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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卿不说话,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
“太夫人。”陶妈妈忽然掀了帘子探进了脸来,“二老爷来了。”
是柳姨娘搬的救兵?蓉卿腾的一下站起来,显得局促不安的样子。
太夫人依旧沉浸在辽王的事情中,蓉卿突然起身她微愣后,方道,“是你父亲,何必如此紧张!”蓉卿看着太夫人,又小心的朝门口撇去,脸上的不安越加的重,“不……不是,蓉卿是怕……是怕……”
太夫人理解的点了点头,摆手道:“别怕,有祖母在。”语气明显比方才亲和些许。
蓉卿看着太夫人,眼底的恐惧一点一点消失,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太夫人微笑起来,道:“以前没觉得,你这丫头到这般粘人。”却没有不悦的样子。
蓉卿垂着头面颊微红。
苏茂源大步跨了进来,蓉卿侧目去看,就见他穿着青色官袍的打着白鹇补子,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样子,玉面清风般俊朗,身材适中却挺拔傲然,与蓉卿想象中窝囊懦弱气血不足的样子不同,苏茂源是一位气质绝佳的中年美男,若非他面上那双眼睛,眼窝微陷看人时总有种阴冷的感觉带着股威言,令人忍不住生寒,破坏了整体的俊美,只怕更加出众。
她暗暗惊叹,不期然的就想到了二夫人的容貌。
和这样一位容貌出色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二夫人会不会生出自卑感来?这会不会是她入苏氏十三年无所出一心礼佛的原因?
胡思乱想间,苏茂源已经朝太夫人行了礼,目光便直接落在蓉卿身上,带着一份凌厉。
“父亲。”蓉卿敛衽行礼。
太夫人指了指椅子:“你累了一天快坐下歇会儿。”苏茂源收回目光在太夫人的下首坐了下来。
蓉卿叠手站着。
苏茂源见她怯生生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便想到柳姨娘拉着他哭诉的话,一阵不耐烦的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病好了?”
026 父亲
她什么病他会不知道?
蓉卿心中冷笑,面上恭敬的回道:“回父亲的话,病已经好了。”小心翼翼的朝太夫人身边移了一步。
微小的动作,令太夫人油然生了丝怜惜,苏茂源却是脸色更冷,叱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坐马车。”蓉卿说着,又道,“在山脚租了一辆马车。”
苏茂源拧着眉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你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还有,你私自下山为何不提前告知家中?”
说了你就让我回来了?蓉卿回道:“实在是情况特殊,女儿来不及告知。”
“情况特殊?”苏茂源咄咄逼人,太夫人及时摆着手道:“好了,好了,她人都回来了,父女两人针锋相对的叫人笑话。”又看着蓉卿,“去给你父亲泡茶。”
“是!”蓉卿点头应是,提着裙摆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身后就传来太夫人和苏茂源的说话声,她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娘!”苏茂源语气很硬,“你怎么也不细问问,就将她留在府里,若她在外头闯了祸,岂不是留人笑柄?”和柳姨娘说辞相同。
太夫人脸色一沉,就道:“你是听谁说的,就这么笃定八丫头在外头闯了祸?”语气中对蓉卿多了一分维护,“九莲庵那边自是要查问,但她毕竟是府中的小姐,难不成丢她出去,你脸上就有光了?”
苏茂源被噎住,一时间无言以对。
太夫人就紧接着道:“你们什么心思,不要当我不知道。”说完,看了眼门帘子,“你可知道八丫头为何匆匆下山?”她原想着储君已立,辽王也安全了许多,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难道不是因为知道孔府的婚事?苏茂源不明白太夫人为何这么说。
“她在庵里怎么会知道你们的打算”太夫人猜到他所想,又沉声道,“是因为辽王。”她将蓉卿的话说给苏茂源听,“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又是发生在永平,这其中有什么事你可知道?”
苏茂源显然也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脸色凝重的看着太夫人,问道:“难道是简王?”
太夫人没有回他,只道:“这个时候非常时刻,只有京中那位才是名正言顺的,我们再经不起半点风波。”苏茂源欲言又止,太夫人打断他的话头,“我知道你心中着急,可急也没有用,宁愿一步一个坑的走的稳当,也绝不能涉险一拼。”
苏茂源沉默下来,过了片刻他看向太夫人就道:“那孔家那边……”
柳姨娘已经和孔夫人达成了协议,他自然希望孔家能好,到时候对他也是助力!
“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太夫人面色沉重,“半年前的事情还堪堪过去,难不成你又想搅进去?你放眼瞧瞧,家中还有什么人你能舍弃的?”
“娘!”苏茂源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着顶嘴,“那件事儿子也始料未及,您怎么还紧紧抓着不放!”
太夫人眼神一厉:“坐下!”苏茂源乖乖坐下,太夫人语气就放柔了一分,“不是娘抓着不放,而是要让你明白,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眼光要放长远点。”
苏茂源有些不耐烦,一心想把婚事给定下来:“可青青已和他大哥说过,只等两家下聘,辽王那边便就会写举荐信回京,现在……”他说着一顿,想起什么又道,“若不然,先将八丫头送回庵里,过两年等她大了,再寻个远点的地方嫁了也就无事了。”也左右不得罪,一举两得。
“你!”太夫人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件事一旦成了,八丫头能留?你不如现在拿根绳子去将她勒死。”
苏茂源脸色一变,怒火中烧:“那件事已经过去,您能不能说着说着就饶了回去。”说完负手在房里来回的走,烦躁的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青青大哥还有辽王那边怎么交代。”
太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反问道:“简王你就能得罪?”苏茂源一愣,愤懑道,“那您说怎么办?”
