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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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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馥之犹自发愣,片刻,点点头。脸上隐隐蒸热,薄纱下,只见他的唇边笑意深深,下巴的线条流畅而优美……
  已是初夏时节,夜晚的庭中虫鸣阵阵,传到室中,愈加显得静谧。
  馥之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手里的篦子梳着发丝,动作缓慢。
  心里仍想着白天在那屋子里的情形,却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堵在胸中,脸上赧然。
  幼时,大人们曾取笑他们是小夫妻。谢臻以前也曾帮她戴过粒Ю耄踔粱拱锼┕路娜非酌堋?绅ブ创硬蝗衔鞘悄信椤
  馥之没有兄弟,却与谢臻自幼玩在一处,于她而言,谢臻是个如兄长如挚友般的存在。他们相互熟知,相互了解,即便分开许多年,当再次见面,两人的关系依旧如故……
  可如今,同样的事却搅得内心不安起来。
  是有了男女之防么?馥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无疑惑地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太懵,那时,若非阿四拿着一包饧糖闯将进来,她几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想着,门上响起“吱”的声音,馥之的保姆戚氏捧着一叠收好的衣服进来了。
  戚氏是除姚虔之外,馥之最亲近的人。自馥之三岁的时候起,戚氏便一直做她的保姆,即便后来姚陵夫妇双双仙去,她也还是留在馥之身边,一直跟到了姚虔家中。如今馥之随姚虔来京中,戚氏亦是跟来的为数不多的家人之一。
  “叔父可睡了?”馥之问。
  “还未曾。”戚氏道,走到衣箱前坐下。
  馥之停下手中的篦子,望向戚氏:“为何?”
  戚氏笑笑,道:“还不是阅那些策论。”
  馥之闻言,颔首不语。叔父甚爱读书,每每坐下来,必先阅上一卷。只是,如今他身体不比从前,到该歇息之时,无论他做什么馥之也必定出面阻止……
  “说来,也有一件趣事。”这时,戚氏忽然道。
  馥之望向她。
  戚氏问:“女君可记得那日主公提起的延寿宫筵?”
  馥之颔首:“记得。”
  延寿宫也在承光苑,为三十六宫之一,为太后所有。每年,太后总要在此宴请一回群臣及家眷,以示亲和恩慈。
  戚氏笑道:“主公下昼接到宫中来帖,今年延寿宫筵改在本月,可巧,就在十五。”

  庭桂

  馥之讶然。的确凑巧得,这延寿宫筵那日恰恰就是自己的十七生辰。
  她想了想,道:“无妨,邀去宫筵的人何其多,也不差叔父一人。”
  戚氏却笑:“女君可不知,此次宫筵不同以往,京中为官者,秩比六百石才得邀。主公正在此列。”
  馥之闻言,微微沉吟。
  自来到京中,常有人来邀叔父宴饮。但叔父身体不好,又不喜喧嚣,多是婉拒。然而,此次太后所邀,只怕叔父推却不得。思索一会,馥之苦笑,她多半也是要去的,叔父既不在,难道自己一人留在家中过生辰?
  “十五距今还有多日,到时再说不迟。”馥之道。
  戚氏颔首,却又叹气摇头,一边将收拾好的衣箱阖上,一边说:“宜春亭会才过不久,太后又办延寿宫筵。老妇见京中士族多豪奢,原以为皇家一向倡节俭,当是不同,如今看来,却是一样铺张。”
  馥之笑笑,与她闲聊几句,见天色不早,各去歇息不提。
  “秩比六百石,庶族之家,十之八九都去不得了。”新安侯府中,新安侯窦宽将手中的纸帖看过,淡笑置于案上。
  一旁,大长公主坐在胡床上,一名侍婢站在身后轻轻揉肩。闻得此言,她微微睁开眼睛。
  “岂不正好。”大长公主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微笑:“这般好事,近来可是少有。”
  窦宽看看大长公主,微微颔首。
  年初以来,皇帝选后的传言再起,太后这次延寿宫筵,便着实来得耐人寻味。
  说来,皇帝做太子时,本有太子妃窦氏,正是窦宽的侄女。不料,在太子即位的前一年,窦妃病逝了。当时,先帝亦是身染重疾,太子无暇其他,便任由太子妃之位空着。而登极之后,朝臣多次进言立后,皇帝却以初立未定为由一再拖延。
