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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子真想给他一个脆亮的嘴巴,但还是忍住了,“你……我找谁你还不知道?”
“对不住了您哪,她房里有客,这会儿正……嘿嘿,正忙活着呢。”
“胡扯!她跟我说……”
“她跟你说什么了?她说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等你?她说为你守身如玉?她说请你给她立个贞节牌坊?认错门儿了吧小子!睁眼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窑子,懂不?这里是有人出钱有人卖的地方。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脸白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在这儿脸白没用,只有屁股白才值大价钱!”
“我操你个姥姥!”六五子恼羞成怒,出拳便打。
正这时,大姑的房门闻声拉开了一道宽缝,有一张粉脸和半个雪白的胸脯探了出来,“我说兄弟,你和这活王八瞎掰扯什么?他也配和你理论?耐下心等姐一会儿,工夫大不了……告诉你,可不许走,要不,往后就甭打算让姐再理你……”
依着六五子的脾气,真想一走了之,可听了这一番粘粘糯糯的话语,便觉得不忍再抬腿,只好独自蹲在院子的角落里生闷气。
约摸一袋烟的工夫,从大姑的房间里走出一个矮胖子来,一面系着衣扣,一面回过头冲着身后的女人起腻。六五子见大姑隔着那人在向自己招手,遂站起身,嘟了嘴,闷闷吞吞凑上前去。
“人不大,气性倒不小!怪姐啦?”大姑周身上下只裹着一件红兜肚,光着脚趿了一双缎子绣鞋,一面说一面嬉笑着在他的肩膀上捏了一把,“怨就怨这死胖子,原本说好了几个人在这儿就打个茶围,谁知道打着打着就打出了火,非得和我……”她见六五子依旧沉默无语,像霜打了的茄子,遂拉他坐在床边,扭身骑到了他的腿上,摩挲着他的脸宽慰道:“兄弟,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也得替姐想想。姐自从认识了你,从没跟你提过一个钱字,你说是不是?可谁让姐财命不济,嫁了这么一个窝囊废呢,乡下的一大家子都张着嘴等饭吃,我总得挣钱是不是?再分有条活路,我也不会混到这花界里。姐既然干了这个,就不能再想那么多,不让人摸、不让人碰,又有哪个傻大爷肯把白花花的银子往你身上扔?”
“我懂,我只是……我也不是……”六五子好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词语。
“我心里明白,你是心疼姐,怕姐累着,担心姐遭人欺侮,对不对?要不,姐怎么会喜欢你?姐这几天脑子里总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我想六五子了,让他快点来吧!另一个则说,这是嘛地方?可千万别叫他来,万一学坏了怎么好?万一染上脏病怎么好?就这样,一天到晚我就像丢了魂似的,干什么都没有心思。”说到这儿,大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姐……”六五子充满感情地叫了一声,主动搂住了她赤裸的后背。大姑的一番话已将他深深感动,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子包,交到了她的手里,“打开看看吧,也不知姐喜欢不?”
当一对晶莹润泽的玉镯呈现在大姑眼前时,她委实惊呆了,从小到大,自己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首饰,翠绿得如同葱叶,滑腻的仿佛凝脂,不禁失口赞道:“妈呀,想不到,你能送给我这么好看的东西!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六五子到了还是花了成锭的银子把这一副心爱的物件买了下来。此刻,他终于有了笑模样,亲自把玉镯套到了大姑藕节似的腕子上,然后,拉了她的手凑到烛光下反复欣赏。大姑喜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面颊上使劲地亲了一口,“好兄弟,姐我没看错人,姐真高兴……”
“姐,等我攒够了钱,我一准把你赎出去……”
大姑似是没听见这话,一使劲把他推到床上,压在了自己身子底下,“有五六天没上姐这儿来了,憋坏了吧?我摸摸……这会儿让姐好好伺候伺候你……”
云消雨散。大姑一身汗湿依偎在六五子的怀里,不知怎么,方才的癫狂与欢爱竟消逝得无影无踪,只见她双眉紧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姐想,这地方你以后最好还是少来。你听我说,我并非嫌弃你,我爹是个老中医,我曾经听他和人说过这样的话,女色如同人参、附子,虽是大补之物,但只宜常服,不宜多服,只能把它当作药,不能把它当作饭,如果不计分两不拘时候,一味贪得无厌饱吃下去,便也会伤人。你年纪还小,日后还要娶妻生子,倘若不知节制,纵欲无度,久而久之必定会有伤津耗血之忧……况且,这地方猫来狗往,污水横流,一旦你……姐可就对不起你了。姐是把你当作了心上人才这么说的,你懂我的心吗,兄弟?”
大姑扭脸看去,见六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二目微合,轻轻打起了呼噜……
朱少文重又在天桥露了面。
此次西山之行,他一无所获。半月之中,串遍了大大小小几十座僧寺尼庵,风餐露宿,见佛即拜,却没能打听到有关允歌的一丁点消息。然而,他没想到,当自己满身风尘、一脸沮丧出现在众兄弟面前时,竟又遇到孙丑子的当头一棒。
欢喜虫儿第三十三章(3)
“知道吗,六五子嫖娼狎妓,去了赏春楼!”
听到这句话,朱少文如同遭到了雷击,禁不住嘴唇煞白浑身一阵颤抖,但他还是很快便镇静下来,“怎么会呢,丑子,你一准是认错人了。”
孙丑子情绪激昂,“我这两只眼,公蚊子、母蚊子许分不清,可两条腿的人还能看准。这小子以为他做得诡秘,这小子以为谁也发现不了他,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孙大爷我愣是在赏春楼外头溜溜守了一宿!小妹妹的,跟我斗心眼儿,嘁,他还嫩了点儿!”
