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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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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荆心同坐在灯下缝着那件袍子。今日之事还是不向夫君说了,想他心中自是明白的,她也不点破了吧。对父亲她是爱着的,她虽不赞同父亲之愿,但她却理解得来,这南亘的江山多半是父亲十几年来征战所得,他不肯让人又何错之有?哥哥总是想不透,哥哥,他可还好吗?听夫君说他去了边外,具体的也不得所知,想来定是走得匆忙,只言片语也没给她留。她心中担忧,若是父亲派去的定是非同寻常之事,不过,他同父亲向来有隙,多不是这样,那么便是哥哥自己要走,走得这样匆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同她最是要好,若是可以,他定会知会她的。多年来她曾不止一次地想,父亲如放得下,容王府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她很想唤他一声爹,就如同别家一样,她也可承欢父亲的膝前。
  木衡易走到窗外,见着的便是窗下走了神的人儿。今日她着了一袭白衣,是初见她时,那件绣着雨竹的衣裙,她的气息轻拂着面纱。他记得面纱下的容颜,当日也为着这容颜从心中接纳了她,可是三个月来,她在他的心中已不只是那残破的容颜了,如今他看到的就只是她。细细想来,成亲三个月了,他们的接触却不是很多,他为了国家之事四下里奔走。这女子是何时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心里?是她只身来府时?是成亲第二日,她做喜帕时?还是夜夜同床共枕时?他数不清,也道不明,只知她已走进了他心中的柔软之处。
  “心同?”走近她的身边,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怕惊了她,他轻声唤着。
  “嗯?”荆心同转过头,正对上他有些疲倦的眼睛,“夫君?”
  “我进来一会儿了,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父亲,想哥哥,想容府。”
  听她直直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竟有些愣了,“是啊,子衍走了两个多月,不知过得可好。”
  他同子衍算不得有交情,他知道子衍是决不赞同他父亲的做法的,多年来,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睦。这次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子衍突然从安阳失踪了。
  “从前在府中,我与哥哥最是亲近的,父亲自忙着他的无暇管我们,母亲的身体不好长年卧床,三个姐妹也不多到我那里的。小时候哥哥几乎每天都要到我那,教我识字、画画,他当真是宠我的,在他的眼中没有我的容貌,只有我这个妹妹啊。记得小妹要走的前一晚,哥哥同我说,他日要带我离开容府去到远远的地方,养许多的牛羊,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哥哥说,他要为我找到识我之人,若不,便一世养着我。”
  她的眼里露出一种幸福、柔和的光芒,“如今我也为人妇了,想来他也放心了吧。”
  只是不知夫君是否如哥哥所说,是识她之人,不过,她是认定了夫君,为着什么她不曾深想,只是认定了。
  “子衍或许如你所说,去寻找那种生活了吧!”
  “若是这样当然好。夫君,我心中着实担忧,只恐不似夫君所说的。哥哥是沉稳之人,怎么会这样匆匆成行呢?我只怕……”
  这亦是木衡易心中想的,不过,毕竟不是他的亲近之人,他倒不担心什么,“哪日见着岳父大人替你问一句吧。”
  “不!不要问!”她急急地说,他不能问,他问不得,“不用问了……哥哥总之是走了,他日或许自会回来的。”
  “好。”是啊,他不能问,若问起荆显棣又会疑心的,他转开话题,“听小翠说你忙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嗯,夫君,我……”她拿了披风想让他试试,却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有事?”
  “我做了件披风,不知道合适不?”
  “是给我做的吗?”
  荆心同笑了,他的眼里竟然有一种期盼,一件风衣便让他这么期盼吗?她取出风衣来到他的身前,低着头红着脸说:“夫君试试,哪里不合适心同再改改。”
  他拉过披风的一角,“当真是做给我的新披风?”
  有人为自己做新衣真好,小的时候他总是拣着别人的衣服穿。后来,便是买的,从没有谁为他做过衣裳。眼前的这个温柔女子啊,带给了他多少的感动。
  看着他展开披风穿到身上,她心中感到一阵幸福,原来为心爱之人做事是这样的幸福。心爱之人?他是她的心爱之人吗?她也可以期望有心爱之人吗?而他,又愿做她的心爱之人吗?
  她为他整理了下,还好,只是襟口处有些大了,她踮起脚尖用手轻轻地捏住领口,想做个记号,不想手指却碰到了他的下颌,感到了他的体温和那青须的刺痛,她红着脸急急地缩回手向后退了一步,不想踢到了身后的一把椅子,整个个向后仰去。
  木衡易再也顾不了什么,伸手把她拥在了怀里,霎时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听到两个人的喘息声。偎在他的怀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似乎还不了解当前的状况,然后才感觉到他坚实的肌肉和那起伏的胸膛,一时间所有的血液冲向了头部,整张脸热得快要燃烧起来了。而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因为怀中那僵直的身体,耳边那急促的呼吸,他能想象得到面纱下的那张脸是如何的红。待她平缓下来,他轻轻地扶正了她,“心同,领口好像有些大。”
  “唔。”她的声音轻不可闻。
  “心同?”
  “我……日后我再改改。”
  “你不量一下吗?”
