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烟火了,形象因之虚了,少了那种实在的强烈的诱惑。猛子喜欢女人身上有一嘟噜一嘟噜的肉。一笑,那肉浪浪地跳。搂到怀里,那肉便浪浪地滚。最好,再叽里嘟噜地跳弹,再由他降伏后浪叫一阵。对,就是这种。 莹儿却不是。 但猛子还是动心了。他知道,当个“贼女人”——也就是城里人说的“情人”——浪些的好;当个“女人”——也就是老婆,自然是莹儿合适。但他还是谦虚地说:“急啥?我还小呢。” 妈破口而笑了,啥也没说,但猛子觉得她说了好多话。想当初,他偷情被人捉了奸,爹要打他,他一句话就差点把爹噎死:“有本事,你给我娶啊,打老子,算啥本事?”现在,爹妈要给他娶,他却说还小呢。一想,连他自己也忍俊不禁了,就搓搓脑袋,笑了。妈笑道:“这事儿,就定了。你可别给我翘羊头,我按下这头,那头却起了。” 按乡里人的说法,莹儿已成“二婚头”,猛子却是“童子鸡”。两者结婚,后者亏了些。但猛子不管这些,对处女膜啥的,他比城里人看得淡,甚至模糊了那概念。女人嘛,能干活,能做饭,能睡觉,耐用,老实就成。那窟窿,捅没捅第一下,他根本不在乎。听说早年,那第一夜得请人捅,因为新媳妇红煞大,稍不注意,着上红煞,重则要命,轻则重病。所以,那第一夜,得请个命大福大的捅。这故事,孟八爷老喧,就把书上看来的贞操啥的喧淡了。妈一把话挑明,猛子就想见莹儿了。他想看看这个将要做他媳妇的,变成啥样儿了。可莹儿却蜗在小屋里,连个面也不闪。时不时地,听到她逗娃儿的声音。那声音水性十足,温柔到了极致,竟在土牛木马似的猛子心里也荡出一种旋律来了。刹那间,他浑身燥热,出了庄门,随兴走去。 忽听得一阵“花儿”传来,循声望去,却见月儿在沙丘上练唱。月儿练得很投入,把个颤音练了又练。听一阵,猛子就烦了,笑道:“成了成了,羊都吓惊了,它们还以为狼来了呢。”月儿见是猛子,笑了。 猛子喜欢月儿的笑。月儿的笑很灿烂,是一览无余的灿烂,是雨后晴空似的灿烂,是少女独有的灿烂。猛子接触过的那些女人,缺的,就是这灿烂。他忽然有点“爱”月儿了。这一“爱”,心奇怪地晃势了。心一晃势,就想到自己和莹儿的事来,想:还是“姑娘”好呀。这时,他发现,“二婚头”不如“姑娘”灿烂。月儿问:“兰兰给你说过个事儿没?” “啥事?”猛子装糊涂,但明白她已知道那事了。 月儿眯了眼,望远处。好一阵,才叹口气:“可惜了。” “啥可惜?”猛子的心晃势了一下。他以为,月儿可惜的,是他。 “可惜,”月儿长叹一声,“那鲜花,又插牛粪上了……女人,命咋这样苦?”猛子这才听出,她说的鲜花是莹儿,自己当然是牛粪了。他有些羞恼,想发作,忽想到人家是开玩笑呢,就笑问:“你这鲜花,又往哪里插呢?我可是愿当牛粪呢。” 还是“姑娘”好啊!他想。 “我吗?”月儿淡淡地笑,“看过《红楼梦》没?”见猛子摇头,便笑笑,自顾说了去:“我嘛,最喜欢那个宝钗,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成不了才人,入不了皇宫,当不了娘娘,最不济,也要做个宝二奶奶。你嘛,唱你的‘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去吧。” “你才嗡嗡哼哼呢。”猛子道。