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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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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翔?就是那个一直被楼主另眼相待的男人?

如意甩光了手上的所有东西,一个激灵,急急地就问道。“那男人什么时候来?我这一次一定要见到人!”

多可怜的她,这个神秘的男人其实在五年时间里曾经进楼来见楼主两次,就这仅仅的两次,一次如意给赭师监督着练指法,另一次就是被鱼牵机堵塞住了五感关在漆黑阴暗的密室中,压根都没有机会见到这男人的真面目,想见不到真人,问其他见了的人怎么说,试着问幺妹吧,幺妹说不好奇,压根没去瞧,改问明月和楼里的其他丫鬟什么的人吧,她们都说,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嘛,多普通男人一个,这“普通”到极致的描述差点没让如意气得跳脚。

终于又有机会了,这次绝对不愿意再错过了啊!

“什么时候啊?幺妹?”抓着幺妹的袖子,晃呀晃的。

“就这几天吧,你别想了,你已经换师傅了,那个绻玉棠的会放你出来见人?”幺妹用写着你是白痴的眼神看如意。

什么?

脸皮抽扯几下,好像,似乎,真的,绻玉棠很狠很无情……难道,她这次又要被冷酷的师傅困住脱不了身?错愕,惊讶,不甘,到泫然欲泣,表情变迁几次,如意抖了抖粉嫩红润的唇,愣在原地。

为什么她总见不到那个死男人……

“也不知道那男人哪里好。”幺妹又吃完一串冰糖葫芦,吧唧一下嘴,心满意足继续说道。“楼主的眼光总是很怪的,楼里的人都知道,她看徒弟跟看男人的眼光都奇怪就是了。”

幺妹,你在讽刺我吗,是吗,不是吗……

“还有,楼主真是的,居然跟那些庸脂俗粉一样,胡乱就爱上一个臭男人了?教行嬷嬷不是教过我们,爱情就是一阵虚幻的风,吹过了什么都不留下,还说爱情是毒药,能啃噬一个女人的官妓生命,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就这样说了,但你瞧瞧,有一颗通透玲珑心的楼主居然还这样想不开,真是的。”

幺妹说着,表情惆怅,一副好失望的表情。

楼里的人,基本上是跟幺妹一个态度。

被这样训练着长大,看惯了负情薄幸的男人,认清了那些充满着**,占有欲,**得恶心的嘴脸,楼里的女人对于爱情二字都存有一种扭曲的认识,对它不屑的居多,当然也有人会说,可能这个姓赫连的男人是真心的,但正所谓真情又如何,假意又如何,楼里的女人对会抛弃甚至去践踏嘲笑————难道都已经选择要忽视的东西,还需要区分辨它的真伪吗?

当然知道楼里的人们是怎么个想法,楼主却从未开口承认过什么,她向来我行我素,自然不在意。其实客观上看,楼主跟那个叫赫连翔男人这份情分,看起来更像一种深刻的友谊————一个整天离不开京都,待在楼里,另一个是浪子,四处游荡的,时不时就见一面,喝上一杯,潇潇洒洒地谈天说地,然后再分别,笑着等下一次的相聚,不扭捏不做作,洒脱之余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唯一的问题是,这两个惺惺相惜的“君子”中,楼主的真正身份是一个让整个京里男人都梦寐以求的绝代佳人。

友谊?骗鬼去吧。

看着有这样扭曲爱情观的幺妹,如意有点笑不出来了。她怔了怔,望着幺妹的侧脸,原本回楼以来一直明媚如阳光的心情低落,低落,突然有点感到……难过。

鱼牵机曾经这样教导过。“今天我要教你的是一句话,你记清楚,我不会重复第二次。以后你真正出师,当上一位出色的官妓后,外面的男人们可能会为你的才艺倾倒,可能会为你的美貌而疯狂,你可以看,可以听,但守好你的心,不可以去相信去沉陷下去。记着,绝对不要拿你的心去试,你没有资格,也试不起,一个失去真心的官妓,下场永远只有一个。”

