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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一簇开无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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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刺杀的人,翰澈国的大王,那么一切的谜题均有了答案。我明白了他行刺的用意,然而他太天真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凭什么为自己的家人复仇,不过是白白牺牲罢了。

为了去雪州,我变卖了所有的家具。而事实上除了生母留下的半块玉佩,我身边根本没有半点值钱的东西。

“娘亲,这玉佩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夏初好奇地抬目盯着我手中拈的玉佩看。

雪光明媚,温润的玉佩折射出一缕柔和的光线。

“这玉佩,是外婆留下来的。”我柔声解释,“娘亲这里有半块,外婆那里应该也有半块。”

我嘴上在说话,脚步却未曾停下。转眼间已拐至一家当铺门口。那当铺的名称为“同福当”,看上去年份甚为久远,连门上的朱漆都因风霜而剥落,斑斑驳驳。

“娘亲,我们来这里作什么?”

“有一个人,在娘亲的心里,比这半枚玉佩更重要。”这一次,我是真的豁出去了,能找到生身父母固然重要,可眼下,沐晨桀才是最让我放不下的那一个。

我将玉佩放至当桌上,食不果腹 一个伙计来接当。

“小哥,这是我家祖传的玉佩,若不是急需盘缠,我是不会拿出来典当的,我先当个二百两,可行?”我以商量的口吻与那伙计说道。

“二百两?”那伙计嗤之以鼻,随手接过玉佩,精明的眼睛一亮,嘴上倒毫不示弱,“这玉成色虽好,可惜只有半枚,并非完璧……”

“既然如此,我不当了。”我故作伸手收回玉佩的姿态。

果然,我胜利了:“二百两就二百两,算了。”那伙计装出一副吃闷亏的表情,“要不是这玉的形状图案像极了……”

他后半句的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放得极低,我没有听见,只是那伙计将银子给我的时候,多看了我两眼,像是要判定什么。

我无心去理会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只带着夏初匆匆离去。

赶路的途中,我总有奇特预感,隐隐感到后面有人在跟踪着,夜晚入住客栈的时候,我将匕首藏于枕头下防身——从我独自隐居于风陵的时候,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倒也讽刺,除了遇到沐晨桀那一些夜,这匕首,还从未派上用场。

夜,深隧无边,我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世界,思绪犹如星光,细细碎碎充盈了整个天空。 曾经,我和南宫锐在姜国边界平安镇几乎拜堂成亲做了夫妻;

曾经,在姜国的皇宫里,北堂昊蛮横霸道地夺去了我的童贞;

曾经,御熙风为了助我重获自由,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曾经,北堂昊拥着我,宛若拥有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曾经,我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交给了沐晨桀;

曾经,我落入陷阱的时候,沐晨桀第一个找到了我;

曾经,沐晨桀枕在我的足畔熟睡,像是一个淳朴的大男孩;

曾经,沐晨桀为了救生命垂危的我,不惜以自己的身体试药;

曾经,北堂昊与沐晨桀这对生死之交为了我在轩辕台上兵戎相见;

曾经……

我不能忘,也无法忘,那么多的曾经,那么长的牵念。人生种种,看见的,浮华了;看不见的,沉淀了,最后的最后我看清自己的心——原来那个可以牵起我的手,陪伴我走完下半生的人,该是他,沐晨桀。

我突然想,如果姜国王宫攻陷的当日,北堂昊对我施暴之时,沐晨桀就敢于站出来救我,其后又会如何?换作当时,他们兄弟,会否因为一个我而反目?如果,可惜只是如果。我猜不到,也不愿去猜了。北堂昊,这个男人在我的生命中已如烟消云散,再没有痕迹。没有我,他还有后宫佳丽三千;他不会寂寞的。我的心不在他那里,而他心里面,装得最多,应该是天下,合并了齐国与姜国的天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在我二十二岁的冬天里,我终于找到了发球自己的夙缘。

夜,依旧无际无边,夏初熟睡的样子像个小仙女。守了大半夜,也没有发现什么跟踪者,许是太疲惫,我竟靠在床沿睡着了。

我又做了梦。梦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披头散发,凄厉的笑容望得我背脊发冷,她从我的怀里夺走夏初,恨恨地说:“木桃夭,你害死我的儿子,我也要让你的女儿偿命……”

“你……你……”

我恐惧,呼吸困难,那面目狰狞的女子,我认出来了,她是御*,前姜国三公主,北堂昊曾经的明妃。当初,我为了自保,设计揭发了她的过去,间接害死了她的儿子。

“不要伤害初儿,要报仇找我!”我大呼,挣扎着醒过来,犹觉惧意难消,整个人大汗淋漓,再一看,夏初在床上还睡得好好的,方放下心来。

第五章 不速之客

那个噩梦,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多少年来,辗转在不同的世界中,我戴了太多的面具,小山村里倔强的孤女,客栈里低眉顺眼的伙计,麟兴街上楚楚可怜的逃婚女子,姜国宫中的公主侍婢,大齐王朝宠冠六宫的妖妃……多得,连我自己都忘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在风陵隐居的三年里,我乔装改扮,却本着最自我的内心,连所过的生活都是自己最向往的,远离喧嚣的宁静与安逸,与世无争,不需要面对不希望面对的人,不需要每走一步就要担心下一步会如何。

只是不再梦见我的生身母亲。许是我走得太远了,连她也不愿意再入我的梦境。很多次,我和此时一样,望着星空,默默地想象着如果我的父母仍在人世,将会是怎样的情景。还记得在姜国皇宫见过的苦竹大师曾提过,我的命格奇特。

