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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烈一笑,熟练地岔开话题:“她曾经说,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放下所有俗事,带着她隐居在一处小岛上,就算做一对野人夫妇也好。打渔采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不管海盗还是水师。我当时什么都没说,但是其实在我心里,我也曾这样想过。”
他苦笑一声:“我甚至已经找到了一处从不曾标注在海图上的小岛,那里有泉水树木,水禽小兽,美好得不似人间。”
我不负责任地出主意:“既然那里那么好,你可以叫你女人先躲过去等着你啊!总比在外头东躲西藏的强!”
行烈挤出个古怪的笑:“东躲西藏?她若是肯东躲西藏,我就不会这么累了!”他帮我结好木牌,又顺手摆弄一下我的环佩,垂着眼睛继续,“她是对的,谁也没办法躲一辈子,总要想方设法给众人一个交代。”
我嗯一声,到了嘴边的一句“你要怎么交代”又咽了下去。这家伙摆明是不打算让我太清楚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我只得先用肉票的标准要求自己,省得他一时郁闷,真把我当泡面给咔吧了。
就算伤不致死,谁愿意平白受皮肉之苦啊!
行烈等了半天没听见我说话,于是抬头看着我欣慰地一笑:“终于学乖了。放心,若我想让你做什么时,一定会告诉你应该如何,不会让你蒙在鼓里。”
……大哥,您的“蒙在鼓里”标准高得跟木乃伊差不多!——全身捆绑,戴上金面具,锁紧棺材里,还特么被压在金字塔底下的那种。不满足这种“蒙”的标准一律不算“蒙在鼓里”。
郁闷。
行烈捏捏我后颈,手指可疑地在我颈动脉处流连,我不由紧张得全身僵硬:“我今天要去别的船上看看,薄逊会帮我看着你,他十分识时务,绝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要你帮我看看,他一天都做了什么。”他推开窗,指点我看船队,“那艘黑帆的是他的船,旁边那两艘是习亚尔的,灰帆的是那清辉的,元肃和赫来一起管着剩下的三艘小船。”他看我一眼,“就算薄逊没做什么,他也必然会知道点我想要知道的东西。他如此识时务,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我挑起一边眉毛,这意思,是他会通过我向行烈告密?
行烈拍拍我的大头:“聪明的小姑娘,不过在他面前,最好装成可以要自己命的小聪明。”
我嗤一声:“难度这么高,我一旦行差踏错,被害死了呢?”
行烈看我一眼:“你的死活我不在乎,但你以为我会把叶苏的威胁不放在眼里?你不是很相信他?”
唉,他总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真烦。
我看他一眼,低头去玩他送我的牌子。
行烈笑道:“见到叶苏了,把这牌子给他看,他就知道我待你不薄了。”
我抬眼看他:“你要是肯把我应该知道的事完完本本告诉我,你才是待我不薄。”
行烈瘫在椅子上,换上他那副懒洋洋的招牌表情:“别费劲了,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安排,和她对我的感情。”他看我一眼,“咱们俩是同样的人。所以我不敢要孩子,你也不敢。不关叶苏在不在你身边的问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我冷哼一声:“你又知道了?”
行烈大笑:“我不知道,我只是以己度人!”
逼娼为良 78。做饺子还是做溜溜球
隔了约有五六日的功夫,薄逊奉旨来看护我。
该人三十岁上下,身量极高,肩膀宽阔,古铜色皮肤。虽然五官还算出挑,但因为眼睛总是若有所思地眯着,嘴角习惯性地上扬,乍一看令人如沐春风,但是盯着他看久了,就好像是半夜里看到眼珠子跟着人转的肖像,想想就觉得寒毛倒竖。
薄逊倚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聊天:“姑娘贵姓?”
我堆出虚假的笑:“薄大哥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绯儿,要是觉得叫不出口,用姑娘称呼就好,反正船上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你左右都不会是叫兄弟的。”
薄逊眨眨眼睛,嘴角又往上勾了一点:“绯儿姑娘说话真是有趣。”
我呵呵一笑:“过奖。”
之后又是沉默,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薄逊抻着脖子远远看一眼窗外的船队,突然道:“姑娘知道老大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看他一眼:“你知道你在南越王岛上睡过的那个大胸脯姑娘现在在做什么吗?”
薄逊喷笑:“姑娘当真好见地!”他顿了顿,见我当真不像是欲擒故纵,只得自己掀了底牌,“老大就在咱们旁边的那艘船上,窗上挂竹帘的那间屋子。”
我撑着头挑眉看他:“唔,然后?”
薄逊不答,修长的手指蜻蜓点水般在空中一划,引导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一炷香的功夫里,有三个人陆续进到屋里,隔了不长时间又出来,像是端茶送水,或只是为了开船风向这样的小事去请教他,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坦然。
这么明目张胆地招眼线来商量事情,难道他不怕别人知道了有所防备?
薄逊紧紧盯着我,嘴角依旧带着笑:“姑娘想到了?咱家老大心思缜密,绝不会出这样低级的疏漏。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他想让丰、黄觉得,他手上还有别的势力,他们不知道。所谓虚张声势,最大的目的就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话锋突然一转:“但是,丰、黄二人未必想不到这一点,所以老大还有可能是利用他们在此布下的眼线,欲盖弥彰地演出一场好戏。实际上,他确实还有庞大的产业尚未露白,但他不想让他们引起戒心。——姑娘认为,老大到底会不会东山再起?”