陡然想起了这些意味深重的训话,胸口哽住一般,如意试着深呼吸,叹气甩头,却不经却意眺望到了那高楼上看起来好遥远好模糊的飞扬屋檐,和那一个个屋檐上悬挂的铜铃。

原来,千叠楼,真的好高好高……

于是她心情更差,眸子中的眼色跟着一暗,里面翻腾一些晦涩难测的情感。

“如意,你琴艺已经大成,我没什么能教于你的了,明天你就去找鱼贵篁吧,但在今天,我最后想跟你说一些话,希望你记住。既然怡宴这样宠爱你,你也要尽一下心,关心一下怡宴才好。我希望,以后你努力,别让怡宴再呆在那楼上了,至少,不要让她再呆在那个位置,懂吗?……你不明白?为什么呢,怡宴难道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我有什么必须知道的?赭师师傅,你把话说完吧,我会听的————楼主,是对我隐瞒了什么?

柳怡宴,菊初南。

菊初南,柳怡宴。

菊初南已经死了很久了,如今日夜站在那高不胜寒的千叠楼,在那一个特别的位置,孤独骄傲的身影,是楼主柳怡宴。

但听说,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有一个女人同样站在那个位置上,迎着风,带着迷离的微笑,用一种决绝又凄美的身姿,一跳而下,像一朵飞起来的云……

一样是听说,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同样在这个楼上,有一个孩子,就这样,在高得其实连云朵都能伸手可触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纵身一跳,变成了霎时盛放的一丛丛艳艳红花……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舌尖尝到了微苦,好像从悠远的梦境中醒来,轻柔地说着,如意双手枕在脑后,身子往后倒,一下子舒服地睡在了铺满了花瓣的地板上。

我来讲个故事吧,幺妹,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菊初南的女人。

她美丽,温柔,同时……她还是一个残忍的母亲。

【18 盛怒】

站在自己年幼的孩子面前,笑着说,再见了,我最爱的小怡宴。

选择那个自由却又残忍的方法倒下去,张开了双手,欢心地等到死亡。她知道因为她,千叠楼里再没有一个女人敢谈什么真情吗?

她知道,知道……

该死的!纷乱的思绪像潮水般涌来,化成一团麻线,越滚越大,也缠得越紧越难解开。这种感觉像一个一天一夜没能入睡的人突然回忆起了黑暗悲伤的往事,深重的疲惫席卷而来,眼前一黑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劈开。用发凉发颤的手指捂着口鼻,不去嗅那芬芳迷人的花香,闭上双眼,不去看美丽缤纷的繁花,耳朵也捂住,不要去听,听树枝摇晃,听那累累果实压坏了细枝的声响,听着整个百花园在春季中雀跃欢呼,听着一个关于牺牲与毁灭,新生和消逝的永恒话题。

从前的千叠楼,没有百花园。

千叠楼里的女人们就是最美丽的花朵,何须了这百花园,春去秋来,看遍那些娇艳的繁花盛开又凋谢,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暮去朝来颜色故,好似看着官妓短暂的一生,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如何让能忍心。但那个名为菊初南的残忍母亲纵下楼去,在血泊中永远闭上双眼后,她解脱了的血向地上四散肆虐,染红了一大片,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化成美丽神秘的千叠楼身上一个磨灭不掉的伤痕。看着,怵目惊心着,不知道是谁先说的,我们来开一个花园吧,搬开这些地砖,拆了一小片桃木的地板,弄来很多的种子和泥土,我们来开一个花园吧。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在脚下,她的血她的骨,在脚下。

她知道此后她的孩子,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泪了吗?