  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此时却对她动起了这样的心思,这个女子啊,正在改变着他。
  第3章(1)
  “夫人,府外有一位镜儿姑娘求见,说是从容王府来的,是夫人从前的……”
  不待小翠说完,荆心同站起身来,“快去带来。”
  镜儿来了,真好,有多久没见着镜儿了?还是那日新嫁娘回门的时候吧?镜儿来了真好,她可成亲了?母亲的身体可好吗?哥哥有消息带了回来吗?她有很多事想问、想知道。
  远远地见着镜儿,她才发觉自己是这样的想家。
  “小姐!”只说了这一句,镜儿的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镜儿,别哭啊。”
  坐下后,小翠退了出去。
  “小姐,你还好吗?住在这里习惯吗?姑爷待你可好?丫头侍候得还合心吧?”
  镜儿一声声地问,催下了她的泪,她拉着镜儿的手有好些话要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了,“好,我都好……夫君待我很好,丫头侍候得也好,住得也习惯了。镜儿,你今日怎么来了?你与有才成亲了吗?母亲的身体可好?哥哥可有来信吗?”
  “小姐,镜儿是来向你告别的。上个月镜儿就同有才哥成了亲,镜儿听了小姐的话向二夫人求了卖身契,今日就要走了,我……”说着,泪又流了下来,“我来看看小姐,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我舍不得小姐,放心不下小姐啊。”
  镜儿语不成声,她是个聪明的人,府里的事看得真切,心中总是在为小姐担心。
  “镜儿也成亲了!真好,镜儿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皇城里险处多啊。”
  说话间,她起身拿来了那个朱漆小柜,掀了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锦盒,交到镜儿的手上。
  “镜儿,这是我从前的首饰,也都是些值钱的,应该能卖些银两,你拿去和有才买一处田地再养些牲畜,你们好好地过日子吧!”
  镜儿赶紧推回去,“不,小姐,你给过我了,二夫人也让账房给了我和有才一些银两,够了!”
  荆心同将锦盒塞进镜儿的怀里,“镜儿,我留着也无用。你拿着,就当也为我买些地,买些牛羊,为我过一份平静的生活吧。”是的,她羡慕镜儿,可以去过她梦想的生活。
  “小姐……”镜儿拿了锦盒,“二夫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小姐……小姐哪日回去看看吧。少爷还没信呢,少爷这次走怕是不会回来了,最伤心的就是二夫人了。”
  “哥哥为什么事走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夜老爷唤了少爷去,后来听说少爷同老爷在书房里吵了起来,当晚少爷就走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木衡易从外边进了来,“镜儿?”他记得这个姑娘。
  “镜儿见过公子。”
  “镜儿不必多礼,”他转向心同,“我先去书房吧。”
  “不用,”镜儿急声说道,“小姐我也要走了,有才哥还在府外等我呢!小姐……”
  “镜儿要去哪里?”他奇怪地问。
  “镜儿成了亲,要回乡下了。”荆心同为他解释,然后对镜儿说,“也好,我……我便不送你了。镜儿……”她拉住镜儿的手,眼前的人儿最是知她心,最是体贴她,也最是心疼她的。
  木衡易看着泪眼婆娑的主仆二人,看着依依不舍的荆心同,“心同,我们去送送她吧。”
  她蓦地转过身,看到他眼中的肯定。
  坐在马上,木衡易拉了拉披风环住了她,远远地,镜儿的马车只剩下一抹模糊的影子,这一别便是永别了吗?她身边的亲近之人一个个地走了,思绪间,那已然止住的泪又悄然滑落。
  听到她的吸鼻声,怀中的女子又哭了吧,她的泪对他而言竟成了一种利器,刺得心中微痛。他知道这女子的孤单,他日若能携她去一处遥远之地,远离官场是非、远离皇权争斗,去过那种淡泊、恬静的生活,那该多好。然后,他想起了荆显棣,悠悠飘起的心又落下,若他成功了,她又怎么会与杀父仇人在一起?若他失败了,他是刑场上的一抹游魂,他的将来是什么?他苦笑一下,从何时起他竟在心中筹划起了以后,憧憬将来了?
  “心同,我带你去瞧一处风景好吗?”他摇摇头,将心中的憧憬与惆怅一并挥去。
  “好。”去哪里都好,她只是不想回到皇城,她的心中愈发地憎恶那权力交织之处。
  在他的怀中,与他策马徐行,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这不正是她所盼望的吗?身边之人奔向了幸福,即便日后再不相见,她也该笑啊,怎么却哭起来了?她收起泪,再看向镜儿消失之处。
  “她是我家厨娘的女儿,自幼长在容府。从小便同我玩在一起,九岁时到了涤心阁,与我日夜相伴十几载,她与我便是亲人,便是姐妹。”她轻轻地说,仿佛说给他听,又仿佛在自语,“只因舍不得我,虽过了适嫁的年龄,却执意守在我的身边。我出嫁之时,哭得最凶的便是她了……她怪我不带她一起,可我何尝又不难过呢。”
  他用力地拥紧了她,拥紧了自己心爱的人,“我懂,你心中已为她规划了未来,你亦不愿带给我困扰。心同,我可说过对你我心存歉意,心存感激?”
  她心中一动,她应该满足不是吗,至少他懂得她的所做。只是,又忍不住
  失望,没有爱吗?歉意?为何对她心存歉意?难道她所想的竟是真的吗?他原来真的是父亲的敌人吗?若是,那便如何是好?可应告诉父亲吗?不,她不要介入权力的争斗,即便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夫君。而且她有时也期盼肃帝早日除了父亲的势力,去了父亲的枉念。父亲为了皇权,除去了多少碍脚之人?肃帝,是一个仁慈的皇帝,只是这十几年来大权一直握在父亲的手中,他便是有心,亦是无力啊!但愿夫君是肃帝之人,那便是天下苍生之福。
  木衡易哪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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