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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娇-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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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翎微微愣了一下,心想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盛朝的名门贵族之间联姻,看重的是彼此的利益交换,像崔翎这样被逼着赶鸭子上架嫁人的自然少,可真正彼此两情相悦后再提亲的更稀罕。

绝大多数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的多,哪里有那么多情深意重,大部分都只是维持着家族的利益和体面罢了。

就好像她先前嫁给五郎时,心中不也秉持着将嫁人当做一份工作吗?

说不定,说不定悦儿也能如她这般幸运,遇见一个虽然未必知她懂她但是疼她爱她的男人,就这样平淡且幸福地度过一生。

悦儿吃过太多的苦,或许老天垂怜,能叫她这一辈子过得轻松快乐一点。

崔翎便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按着你的心意去做吧,你只要记得,我和你五叔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支持你。”

悦儿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嗯,我知道。”

她吐了吐舌头。绽放出一个活泼的表情,“以后我一定会来麻烦你们,赖着你们的!”

因为夜色深了,五郎和崔翎坚持送了悦儿回屋,这才慢慢地踱步回去。

他见崔翎眉间化不开的愁容,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崔翎觉得有点冷,缩在五郎怀中慢慢地走,“听起来廉长卿是个很不错的青年。可我想。这门亲事却未必适合悦儿呢。”

她担忧地说道。“那个景容,可是廉贞儿的未婚夫,利国公府还没有分家。长房的儿媳妇和二房的女婿,总有机会碰面的。到时候我怕……”

悦儿对景容那张脸的执着,五郎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的。

若是从此与之隔绝还好,可若是时不时能够见到,对悦儿来说该是何等的折磨。

试想哪一日在利国公府的家宴遇到,那个和她深爱的男人生了一样容颜的人,挽着的却是别的女子,他们恩爱祥和,低吟浅笑,而她却只能以嫂子的身份默默看着。

这样的痛,不亚于剐心蚀骨。

五郎想了想说道,“暂时双方都还只是有一个意向,也未必就能成了的。”

就算真的彼此之间都觉得满意,也没有什么。

想要撮合一门亲事不难,想要搅黄还不容易吗?一个八字不合就可以吓退众人了。

崔翎这才放了心。

不过,忧愁烦恼的事远远不只这一件,想到好几日都不曾去安宁伯府看望自己的父亲崔成楷了,她就有些烦躁。

崔家那么好几代都没有分家,信奉合家团圆的理念,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事。

就算她直截了当对着祖父提出要分家的要求,难道还能够真的实现?

莫说祖父原本就不肯的,便是肯,那些堂族远亲们也还不愿意呢,要说服这些人何其得难,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不过,难得的除夕夜,她不想拿这些烦心事煞风景,便什么也没有说,伴着夜色里轻盈的脚步声,和五郎回了自己的宅子。

到了初二,照例便要回娘家。

崔翎将先前准备要给弟弟妹妹们的礼物叫人装了车,并随着年礼一起,跟着五郎浩浩荡荡地回了一趟安宁伯府。

因为老夫人新丧,安宁伯府便不似其他人家那样张灯结彩地过新年。

门前白幡还未撤下,院子里显得零落冷清。

崔翎便觉得有些奇怪,盛京城有个风俗,大年初二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崔家的堂姐妹们大多嫁在本地,又不是路途太远赶不回,怎么会门口一辆马车都没有停?

倒好像只有她一人回来了似的。

她想了想,便对着木槿使了个眼色。

木槿对安宁伯府的仆妇们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她很清楚要怎样才能撬开她们的嘴。

果然,一两银子下去,来迎接的嬷嬷就说道,“自从老夫人过世之后,老伯爷也病了,他老人家闭门不出,已经有大半月没有上朝了。”

崔翎皱了皱眉,“祖父病了?怎得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若是嬷嬷不说,我倒还不知道。”

她问道,“祖父是什么病,病得重吗?”

嬷嬷摇了摇头,“老伯爷只说是病了,整日里关在屋中不肯出门,朝中也告了假。至于是什么病,倒也不曾说起,也没有见府里有太医来瞧过。我估摸着,恐怕是心病。”

她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是这样的,相伴了一辈子的老伴走了,就跟丢了魂,日子就过得特别难熬。恐是老伯爷心里过不去那个坎,这才倒下了的吧。”

木槿掌握好节奏,又递了一两银子过去。

这婆子专在二门上当差,各房各院的事情都知道一些,又惯会看人眼色。

她连续收了木槿二两银子,脸上堆满了笑容,便绞尽脑汁要讨了九姑奶奶的好。

人家虽然什么都没有问,可这银子递过来的意思,就是让她知无不谈,谈无不知,将这些日子来安宁伯府里的大事小事新鲜事,都说出来听听。

这嬷嬷心里门儿清,所以也不等崔翎引导她,就懂得自个儿将话题接上去。

她吞了口口水,顿了顿便立刻又道,“这一阵子府里的气运不大好,除了老伯爷外,世子夫人也病了,二夫人老嚷嚷着头疼,三夫人四夫人也说不好,好像一下子家里的主子们身子都不舒坦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崔翎说道,“九姑奶奶不知道,咱们家大奶奶,前些日子操劳过度,累得差点滑了胎。”

崔翎连忙转头过去,“差点滑了胎?”