他们瞒着自己做的好事,反过来倒成了她的不是了,太夫人生生忍了心头的怒:“辽王那边是你们惹的祸,自己去收拾,但几个丫头的婚事你们不准再插手!”苏茂源转身看着太夫人,压着怒问道,“您……您这简直是……”不讲道理。
太夫人不想伤了母子情分,语气还是放柔了一些:“最近府里事情多,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又方立了储君,我们再等等,看看京中那位的态度。”看看他对作为对手的叔叔是什么态度,“到时候再作打算,你看呢。”
现在已经不单只是婚事,只要他们和孔家结亲,孔家通过他们牵线上了辽王的船,那么他们就算是辽王绑在了一起,京中先不提就是北平那位,他们也不好周旋。
“那若是孔家单独去找辽王了呢?”苏茂源生怕鸡飞蛋打,又丢了辽王还失了孔家,太夫人瞧着就不悦,不愿再说转了话题,“我听说你上个月从库房提了一万两银子?”
苏茂源一怔,没料到太夫人忽然说这件事,只听她又道:“你是不是私下里瞒着我什么事?”要不然,他不会对这门婚事如此在意,她的儿子他太清楚脾性了。
“没什么可瞒着您的。”苏茂源说的坦荡荡,“柳兄和几个朋友在辽东找到一座金矿,让我们添份子,我就投了一万两进去。”
难怪他这么上心,太夫人气不打一处来,砰的一声拍桌而起,正欲发怒,忽然外面陶妈妈的声音传进来:“八小姐,您在这里,怎么不进去?”
苏茂源脸色一变,太夫人指着苏茂源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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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觉得这个家全部都是坏人?有好人,马上就出来了……
027 迈过
苏茂源大步朝门口而去,伸手正要去掀门帘子,就听到外面蓉卿道:“我泡了茶,能否请陶妈妈帮我送进去给祖母和父亲?”他唰的一下掀开帘子,就瞧见三阶台阶之下,蓉卿端着茶托站在那边,笑盈盈的和陶妈妈说着话。
精致的侧脸,在绚丽的夕阳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像极了已经去世的周氏,以及……
“滚进来!”苏茂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差点将雅青色厚棉布帘子生生扯下来。
蓉卿一抖,手中的茶盅差点滑了下去,她脸色发白的看着苏茂源,惊恐不安的样子,陶妈妈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扶着蓉卿就道:“茶托重,妈妈帮您端着。”和蓉卿并肩朝暖阁走去。
蓉卿进了门,苏茂源正负手而立背对着门口,和太夫人强硬的道:“……留着作甚,不如送去庵庙里干净!”
竟是这样讨厌苏蓉卿?
蓉卿暗暗诧异,苏茂源的反应倒不像是单纯的讨厌,而是从骨子里流露出的厌恶和抵触。
怎么会这样?难道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摇摇头,记忆中苏蓉卿和苏茂源的接触屈指可数,他没有理由啊!
“胡说什么!”太夫人拧了眉头,见蓉卿已经跨进来,就收了声,陶妈妈已经笑着打岔,“是八小姐亲自泡的茶,太夫人和二老爷尝尝。”
蓉卿小心翼翼的将茶放在太夫人手边的炕桌上,太夫人含笑端起来啜了一口,点着头道:“既不浓涩又不过于清淡,没想到八丫头还会泡茶。”很欣赏的样子。
蓉卿红着脸谢过,又将茶盅送去给苏茂源,苏茂源转身过来,阴冷的盯了她一刻,忽然一抬手啪的一声,就将茶盅挥出去,细白的碎瓷顿时散了一地,滚烫的茶水在地上冒着热气。
“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刚回来,又哪里惹了你的眼。”太夫人也皱了眉头,忍着的怒火也拱了出来,苏茂源也不说话,冷哼一声掀了门帘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蓉卿红了眼睛,拿帕子包了手,蹲在地上要去捡碎瓷。
陶妈妈一惊忙拉住她,太夫人就道:“让他们去收拾,你去歇着吧。”露出倦容来,“待会儿过来用晚膳。”
蓉卿垂头应是出了门,方一出去她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明兰和明期就迎了过来,两人上下左右的将蓉卿打量了一遍,压着声音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蓉卿摇摇头,待会再说。
哐当一声,她一走,太夫人将手中的茶盅也跟着就丢了出去。
立时,慈安堂内鸦雀无声。
代扇轻手轻脚的进了门,将地上的碎瓷器收在一个簸筐里退了出去。
“您消消气。”陶妈妈紧张的给太夫人顺着气,“二老爷自小就是这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太夫人揉着额头,显然气的不轻。
“素兰你不用劝我,我自己生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万事都好,唯独……”说完,失望摇了摇头,“他不是对八丫头不满,分明就是冲着我,他在怨我。”
苏茂源曾经很优秀,当年以二甲第二名的成绩点了庶吉士,只是因为太夫人执意回永平,所以才……二老爷对太夫人心中一直存着怨念,常对人言道,当年若非太夫人,他早入了翰林院这会儿即便没有入阁拜相,也能外放历练做个封疆大吏。
“怎么会呢,这世上若说什么人最希望二老爷好,那便非您莫属了,他虽嘴上这么说,心里清楚明白着呢。”陶妈妈说着轻轻给太夫人揉着肩膀,“母子哪有隔夜仇,您消消气。”
“我哪里是生他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当年就不该宠着他,将他教成这副样子,如今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太夫人说着满脸的无奈,拉着陶妈妈的手道,“他方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竟是瞒着我私下和柳甫混在一处,还合伙开金矿。”
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