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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兄,倒是不冷,就是寂寞。”小五知他有心,故意这样说。
“好、好!为兄陪你说话。”武行者哈哈一笑,指着海中若隐若现的黑点,“那便是郁洲大岛,与海州城隔海相望,地广人稀,形势险要,只要占了它,任他官兵千万,徒奈我何?”
“是么?”小五忽想终不成就此占岛为王了却一生,不由重重叹口气。
“武二、木毂辘,你们偷偷喝西北风,也不喊上洒家?”花和尚也从舱里出来,大咧咧地说笑。
“小弟晕船,并不是很想喝西北风。”小五眼角泛出笑意,脸颊虽已冻红,胸口却有暖流涌动。
在经年转战中,花和尚和武行者向来打头阵,小五则持弓跟进,三人近攻远射,互为犄角,彼此掩护,挡者披靡,堪称三十六结义的铁三角。在这性命交付的并肩作战中,三人结下了远比其他兄弟深厚的生死情谊。
“这鸟风刮得跟刀子也似,武二、小五,接兵器,咱们练练。”花和尚外粗心细,居然将两人的枪棒都带了出来,自己也提着禅杖,却是要斗武抗寒。
“正要跟两位哥哥讨教武艺。”小五大喜,接过自己的铁枪,自从跟二僧结对,他就很少有机会使枪厮杀。
“花痴、花痴,你何时变成武痴了?”二僧只要在一起,鲜有不斗嘴的。
“废话,看杖!”花和尚真宝大喝一声,一挥禅杖,猎猎生风,照武行者天灵击下,先来个“当头棒喝”。
“来得好、来得好!”武行者身形修长,却敏若灵猿,将铁棍往地上一点,居然原地旋了一圈,那禅杖便击个空。
“好!”小五忍不住喝一声彩,二僧使的都是重兵器,花和尚的精钢禅杖重五十五斤,武行者的浑铁短棍也有四十七斤,平时上阵一扫一抡,便打倒一片官兵、乡兵,此番武行者却使出轻兵器的巧招,端的举重若轻。
“别真像个木毂辘似地戳着。”花和尚怎能让小五清闲,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回敲杖尾,似拙实巧,捣向小五下盘。
“起!”受到启发的小五,也将丈八铁枪当作了轻兵器,单足一踏杖尾,身子借力,笔直升起,已在花和尚头顶,一枪刺下。
“着!”武行者却趁小五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化棍为枪,点向小五小腹。
好个小五,顺势双腿一绞,盘住棍身,铁枪的去势却不受影响,兀自刺向花和尚的脑门。花和尚再不敢托大,身子一猫,堪堪避开,只听“哧啦”一声,皂直襟的后衣角被铁枪扎个洞,好险!
“好小子,赔咱衣服!”花和尚也赞一声,他是遇强更强的,将禅杖舞若风车,状若疯魔,向那两个扑去。
三人就在颠簸摇晃的大海上、船头的方寸之地,一场好斗,早惊动了舱内众兄弟,纷纷挤到舱口观看,直看得跌心宕魄,叫好声此起彼伏。
不知不觉中,郁洲大岛已近在眼前,三人方罢战收兵,俱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同声大笑,酣畅之极。
船还在靠岸,小五就抢先跳到礁岩上,兀自精神十足,难得地没有晕船,看来这打斗比吹风还管用,以后有经验了。
抛好锚,放下艞板,众好汉一起动手,从船上搬下行装辎重,牵下坐骑,再左右打量,不由齐齐赞叹。原来这郁洲大岛与其说是岛,不若说是海中独立的一片大陆,山峦峻峭,竺篁摇曳,端的是个建立山寨的好所在!