虽不懂她说些啥,但还是听清了“皇宫”“娘娘”,想说“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又怕惹怒她。他发现,他有些怕这姑娘了。看起来熟悉的月儿,咋忽然陌生了?嘴里尽出些陌生的词儿。啥东西,一陌生,就有些怕了。 月儿忽然唱了: 黑烟的大锅里烙馍馍, 蓝烟把庄子儿罩了。 杜鹃儿啼来血水儿淌, 不死就这么叫了。 不信摘不下星星来, 不信揪不下月来。 不信喊不回春风儿, 不信叫不出血来。 唱不了几句,月儿的眼里溢满了泪。那“花儿”,也成哭诉了。 猛子发现,这姑娘,咋疯疯癫癫,忽而笑忽而哭?莫名其妙。但有一点他明白了:月儿这朵鲜花,是不愿插他这泡牛粪的。 还是莹儿好呀。他想。     。。
莹儿的轮回20
听到猛子的声音,莹儿像听到了鸡叫一样,说不上是喜,是悲,只是听到了一个声音而已。那份淡漠,连自己也吃惊。虽说她答应了嫁,但嫁就嫁吧,女人生来,就是嫁人的。嫁谁也是嫁。两嫁相较,能嫁个好一点的,也就算好命了。既然谁都觉得自己应该嫁猛子,那就嫁。守寡,在别人眼里,反成怪物了。先前,女人不守寡是怪物。现在,守寡倒成怪物。反正,女人稍不注意,就成怪物。那就平顺些活吧。守着个“盼头”,总比没“盼头”好。只要自己心里有份“自留地”,别人便下不了种。 吃晚饭时,莹儿发现,猛子怪怪地望她。这让她很不舒服。洗了锅,喂了猪,莹儿就进了小屋,反扣了门。逗娃儿玩一阵,乱想一阵,又为月儿备一阵课,想想下次该教的那些花儿令,就脱衣睡了。娃儿的皮肤很嫩,搂在胸前,莹儿感到了一种母亲才有的温馨,渐渐迷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莹儿觉得有个东西在捣自己。她一下子惊醒了。手一摸,觉出是个木棍。从一端光滑的质感上可以断定,这是她常使的那个榔头把儿。去年,在西湖坡,和灵官打土块,她拿的就是它。那木棍是从窗口里探进的。这儿,安过玻璃。后来,不小心弄碎了玻璃,就糊上牛皮纸遮风。那榔头把儿弄破了牛皮纸,探进来,伸伸缩缩,一下下在被儿上捣。“谁?”她问。 木棍儿停止了动作。莹儿马上辨出是猛子。别人,做不出这事。 “我。”一个压低了的声音。果然是他。莹儿的身子一下子发紧了。她很紧张,传出去,丢人哩。这挨刀货,咋能干这事儿?她大着胆子问:“啥事?”许久,才听到他压低了的声音:“有个事儿,急事。” 莹儿当然明白他说的“事儿”是啥,心里奇怪地放松了。她捉了棍儿,慢慢外推,说:“有啥事,明天说。”她很想狠狠说两句,又怕对方难堪。 “我可翻窗子哩……”那声音颤抖着,变了味儿。 莹儿的心哗哗地跳了,很害怕,却又奇怪地觉出了婆婆隐在夜里窥视的眼睛。这一想,心又静了。“你进,我可喊了。”她说。 “别。那事儿,你不是也点头了吗?” 莹儿皱皱眉头。这时,她才奇怪地厌恶起那事儿来。那事儿就是为了这事儿。莹儿厌恶心大盛。她压低嗓门,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还是憨头婆姨。欺负寡妇,算啥东西。” 木棍凝了一阵,慢慢抽回了。静了许久。 莹儿“看”到了猛子那尴尬之极的脸,心又软了,缓了语气说:“馍馍不吃,在盘儿里放着哩。”这话的含意是,我迟早是你的人,急啥? 一阵,进了西书房。莹儿大惊,这愣头,和爹妈睡一屋,竟敢摸来干这事?    