她虽然对安宁伯府充满了厌恶,但不得不说,大堂哥夫妇总算还不至于那样惹人讨厌,这回安宁伯夫人的丧事能够办得体面,全赖他二人奔走辛劳。

听到大堂嫂因为劳累而差点滑了胎,作为一个新手妈妈,刚经历过怀孕期的人,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所以,便立刻动容关切了起来。

那嬷嬷心中窃喜,总算是找到了九姑奶奶关心的点了。

她立刻点头,“是啊,当时就流血了,大冬天的厚冬裙都染了红,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安了胎,如今在屋子里躺着呢。”

崔翎这才有些了然,长房当家的世子夫人赵氏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总之人家称病不管事了,这家务便自然就落到了大堂嫂身上。

可大堂嫂差一点滑胎,如今腹中的孩子最重要,哪里还会去耗费精力去管那些杂事。

更何况,安宁伯府又不似其他富足的府邸一样,有着家财万贯,管家还能捞点油水什么的,管崔家莫说从中捞钱,那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还要倒贴钱呢。

大堂嫂往外推还来不及,正好趁着安胎的借口将这烫手的山芋推出。

哪里还肯继续管着家务?

互相推诿之下,整个崔家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就完全不在状况中了。

那婆子见崔翎若有所思,便接着说道,“大公子心疼大奶奶,家里的事索性都不管了,这几天就陪着大奶奶,带着几个孩子玩儿,不论是哪房的事,都一概不管。”

她摊了摊手,“所以,就是这样,家里到处乱糟糟的,一应的礼仪规矩全都不讲究了,许是各房的夫人奶奶知会过,所以几位姑奶奶都没有来。”

崔翎轻轻哦了一声。

木槿又递了一两银子过去,“九姑奶奶好些日子没有来,不知道五老爷和五夫人怎样了?”

这句话的目的,不是想要知道五老爷的身体情况,反正他们现在就要过去看望,亲眼所见总要比问个婆子强。

她们是想要知道,这些日子安宁伯府的人是怎样对待五老爷和五夫人的,这才是重点。

有了银子的加持,这点浅显的弦外之音,那婆子岂能听不明白?

她立刻愤愤地说道,“五老爷身子才刚好些,长房的十五小姐和二房的五爷就去气他,那日也不知因为何事,在五老爷院子里吵了好久,后来还是四老爷看不过去,出面说了几句,才算完了。”

崔翎眉头深皱,目光里隐约带着寒意,“你接着说。”

那婆子忙道,“后来,府里不是没人管事了吗?各房就自个儿出钱到大厨房去买食,谁想吃什么,只要能出钱,厨房就给做。”

她叹了一声,“五房许是手头比较紧,不如人家财大气粗,总是落在后头,有好两次都只能吃些剩下来的……”

181 南郊

崔翎静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

但她心里却掀开了惊涛骇浪,惊诧,愤恨,心疼,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让人憋闷得很。

堂堂一等伯爵府的老爷夫人,竟然沦落到只能吃人家的剩菜冷菜的地步,这是衰亡之兆啊!

安宁伯府的荣华富贵,不长了。

木槿见快要到五房的院子了,便笑着对那个婆子说道,“嬷嬷会说话,讨了九姑奶奶的喜欢,才有今儿这赏。”

她似笑非笑,“嬷嬷是个聪明人,以后该怎样做,就不消我多说了吧?”

那婆子笑得谄媚,“老奴晓得,晓得的。”

九姑奶奶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赏了她三两银子的巨款,足足抵得上她半年多的工钱,这样的意外之财,不是人人都有福分得的。

也是她运气好,诸多引路的婆子中唯独她有眼力见,往九姑奶奶那凑了过去。

至于以后嘛,这位木槿姑娘说得清楚明白,只要下回九姑奶奶来时再像今日这样将府里的那些事都说一遍,自然还会有赏。

这是要叫她做九姑奶奶的眼睛。

反正她本来就乐意去打听这些家长里短,如今毫不费力一说,就能得那么多银子,若以后还有这样的好事,她当然无所不说。

言谈间,已到了五房的院子门口。

崔翎进去的时候,安氏正坐在崔成楷榻前小声地抽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崔成楷大病初安。精神是好一些了,可脸色还是很差。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些自责地说道,“都怪我不好。看这病将你的私房银子都掏空了,如今家里这样景况,就是想像人家那样阔绰也不能。”

府里没有人管事,针线房浣衣坊大厨房的仆役们都消极怠工。再加上府里已经好久没有爽快地发过例银,这些仆役大有罢工之势。

想要让他们干活?行,不过得拿钱来。

这就是如今混乱的安宁伯府的现状。

五房本来就是最穷的,崔成楷一直都领着闲差,进项不多,后来病了更是连衙门都不去了,整日闲着不说,看病也花了不少钱。

正经是世子夫人请了来的太医看的,那药费诊金自然算公中出。

可安氏见那些药吃了都不见好。也没有少听信那些所谓的民间偏方。珍贵的药材没有少用。这些都得花不少钱。

她自己庶出,嫁妆银并不如人家丰厚,这些年来。崔成楷也没有别的营生,孩子们面上她也花了不少。

如今叫崔成楷前些日子一闹。囊中羞涩,就没有剩几个钱了。

所以,浣衣坊也好,针线房也罢,大厨房那就更不用说了,打点的不够那些仆役谁理?

衣服是给洗了,可送回来的时候该脏的地方还是脏的。

该放的新衣是下来了,但大的大,小的小,总没有一件是合身的,若是叫他们送回去换,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又送来的,仍然是不合适的。

至于大厨房那,就更苦逼了。

那些厨房上的人总是紧着给银子多的菜做,轮到五房的时候,基本上都已经过了饭点,有时候是菜凉了饭还是热的,有时候菜倒是热了,可饭凉了。

总没有一顿吃上热乎的。

安氏自己倒还好,她也不是吃不得苦的。

崔成楷这里还不能进这些粗食,仍然是用药和粥养着,倒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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