朱少文一时无话可说。
“跟你说,少文,你可不能护犊子,像这样的徒弟咱无论如何不能要,必须扫地出门!”孙丑子义愤填膺,“记得不,当初我就不赞成你收他,可你非说……怎么样,事到如今后悔了吧?”
“他一半大小子,狗屁都不懂,怎么就串了窑子呢?”阿彦涛不解地说道。
“你还说呢,你结婚那天……”孙丑子见朱少文使劲瞪了自己一眼,立马改了口,“这小东西人小色大,驴小圣大,一般两般的比不了。”
沈春和思谋着问道:“谁都知道,逛窑子是要花钱的,没有哪个窑姐儿肯让人白睡,他一个学徒,不分红不分利,又从哪儿弄的银子呢?”
“春和这话有道理。”朱少文接过话头,“六五子指定是没钱,所以,这件事还不能匆忙下结论。据我所知,就专有一帮唱大鼓的去妓院串邪钵 ,只为从嫖客手里多挣俩窝头,说起来也无可厚非。我想,备不住六五子家里出了什么事,有了什么难处,需要钱,又不好意思和你们各位开口,所以就瞒着咱们去青楼卖艺弄点散碎银子。这么着,得空我问问他,这事儿哪儿说哪儿了。”
孙丑子再无言以对,只好咽口唾沫,在一旁另打了主意。
午后携六五子赶到天桥时,朱少文老远便看到自己的场子上已围了一大帮子人,站在中间的一个正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什么。他心里纳闷,莫非说自己外出了十几天,这场地便被别人占了?
待走近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乡下人,正咧了瓢当众哭诉:“各位好心的爷啊,大伯大叔、老兄老弟,可怜可怜俺吧,俺的钱是到同仁堂给俺娘抓药用的,俺那老娘瘫在炕上半个多月了,就盼着俺这药救命呢,谁拾了俺的钱就还给俺吧……没了这钱俺娘就活不成了,俺也活不成了,就只能投河觅井了……”
朱少文看明白了,此人是被贼偷了钱。他自然知道,天桥这地方,除了蚊子多,再就是贼多。
“活不成,你丫就找个茅坑一头扎下去!也省得臭块地!”
“没错儿,像你丫这样的傻屄活着就是个多余!”
听到这刺耳的话语,朱少文朝四周一打量,发现嬉皮笑脸起哄架秧子的竟是“一包脓”、“胎里坏”几个混混儿,这才知道今日这事乃是这几个坏种所为。
乡下人顺着声音转过头来,仔细看了“一包脓”一阵,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高声叫道:“啊,俺想起来了,刚才就是你在俺身边蹭来蹭去的,俺的银子包肯定是叫你给偷去了,你快把它还给俺吧!”
“一包脓”一反手朝着那人扇了一掌,接着一口唾沫向着他脸上啐去,“呸!张三操了你娘,你却朝我李四要钱!说我偷了你的银子,你有什么凭据?红嘴白牙血口喷人不成!拿不出凭据今儿你就别想活着走出天桥!要不这么着,当着在场老少爷们儿的面,你上来搜搜,假如搜出你的银子包,爷我赔你双倍,可要是搜不出来,你小子怎么说?”
朱少文看到,此刻,站在一旁的“胎里坏”正手捂着裤腰在暗自窃笑。
乡下人犹豫了,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一时不知所措。
正这当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小伙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笑容可掬地对着乡下人说道:“这位大叔,你听我说两句,我知道你的银子包在哪儿。它一没被人偷,二没遭人抢,只是临时被人借去用了,借的人忘了跟你打招呼而已,别担心,用不了多大工夫自然就会还给你。”
听有人如此说,乡下人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草,立时死死拉住了他的手,“俺的小爷哟,你快着告诉俺吧,究竟是谁借去了俺的银子呀?”
小伙子微微一笑,“借你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天桥当方的土地爷。”
“胎里坏”正欲转身开溜,听那圆头圆脑的小子说得玄而又玄,遂又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说道:“方才,城南的土地爷正好由这儿经过,不知怎么他老人家一时就犯了烟瘾了,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流了眼泪又流鼻涕。没法子,只能先找点儿土吸吸,可一摸兜,坏了,今儿个出门马虎,腰里忘了带钱了。”他说得煞有介事、神乎其神。
朱少文闹不清这孩子搞的什么名堂,遂拽着徒弟六五子悄悄站到了“胎里坏”的身后,一双眼睛仍盯着场地中央。
“那位爷说了,这儿没有牛,你就可劲儿吹吧,没听说过土地爷吸土还要花钱的?这您就不懂了,他吸的那土一不是黄土二不是沙土,他要吸的可是云土、川土、陕西土,烟馆的掌柜的要收现钱。话说土地爷正急得没招儿,哎,他一眼就瞧见这位大叔腰里的银子包了,心说,得,就先借你这钱用用吧,过足瘾到家一准还你。”口风极像是在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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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虫儿第三十三章(4)
“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能把钱还俺呢?”纯朴的乡下人竟信以为真,急切切问道:“他又怎么还俺呢?”
“当然是得通过我了!您想当面见见土地爷?这不成,不怕您不爱听,您还没那造化。”
逛天桥的无不以为这里开了说书场子,一时间便围了个风雨不透。
半大小伙子催促道:“先说说你那银子包里到底有多少钱吧。”
乡下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两张银票,各五十两。另外,还有十二个小京锭,这又是一百二十两。总共……”
“行嘞,瞧好了,土地爷这就要还你银子了!”小伙子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摸出一块红绸子铺在当地,先拿了两张解手用的豆儿纸搁了,又从四周捡了几块碎砖头放在里面,之后将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