“我来……讲一个故事……”断断续续。折翼鸟儿脆弱地呻吟。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如意要多大地努力。才让自己地声音不要发抖。不要哽咽。暴躁地血液在血管里咆哮。心一点点地冷下去。第一次这样直接地对一个连见一面都没有地陌生人产生厌恶之感。失去最亲最爱地人地滋味。她懂地。从自赭师师傅口中得到真相地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一天停止去思考去猜想。震惊不敢置信到心痛。这混乱复杂地状态差一点让她没能走出那四个月暗无天日地幽禁。

菊初南怎么可以。她怎么舍得。怎么敢。去这样伤害那一些深爱且依赖她地人?!

已经走得太远。那个背影灿烂地女人。那个铁石心肠。残忍无情。自私地女人!

“嗒!嗒嗒!”

什么声音?睁开眼。有一种热热地液体正从额头发际里冒出来。不断地往下流。僵直伸出手摸一下。看见手上也红了。一点都不知道疼。从铺满艳色桃花花瓣地地板上艰辛爬起来。拣起地上滚动地栗子。栗子很烫手。炒过后翘起尖尖地壳角。擦干净上面地血迹。如意瞳孔紧紧一缩。失焦涣散地双目才凝回来。

幺妹在一旁尖叫。她听到了。为什么尖叫。她没没把这个故事说出来呢。不需要尖叫地……

嗒一下,又一个栗子掷飞过来,砸在面门上,那新鲜炒的栗子有着滚烫的温度,壳上面坚硬的菱角跟脸骨磕在一起,发出的嗒声又脆又嫩。眼前的人都在左右摇晃,世界也在摇晃,于是如意微微偏过头去,手掌颤颤地伸到脸上,几个指头一点点地抹,直到十根青葱般的指头尖端都是嫣然的红色,粉嫩的指甲像涂上了最上品的丹蔻。

栗子应该伤不了人的,它不过是一颗栗子,但被从高楼上狠狠地投掷下来,似流星般,凝着的一股汹涌怒火,居然让栗子硬壳上的尖角成为了伤人的刺。身边的幺妹哭喊一声,跑过来抱着她,她只得愣愣地被抱住,一瞬间身体僵直了。

对面楼上,那个站在那儿,扶着雕花的栏杆,往这里看过来的艳丽女子。

骨头像酥了般,发出破碎声。又有一个栗子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砸在才如意脆弱柔软的嘴角,马上擦着出现一条血光,牙根深处微微发疼,如意尝到了淡淡的腥味。

绻玉棠回来了。

娇艳得如同红色的玫瑰,射下来的目光就是玫瑰的锐刺,犀利且恐怖,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气,绻玉棠站在楼上,身姿像一丛熊熊燃烧的篝火,刚好一个捧着盘栗子的丫鬟从身边经过,愤怒难当的她抓起一把,这样用力地弹掷出去,用一个战士掷飞他的长矛的力道。

逆着夕阳下山发出的昏红暖光,一袭华美的大水潵亮紫色牡丹宫裙,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头上一个斜斜的堕马髻,一枚金碧大凤钗其上,五年不见,体态风骚的绻玉棠,艳冶柔媚之态更胜从前,抬头望去她的身影分外地耀眼。挑着眉毛,面含三分煞气,手上的几颗栗子给握着咔咔地响,慵懒无力地倚着那栏杆,用一种寒得渗人的目光俯视下面的那位十五岁少女。

绻玉棠刚刚从筵席上归来,盛装未退,白里透红的肌肤渗出层薄汗,眼窝下一点疲倦之意,整个人懒懒的,柔软的,胜似四五月的蜜桃,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美丽,美丽得让人窒息。面无表情地把一颗栗子放到手心中央,食指和拇指扣在一起成一个圆,轻压,靠近,然后狠辣迅速的一弹,这双手的动作一直很平稳,并且指力惊人。

弹飞的栗子飞下楼去,如意脸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红痕,这次栗子擦过她的眼角,差点废了她一只眼睛。

不是娇媚柔美地微笑着的绻玉棠,不是嚣张霸道地俯下来发狠话的绻玉棠,也不是站在高楼上给疲倦的自己系上轻纱的绻玉棠,因为这一份突然而至的愤怒,居然控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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