“众家兄弟,上山!”素性深沉的宋江难得地喜形于色,将众好汉分成前后两队,前队轻装探路,后队牵骑驮辎重追随。
小五和韩九儿都被编在了前队,那山高林深,自有猛兽出没,需要一个神射手掠径。而小九俨然小军师,设立山寨的大事也少不了她。
花和尚和武行者依旧打头阵,挥着朴刀在队首开道,但见危崖临海,松竹蔼蔼。自幼在当地海边长大的武行者,指点着岛上的群山,各有名称,如苍梧山、宿城山等,言其间水产丰富,鸟兽繁盛,可渔可猎,还可屯田晒盐,便是养活十几万人也不成问题。
“我昔登朐山,出日观沧凉;欲济东海县,恨无石桥梁。这便是东坡先生心向往之的东海大岛了,美哉妙哉!”少女的清音在山中回荡,终日跟着一群男子汉走马冲杀的韩九儿,依稀恢复了书香世家的风采。
小五心中一动,瞟一眼身后的小妮子,她一袭白色胡服,套着一件白狐皮褙子,娇颜如雪,唇红齿白,衬着一头飘逸的青丝,明艳逼人,任谁也想不到她就是赫赫三十六结义中的军师“无用”,民间则讹传为“吴用”。
“哎呀!”韩九儿只顾贪看风景,浑忘了脚下山岩陡滑,一不留神崴了脚,疼得坐倒在地,却是乐极生悲。
“妹妹,这么不小心?”小五第一个跑过来,嘴上埋怨,心里疼惜,蹲下来查看她的伤脚,并无大碍。
“小五,背着小九吧。”宋江冲小妮子笑笑,以示安慰。男女授受不亲,这里都是男子汉,谁背小九也不合适,除了小五,人家是兄妹嘛。
“有劳哥哥了。”韩九儿蹙着眉头,却现出一副笑脸,既古怪又动人。
“不劳、不劳。”武行者抢了小五的话头,“有小九这样的妹子,疼还来不及呢。”
这是实话,三十六结义个个都把小九当作亲妹子看待,每次作战都将她层层保护在最里面,生怕伤着她。
惟独小五,明知两人是西贝兄妹,很难进入哥哥的角色。这不,他一背起她,就抽离了兄妹心境,原来他分明感觉到两团软软的东西挤在后背,猛地醒悟过来,小妮子已满十四岁,到了及笄年龄,身子发育了。
“哥哥……”韩九儿宛若耳语地提醒,满脸发烧,自家人知自家事,明白小五发觉自己的异状,生怕他露了假兄妹的破绽。
“妹妹,搂紧我脖子。”小五暗吁一口气,自觉惭愧地收敛心神,专志走路。
郁洲大岛果然够大,众好汉穿山越岭,足足勘察了两日,总算找到一处合适建寨的地形。它位于岛上东北端的宿城山西麓,沿深幽的五羊湖向南,直至海边山尽,藏着一个隐秘谷地,三面环山,一面向海,环山之中只有一条小径可行,向海之面竖着一座半浸于海的岛礁,成为天然屏障,使过往船只难以发现,真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堡寨。
莫非是天意教我等扎根于此?三十六结义啧啧称奇,自打离开梁山泊之后,到处奔波流离的众好汉总算有了新的安身立命之所。 。 想看书来
'拾捌' 战海州
临近新年,正是海路最忙的时节,海州朐山口内舟船骤增,风樯鳞集,南北商贾在此海贸贩易,虽不比大宋泉州、广州诸大港,却也是两淮之地的首要出海口。
不过近日,朐山口内的商贾和船主甚是烦恼,不为别的,只为宋江匪众突然在郁洲大岛附近的海域出没,劫掠了好多船只,大伙儿损失惨重,自然找上官府告状。
知州张叔夜接了状子,并无什么作为,依旧埋头操练那一千“敢死士”,甚至连除夕之夜都不解甲休务,海州百姓纷纷传言,张知州被宋江吓破了胆,只想着固城死守,哪敢主动出击。
再说郁洲大岛上的三十六结义,本是渔匪,驾船做案最是拿手,此番做了海匪,可谓鱼归大海,分外自得,几次出动,无一失手,山寨中堆满了抢来的年货,吃喝穿用应有尽有,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再加上这两年来的积攒,足够众好汉悠然安享下半生,真真过了一个离开梁山泊之后最塌实安稳的肥年。
唯一没感到塌实安稳的是小五,每逢佳节备思亲,他想着家里的父母和娘子,心如煎熬,一晃两年杳无音信,他们会不会以为他已不在人世?自己抛开了人子之孝和人夫之责,做了一个不牵不挂的江湖汉,实在上愧于天,下愧于地。