我学着行烈懒洋洋的目光,慢慢看他一眼:“不知道。”双方都在按着牌诈唬,扯上我这个外人干嘛?我就一打酱油的。
薄逊笑看着窗外:“我从来不知道忠诚两个字怎么写,我留下来,是因为我相信烈海王一直是烈海王,丰巢和黄义两个蠢货上了老大的当。”
他转头看着我,认真道:“姑娘跟着老大的时间尚浅,这话我本不该说,但姑娘这样有趣的人,平白送了命却也可惜。——烈海王从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会小心计算,利用所有人,包括他的女人。而被他利用的人,往往心知肚明却又心甘情愿。”
我暧昧地笑:“我的确是心知肚明,他现在不就是在利用我?女人的利用价值,不就只有这么点?”尽力岔开话题,引导他往少儿不宜的方向上联想。
薄逊耸耸肩:“姑娘想要装糊涂,在下陪着就是。不过烦劳姑娘和老大说一声,我这人最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能不多事时,绝不多事。”他似有所感,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有一半的烦心事都是因为谁也不放心谁而闹出来的。其实何苦,我相信老大,当他觉得腻了时,就算用刀逼着他,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他的眼睛像刀子似的缓缓刮过我的脸、我腰间挂着的木牌:“老大说你是绯儿姑娘,你就是绯儿姑娘。但姑娘要记得,多替自己着想,老大对玩腻了的东西,不会抱有仁慈之心。”
我哼一声:“谁先腻还不一定呢,薄大哥未免太看轻了我。——没错,行烈只能在床上利用我一下,但他再怎么看轻我,也不敢对我不利。”天地良心,我虽然由于剧情需要扭曲了一下表达方式,但洒家说的都是真话。
薄逊眨眨眼睛,上上下下地看着我,企图看出一星半点诈唬的痕迹,我一脸坦然地回望他,薄逊突然一笑:“如果姑娘所言不虚,那么麻烦姑娘腻了的时候,先考虑一下在下。”
我点点头,笑眯眯地请教他:“这句用不用告诉行烈?”
薄逊摇头,诚恳道:“有个不用操心的美人固然好,但江山美人之间,我选江山。”
嚯,口气真大。您似乎忘了您现在只有一条船吧?
我眯着眼睛打量他片刻,十分体贴地没有提醒他这个现实。
薄逊眼神里透出几分通透和好笑:“绯儿该不会以为,我会时时刻刻把宝贝摆在外头吧?”
……嘎,我听出来的双关语是他想让我听出来的那种双关语吗?
靠啊!老娘竟然被性骚扰了!
我被他看得后背发麻,赶紧一挥手:“有事儿说事儿,您还是别叫我名字了。”什么人啊,明目张胆言语调戏老板的小蜜,是嫌死得不够快?
薄逊颇遗憾地点头答应:“可惜。——正事儿倒是有:燕南是我的人,那清辉在和那家联络,习亚尔的跟班刘笑是丰巢小妾的幼弟。那清辉想拉我倒向那家,给我了这个。”他掏出一封信递给我,便起身走到门边抱着手依着墙,“所有的我都说了,老大要我做什么,只管和燕南说,我必定全力以赴。”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仿佛老僧入定。
什么破风气!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大喜好待机,小弟们便也纷纷效仿了。
行烈傍晚回房,我还没来得及把薄逊的话逐一转告,他便抢先报告我:“叶苏已经到了南洋,若是一切按照计划的话,再过三五日,他便可以把丰、黄的船队尽数围困于漩涡附近。到时漩涡一起,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我盯住他问:“那叶苏自己会不会碰上漩涡?”
行烈懒懒道:“若说绝不会碰上,你必然也是不信的,不过他是围人的那个,想跑哪有跑不了的。你别瞎操心,还是想想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吧。”
……如果我是漫画人物的话,现在我头上的黑线,大概会垂得和贞子姑娘一样**吧。
我纠结地看着他:“您就算是我爹,我生个娃也是姓叶的,您那么着急干嘛。”真是啥啥不急啥啥急。
行烈挤眉弄眼地吓唬我:“他经年累月地在海上行走,若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好歹还留下了他一点血脉,日后也算有个寄托。”
我哼一声:“不愧是烈海王,每个字都如此的欠抽。”这种槽点满满无从吐起的无力感,也只有于妈的电视剧可以一较长短了。
行烈挑了挑眉毛:“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想生孩子?”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和叶苏回去就成亲,又何必急在这一刻?”
行烈笑笑:“等你们成了亲,你当真愿意立即给叶苏生一个孩子?”
我愣了一下:“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说实话,我对那种血淋淋的场面的确有一点抵触心理,再想到以后有了一个或者几个小混蛋牵着我,让我再不能爱干啥干啥,心里就一阵阵地犯嘀咕。
更何况,如果遗传这码事靠谱的话,我够呛是个靠谱的娘。
行烈慢慢露出狼一样的笑容:“你心里有个秘密。”他突然按住我肩胛骨抱我起来,踢开门大踏步走出去,把我抱到船舷边上,双手平伸向外,“会凫水吗?”
会狗刨……但是就算我是花样游泳冠军也没办法在大海里泡着好不好!我瞪他一眼:“风平浪静时能撑一炷香,今天这个天气的话,估计下去就沉底了。”今天刮风,船在浪尖里好像被绑在跷跷板上。我生怕他脚下一个不稳就把我扔下去了,连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他好像按住了我身上的什么穴道,让我浑身无力。抬一抬手指头尚可以做到,但抓住他以保证自己不会坠海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我只得开口求饶:“这个天气不适合开玩笑,咱们能坐下慢慢聊吗?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