这所谓的奇特,究竟意味着什么?我的胡思乱想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仔细听辫,那声音来自房顶瓦片上。半夜出现在房顶的不速之客,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

我迅速来到床边,伏在床畔,佯装熟睡。不多时,有人从窗口*,一步步向我逼近。我假装换了个睡姿,以眼角的余光探测那人与我的距离,在他离我约一尺远近的时候,我抓稳匕首,刺向那人……

这是生平第一次,我全力向一个人发起攻击,我完全不懂得武功,不过出于要保护自己与女儿的本能伤了人,这一匕首只伤了那个人,并不至于毙命。

我回身之际,看到那个人吃痛地捂住右臂,他蒙了面,使人看不到他相貌表情,但目光中满是怒意,说话语气又不得不维持恭敬:“我家王妃有事一叙。”

“我不认得什么王妃,你们想必找错了人。”我先回绝,再道歉,“这位兄弟对不住,伤了你了,我这儿有金创药……”

不等我说完,那人打断我:“小伤,不碍事的,但是王妃有令,还请姑娘务必过府一趟。”

我细细研判着这人是敌是友,一时决定不下要不要随他去,只得僵持着。空气中只有他与我,还有熟睡中的夏初的呼吸声。不知多久后,窗口陡然又窜进来一条人影,我以为那人是这受伤者的同伴,本自不在意,哪知那人一进房间就向我展开攻击,杀气腾腾地挥刀向我砍来!

“姑娘小心!”先前受伤的男子不顾自己的伤势,伸脚向踢飞一条凳子,暂时挡住了一击。

我连惊慌的时间也没有,抱起夏初拼命往外跑。

身后,两个蒙面人斗得激烈,刀剑交加的声音惊醒了客栈中熟睡的其他客人,寂静的夜徒然变得糟杂,唯有我怀中的夏初,仍睡得安安稳稳,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这世间,最幸福的莫过于孩童,因为心无杂念,才会拥有最清甜的美梦。

我没方向地乱跑着,穿过长廊下了楼梯,跑到客栈楼下,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逃出来了……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我视线之中下降,那个黑衣蒙面人像是来索命的地狱使者,稳稳地挡住我的去处,我不寒而栗。

“要怪,就怪你投错了娘胎。”那人冷笑着,冰冷的刀锋挥过,向我逼近……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距离死亡这样近,在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再不会有人救我了吧。

“住手。”有人出声喝止。

原以为蒙面人不会听那人的话,没想到他竟收回了刀,垂手退立一旁,“是,主公。”

“把她带走。”那个被称作“主公”的男子命令道。

“是。”蒙面人问都不多问一句。

被称作“主公”的男人始终只给我一个背影,他的身材高大,从声音听出来大约四十开外的年纪,我心里隐约觉得,此人先命黑衣人取我性命,是时又改变主意留了我活口,中间定然有可怕的阴谋。

他将我带至一处隐秘的府邸,安排了一间位置偏僻的房间给我住,又拨了几个婢女服侍我和夏初,看其行度其心,也不像对我有什么不利,我更莫名其妙了。

我在那府邸住了三天,连房门都没踏出过,出入俱有人跟踪着,这与被软禁,根本没什么分别。好几次,我想找机会和那个“主公”谈判,均没有找到机会。第四天,他主动找上了我,仍背对着我。

他见我的时候,我正逗夏初玩,当着屋内所有人,他对我单膝下跪,字正腔圆道:“参见公主。”

“公主?”我惊讶,难道此人是姜国的故旧?如果是,也犯不着重认我这个顶着公主名份的假公主吧?如果他真的有心,至少他要知道,姜国有两个公主还活着,一个活在皇宫深处的冷宫之中,另外一个,出家为尼,已是方外之人。

思及此处我出口否决:“我不是公主。”

“你是。”男子反驳,“你姓龙,名紫伊,是翰澈国的二公主,你的母亲是当今君贵妃。”

“你在说什么?”我彻底懵了。

“你是不是有半枚玉佩,是半只凤凰之形,反而刻了一个‘紫’字?”那男子问。

我不语,算是默认,心下暗自纳罕,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对我从未宣于众人的随身玉佩形状式样了如指掌。

“另半枚玉佩在君贵妃手中,”男子说了这一句,严命所有婢女,“你们全部退下!”

“是!”婢女们低眉顺眼地齐齐退去。

我越发不解,这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人转过身,正对着我,淡然相问:“公主,可曾记得属下?”

“你……”我努力地从脑海中搜寻对这一张堪称平凡的脸的印象,四十五岁左右,阔脸,细长的眼睛,鹰勾鼻,冷峻的表情。

“是你,龙行。”我总算想起他的身份来。很多年以前,当我在姜国皇宫中随侍明霞公主的时候,他们曾陪龙轩然前去求亲,虽然求亲之事出了些波折,最终没有成功,但因为相处的时日不算短,这个人,我依稀还有些印象。

我淡淡道:“在我的身份被确认之前,不必如此。”

对于龙行这个人,我所知甚少,单单记得当年,貌似冷芷清看他的目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含意。“芷清姐姐,她如今可好?”我随口问。

“她死了。”与其说是回答,听上去更像是诅咒,“她刺杀大王不成,被处死了。”

“死了?”我愕然。怎么会,三年前,我还曾于江南和她及龙轩然偶遇,他们看起来那么美满,冷芷清怎么可能会死?

“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四年前,她刚到雪洲的时候。”龙行说得有板有眼。

我听了此话,面步动声色,心里却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龙行,他摆明了在说谎!一个已经死了一个的人,怎么可能与我见面?我将计就计,装作听信了他的说辞,滴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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