带着这样的心情,小五自然没法饮酒取乐,自告奋勇地站哨望风。他孑然独立望楼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漆黑一片的四周,海中隐隐有鱼光泛动,山中则不时传来野兽的嗥叫,冰寒凛冽的山风中夹裹着浓郁的海腥味。唯一透着温暖和光亮是那座竹草堂,众好汉在里面笑闹哄哄,半荤不素地行酒令斗酒,那酒肉之香几里外都能闻到。
“宋、宋大哥,从没听过你唱诗咏词,今日开心,且来一个吧。”花和尚的声音远远飘来,舌头都大了,敢情喝了不少,也只有他,才敢对带头大哥提这等要求。
“且歌、且歌!”武行者击箸符合。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宋大哥,小妹抛砖引玉了。”小九也加势,清音悦耳。
“那某就献丑了。”宋江醉意熏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欲做豪侠儿,男子当暴戾。仗剑走天涯,睚眦便杀人。朝饮血河水,暮提人头归。杀一尚为罪,杀万便称雄。万古千秋业,尽在杀人中……”
宋江的《杀人歌》清晰地传至小五耳中,他蓦地一醒,犹如当头棒喝,虽说每次跟官军接战,自己仗着精准射术,做到能慑则不伤、能伤则不杀,但一颗杀心早已膨胀,长此以往,终究要沦落到宋江这般的杀人为乐、杀万称雄。国家正是多事之秋,也是好男儿投身报效之时,人生不过百年,自己这一身骨肉,终不成扔在江湖之上。
去意从未如此坚决,小五仿若石像,静静地倾听着下面的动静,闹酒声渐渐平息,却有一盏灯笼离了竹草堂,他聚起目力,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正是滴酒不沾的韩九儿。
小五觑了半晌,再无人出来,众好汉应该都喝倒了,他便下了望楼,也不提灯笼,趁着月色潜行,要找韩九儿说个明白。
韩九儿的闺阁设在山寨的最里面,是众好汉一起动手搭建的竹楼,里外用茅草粘泥糊墙,甚是挡风保暖,一丈青住楼下,韩九儿住楼上。
小五先敲敲一丈青的房门,没人回应,确认她还在竹草堂,他便放心地上了楼,刚要敲韩九儿的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烛光映衬出一张笑盈盈的粉红俏脸:“哥哥,小妹等你多时了。”
“你晓得我要来?”小五狐疑地进了屋,只见暖炉烧得旺旺的,茶几上摆着几色点心和瓜果,还有两盏冒着热气的茶,果然在等人。再看韩九儿,一袭鹅黄底子彩绣棉裙,披着金银折枝花扣紫罗坎肩,不胜娇慵妩媚,新年着新装,小妮子又大了一岁了矣。
“哥哥在望楼上冻坏了吧?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此乃本地上好的云雾茶。”韩九儿徐徐款款,将有些发傻的小五推在铺着兽皮的座椅上,又亲手为他奉茶。
“不妨事……”小五手足所措地接过茶,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这可是两年来二人的第一次单独相处。
“你我兄妹,除夕守岁也是应该。”韩九儿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又捻起一粒瓜子嗑进嘴里,那股悠闲情致,仿佛一刻没离开过呵护娇宠她的昼锦堂。
“那是、那是……”小五也仿佛回到了当韩府佃客的岁月,拘谨万分,艰难地寻找合适的话头。
“哥哥,是不是想爹娘和嫂嫂了,要带小妹回家看看?”韩九儿语气亲昵,真把她当岳家人了,居然开门见山,一语道破小五的来意,却又用词谨慎,以防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