，有意见正好当着老爷面提出来。”
“父亲，艾儿有话要说。”九妹从位置上站起来。
☆、第八八二章 骤变
王夫人微微眯起眼，冷笑一声抿起嘴：“哦？艾儿有什么意见？”
九妹并没理会王夫人，而是走到王老爷面前跪下：“父亲，我娘久病床，时常需要请大夫抓药，还要上下打点人情往来等，每月月钱本就不够，如果再扣话，她连药都吃不起了，父亲，请您看跟娘多年情份上……”
“放肆！你堂堂相府九小姐，口口声声称个姨娘为娘，那我是什么？”王夫人突然一拍桌子，对九妹怒目而视。
堂上静默片刻，王老爷左右看看，颇有些为难样子，王夫人突然回头：“老爷，你看看你这好女儿，按规矩这丫头一满月就该抱过来由我教养，可你偏偏要把她留给艾姨娘。瞧瞧，她当真养得好啊，连我这个娘都不认了！”
王老爷有些尴尬，张张嘴似乎想解释几句，见大家都，似乎那么说又有些不合时宜，他左右犹豫，后轻轻一拍桌子：“艾儿，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跟你母亲道歉！”
九妹脸上一僵，抬头直直望着王老爷，王老爷有些心虚转开头，不敢再多说半句。堂上气氛尴尬了半晌，大嫂小声劝道：“九妹，给母亲陪个礼道个歉吧！艾姨娘情况特殊，母亲会酌情考虑。”
九妹依然直直瞪着王老爷，见他没有半丝帮忙说话意思，她眼神渐渐暗淡下去，里面被哀伤和失望占据，直到后低头跪堂中央，声音僵硬道：“母亲，艾儿错了，请母亲责罚，不过还请母亲成全艾儿一片孝心。请大夫帮艾姨娘诊治。”
王老爷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稍稍犹豫还是问了句：“艾儿，姨娘她……”
王夫人道：“老爷，艾姨娘那边我每半月就请大夫给她诊治一次，然后按大夫药方儿派人日日给她抓药送药，大夫诊治费用和药费都是公帐上出，何须她自个儿掏钱。
艾儿，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们月钱看病抓药都不够，你们请是哪个大夫？何人去何处抓药？难道我给你姨娘请名医不是大夫？我派人给你抓药都没用？”
提到这个九妹猛然抬头。悲愤瞪着王夫人：“是，你是给请了大夫、是给抓了药，那砒霜算是什么药？你嫌我姨娘死得太慢明说。何必暗地搞这种小动作，堂堂相府正夫人，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云舒也惊得张大了嘴，王夫人则气得脸色铁青。一拍桌子跳起来：“放肆！你胡说什么？我好心给你姨娘请大夫抓药，你反而污蔑我下毒！好啊，你说我下毒，有何证据？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爷，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显然王老爷也被惊到了，王夫人那么一吼。他回过神来，指着九妹训斥道：“艾儿，你胡说什么？你母亲怎会给个姨娘下…下……哎！”王老爷不耐烦一甩袖子道：“艾儿。还不跟你母亲赔礼道歉，否则……否则为父就要动用家法了！”
大家目光齐刷刷集中到九妹身上，九妹泪眼汪汪望着王老爷：“父亲，你忘了以前你跟娘吟诗作画、出双入对时光了吗？那时候您多疼艾儿啊！如今娘都死了，你不去看她也就罢了。难道请个真正好大夫都不行吗？”
“你……”王老爷指着九妹，兴许是被她眼泪感染。想训斥话卡喉咙里骂不出来，王夫人见他似乎有软化征兆，冷笑一声：“老爷，你要真觉得我下了毒害了艾姨娘，管找大夫去，好把宫里御医都请来，咱们当着所有人面对质。”
王老爷为难看看她，试探着道：“夫人，我……我不是说谁下毒，艾姨娘自生了艾儿后身体一直就不好，我意思……要不咱们换个大夫来看看，兴许能有点儿起色了？”
“哼！好啊，你是当家，你想换就换吧！看来这相府已经容不下我，我还是自个儿回娘家去，老爷抽空把休书送来即可。”王夫人说完起身就大步往堂外走去。
“夫人、夫人！”反应过来王老爷跟着追了几步，王夫人理也不理，带着自己丫鬟头也不回当真就出了这厅堂。王老爷站堂中见大家都愣愣望着自己，他顿觉自己脸上无光，有些恼怒直甩袖子：“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回去！都给我回去！”
妇人们纷纷站起来，陆陆续续步出了厅堂，再出了这院子，装作速离开样子。可没走出多远她们又不自觉放慢脚步，自个儿没回头，却让自个儿丫鬟偷偷往回看，或者有过个转角找个亭子坐下说是休息，或者让自己丫鬟回来拿东西等等。
云舒看偌大厅堂上原本主子丫鬟有几十人之多，眨眼功夫就散得一个不剩。她转头询问看向小顺子，小顺子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看着跪地上九妹，对面大嫂似乎也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走，她也询问看向云舒和小顺子这边。
王老爷背着手九妹身边走来走去，“艾儿啊艾儿，我说你是不是当真被你姨娘教坏了？枉我小时候那么疼你，你怎能说出那种大逆不道话，瞧瞧，你母亲都被你气走了，你让我怎么下台？怎么收场啊？哎，真是……”
九妹一脸悲哀跪地上，泪眼汪汪抬头：“父亲，我娘生死难道还不如你那张面子吗？咱们相府说是富甲天下，金银财富比国库还多，可为什么就拨不出几两银子给姨娘请个大夫抓个药？