莹儿的轮回21(1)
白福妈显然明白,兰兰不是盏省油的灯。半后晌,她叫白福捎了她来了,目的很简单,探个实信儿:兰兰究竟是个啥心?亲家热情的招待是糊心油,三糊两糊的,就把她本来明白的心镘糊涂了。一回家,高人一点拨,她又来了,目的很明确:要么,兰兰回婆家;要么,莹儿站娘家。 白福妈一进门,灵官妈就毛了。这老妖,又生事咧,却亲热地迎上去:“哟,亲家。” “门坎都踏折了。亲家,你可别破烦。”白福妈也是一脸灿烂。 “哟,亲家,破烦啥?不对亲戚是两家,对了亲戚是一家。我的家就是你的家。这回,你一定要多住几天,我们俩亲家好好喧喧。” 白福妈暗道:亲戚不亲戚,还得看你的活妈妈哩。却说:“不成哩,老牛不死,稀屎不断。倒猪喂狗,还得我四股子筋动弹。人家爷父两个,当甩手掌柜的,只有吃饭的肚子,没有想事的心。我当老丫头的,三寸喉咙气不断,就得动弹,哪有你亲家消闲?” “谁消闲?老乳牛养了九个牛,事事离不了老乳牛。一样,一样啊。” 老顺皱皱眉。对这套,他腻透了。两人都怀了刺猬心,嘴上却偏要抹蜂蜜。但他更头疼这婆娘的去而复来。这夜猫子进屋,怕不是吉兆。他简直有些怕她了。这是典型的“金头马氏母老虎”。平常人眼里疙瘩雷槌想想都脸红的脏话,在她口里跟榆树面糊糊一样顺溜。弄不好,人家就一手解你的扣子,一手解自己的裤带,把你往炕上逼。或是把裤子往腿弯里一丢,露出白屁股,锅头上撒尿,把被子当地毯,把你作践个乌烟瘴气。 “肥猪也哼哼,瘦猪也哼哼。你有这么好的男亲家,还说这话?不怕伤了男亲家的心?”白福妈边说边望一眼老顺。 老顺知道这是向他打招呼了。自上回两人闹过后,老顺想想都尴尬,就胡乱应几声,戴了皮手套,托了鹰,出门,去花球家叮嘱几句,叫他去照料一下,才去了大沙河,边散心,边拿个棍儿拨拉崖下的柴棵。忽然,柴里弹出个灰丸,三弹两弹,就到远处了。老顺手一抖,那鹰就逼直地射了去,射出满河湾的野兔叫声。 正收拾野兔,忽听花球远远地喊:“顺爷——顺爷——” 老顺明白家里有事了。猛子是个愣头,白福的头也清明不到哪儿。白福妈是母老虎,老伴也不是平处卧的狗。愣头对愣头,母老虎对恶狗,弄不好,就会弄出些事儿来。果然,到了近前,花球道:“他们打起来了。”老顺道:“好狗不咬上门的客,不能忍一忍?”就撇了花球,急急去了。 他进门时,大战已息了。 白福满是鼻血。猛子脸上是几道血口子——后来才知道是白福妈抓的。俩亲家脸上也是血道,是长指甲的战果。看那局势,也没多激烈,屋里并无大的破坏。据灵官妈后来说,开始是斗嘴,猛子先放恼了,一拳,就把白福的鼻血打下来了,又按了他,捶驴似地揍。白福妈急了,扑上去,一抓,猛子脸上就五个血口子。灵官妈也急了,一抓,白福妈脸上也几道血口子。白福妈一还手,灵官妈脸上也几道血口子。就这么简单。 莹儿捂了脸哭。兰兰却木然了脸,一脸淡漠。白福黑了脸,阴阴地望猛子。老顺恶狠狠瞪一眼猛子。猛子却鼓着嘴望天,不和他对视。 白福妈的声音很大:“啥理都给了你们?你们的人是娘养的,我的丫头是石头壳洼里憋出来的?你们的是人,我的不是人?你们的能常年累月在娘家门上,我的连站一次娘家也不行?” 庄门外,有许多看热闹的娃儿。老顺想:“丢人死了。好狗不咬上门的客。传出去,叫人把舌头都嚼烂了。丢人不如喝凉水。”就过去,唬几声娃儿们,关了庄门,又过来对白福妈说:“亲家,声音小些,丢人哩。” 白福妈反倒提高了嗓门:“丢啥人?你们的脸比城墙还厚哩。怕啥?老娘好好歹歹,也算个亲戚,上了门,你没个好心有个好话,没个好话有个好脸,反倒上头上脸地打人。白福,你过来,叫他再打。看他把你囫囵吃下扁拉下来。”白福却一语不发,只阴了脸望猛子。望一阵,却推了自行车,出门去了。因这两个活爹爹在一起就免不了干仗,老顺没阻拦,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