我娘是不是中毒，请个大夫一看便知，为何夫人偏偏不让请了？她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她就是蛇蝎心肠，她……”
‘啪！’一声脆响，义愤填膺九妹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胡说什么，她是你母亲！”
九妹地上趴了会儿，抚着脸缓缓回头，继而凄惨冷笑一声：“我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生生之母，她姓艾，不姓卫。”
王老爷气得脸色铁青，指着九妹手指有些颤抖：“你……你……你如此不识好歹，早知道当初你一生下来就该抱走，不让你见你姨娘半次！”
九妹惨然一笑：“好啊，那你为何不做？当初你跟我娘好时山盟海誓，说什么要把我娘抚正，要把她明媒正娶，要给我们姐妹一个好前程。
呵，好前程！姨娘一病，你看都不来看她一眼，身边莺莺燕燕来来往往，去了一波儿又来一波儿，府里姨娘通房丫鬟，加起来十几人还不够，枉你如此岁数还外面包养跟我年岁相当小姑娘，也不知夫人知道了你如何交代！”
‘啪！’又是一声脆响，九妹再次被打翻地，气得红了眼王老爷指着就没怒骂：“反了反了！你反了天了！来人，来人啊！给我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几个婆子从外面进来，听王老爷这么吩咐均是一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王老爷急得直跺脚：“愣着干什么？拉下去！我没有这种不忠不孝、不知廉耻女儿，拉下去！”
婆子们稍稍犹豫后当真要上来拿人，云舒左右看看，见小顺子一脸淡定，就如看戏般没有半分表示，大嫂也着急连连向这边求教，
眼看婆子们已经拎起九妹拖着她往外走，云舒呼啦一下站起来大喊：“住手！”
众人停下，婆子们似乎有种松口气感觉，王老爷回头用发红眼睛瞪着云舒，云舒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父……父亲，那个……相公说他有话要说。”
云舒回头求助望向小顺子，小顺子坐着不动，只是淡淡一挥手道：“退下！”
婆子们行个礼后退出去带上门，王老爷瞪着小顺子：“宇儿，你想干什么？”
小顺子淡淡道：“九妹女儿之躯，多四十大板就能要了她命，我不希望明日朝廷上下京城内外都把我们相府当笑话。”然后他站起来看王老爷一眼继而转开头去：
“九妹话也没错，偌大一个相府，不缺请大夫那点儿钱；你薄情寡义、外豢养优伶不是一天两天事，现正是多事之秋，你务必处理好那些优伶，万不能因此闹出丑闻被人弹劾，否则……你知道爷爷会怎么处置你。”
云舒诧异望着小顺子，他是跟他亲生父亲说话吗？显然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嫂愣愣坐椅子上一动不动，九妹也诧异仰头望着小顺子，小顺子垂眼居高临下看着九妹，淡淡道：
“艾姨娘中毒多年，已至膏肓之年，寿命多不过半月，与其这儿浪费时间求这无情之人，还不如早些回去陪着她，让她开心乐几日，走也走得安心。”
九妹愕然：“你……你说什么？”
小顺子没答，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回身对云舒伸出手道：“娘子，走了！”
☆、第八八四章 回门
九妹定定望着云舒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她胳膊：“真？！”
云舒笑眯眯点头：“真，起来吧，九妹！”
九妹不但未起，望着云舒双眼泪花儿闪动，继而又啪嗒啪嗒掉落下来，然后嘭嘭嘭对着云舒磕头几下，云舒赶紧伸手去扶她：“九妹，别这样，起来，我受不起啊！”
“不，二嫂，要不是您帮忙，二哥肯定不会帮我，我和姨娘谢谢您了！”九妹泪眼汪汪又要磕头，云舒赶紧扶着她：“九妹，别这样，起来，回去收拾收拾，等小顺子这边一有消息就抓紧了上路吧！”
九妹吸吸鼻子，用手帕沾沾眼角，借着云舒力道站起来，声音沙哑道：“二嫂，我长这么大，除了娘亲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即便几位亲姐姐也……二嫂，您情义我一定会记得清楚，即便今生不能报，来世定衔草来还。
“九妹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什么报不报？回去吧，艾姨娘要知道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九妹紧咬下唇点点头：“嗯，多谢二嫂，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云舒一直把九妹送到院门口，亲眼看着她消失竹林小路间，自个儿门前站了好一阵。唉，谁说生到王侯将相家就能享荣华富贵？像九妹这样姨娘生养庶出小姐，又有几个真正能得个好？
九妹这孩子还不错，勇敢、有孝心，为了自己亲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撞正室夫人、连自己父亲也敢顶撞，真正是不顾一切！换做自己未必有那种勇气。可换个角度说，如果被顶撞人是自己……云舒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