  这般状况于窦氏而言,实为棘手。当年随窦妃逝去,窦氏曾陆续送了几名女子入太子府,原指望她们之中有人得宠或诞下子嗣,借着先太子妃的名头,后位得来并非难事。不想直到现在,其中两人已成为了夫人,皇帝却仍绝口不谈立后。
  想到这些,窦宽心中便是一阵恼火。
  立后定坤,道理谁人不晓。后宫无主,太后便是尊长,皇帝既不热心,太后本该出面主持,谁知她竟也不加干涉。皇帝是何心思,尚须揣摩;而太后是何心思,窦宽却心知肚明。
  太后母家郭氏,河内郡豪族。本朝以来,出过两位丞相,一位皇后,而现在的御史大夫郭淮亦出身郭氏。当年先帝为太子选妃之时,郭后曾一心荐入族中女子,但先帝未遂她心愿,终定下窦氏。窦宽明白,郭后一直心有不甘,如今做了太后,当然不肯再相与。
  去年征西羯大捷,胡患平定,立后又被重提。与以往不同,皇帝即位已满三年,此事却是再推脱不得了。这延寿宫筵,太后是何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大长公主见窦宽神色,知道他心中所想,挥手让侍婢退下。
  “让阿荞同去吧。”片刻,她缓缓道。
  窦宽闻言,将目光投来:“阿荞?”窦宽早年丧妻,留下二子一女,阿荞便是那女儿,今年将满十四。
  他想了想,摇头:“罢了。太后岂使我等遂愿。”
  “那可未必。”大长公主却神清气定,放下茶盏,向窦宽浅浅一笑:“不过是个宫筵。夫君且看,她可做主的,除了这宫筵还剩什么。”
  温容自太常府中宴饮归来,回到府中,已有些酒醺之气。
  他由家人搀扶着,一路走进寝室,里面的侍婢见状,忙过来把他接住。
  “我未醉!都出去!”温容却将她们挥开,脚步跌撞,一下卧倒在锦榻之上。
  侍婢们知道他啊醉后的脾气,皆面面相觑。
  “又醉了?”这时,温容的妻子曾氏来了,神色担忧地走进门。
  侍婢们似遇到救星一般,忙低头退到一边。
  曾氏走到榻前,看看俯卧着一动不动的温容,伸手过去,柔声道:“夫君……”
  “我未醉!”还未碰到,温容却突然将手一挥,口里嘟囔着说。
  曾氏收住手,见他又是这副模样,满脸无奈。
  正犹豫,门外忽然传来家人低低的告礼声。只听环佩轻响,一个婀娜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前。
  “妾拜见夫人。”温容新纳的妾侍傅氏款款走来,向曾氏一礼,身上幽香随着微熏的夜风,俄而盈盈满室。
  曾氏面色冷淡,睨睨她,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这个傅氏是温容两月前在章台街带回来的,生得一副妖媚的颜色。温容自从得了她,夜夜不离,更是喜好上了宴乐交游,
  曾氏以节制修身之理劝过温容几次,温容却不仅不听劝告,反对她冷淡了许多。舅姑不在家中,曾氏又一向对夫君顺从,遇到这般事情,碰了几次壁之后便怯了。心中虽深恨傅氏媚惑温容,却不能拿她怎样。
  傅氏见惯了曾氏的厌恶之色,不以为忤,自起了身,敛容低眉站到一旁。
  “阿婵来了?”榻上,温容迷迷糊糊地问了声。
  曾氏看看他,面色虽不豫,片刻,却还是站起身来。
  “好生侍候。”她淡淡地对傅氏道。眼下状况,只有她能应付,再不喜也只得暗暗将气忍下。
  “是。”傅氏恭敬一礼,声音柔柔。
  曾氏看也不看她,带着随侍径自地出去了。
  室中家人纷纷退走,傅氏看看两旁的侍婢,挥挥手,她们也应诺退下了。门阖上,只剩傅氏和榻上的温容。
  傅氏移步上前,在方才曾氏坐着的地方坐下,看向温容,伸手拍拍他的肩头。
  温容一动不动。
  傅氏轻笑,以袖掩口:“莫不是药发了……”话音未落,温容突然翻过来,傅氏惊呼一声,已被温容一把揽倒。
  温容面上仍有酒醉之色,却不见半点迷糊。他将傅氏压倒在身下,神色带着亢奋,手揉捏地探入她的衣襟下,大力地扯开她的衣带。
  傅氏双颊桃红,娇喘连连,顺势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却在他耳旁呢喃:“容郎可听说了帝陵之事?”
  温容的动作忽而一缓,抬起头来。
  傅氏看着他,眉目间带笑含嗔。
  温容笑笑,伸手勾勾她的下巴,看着她的嘴唇:“你听到了甚?”
  傅氏娇笑,不紧不慢地伸手为他宽衣,声音柔媚:“现今谁人不晓,上党温唯出黄金百斤,为穆皇帝添享殿,今上允其子温栩谒陵呢。”
  温容眯眯眼,笑而不语。
  傅氏望着他,心中念头转了转,紧问:“容郎莫非真让他来?”话刚出口,傅氏身上被狠狠一捏,她痛呼出声。
  “便让他来,又能怎样。”温容咬牙道,笑意更深,目光却冷芒乍现。
  馥之得了叔父的吩咐,翌日一早,到顾府去察看顾铣病情。
  不想,待家人入内通报,出来的却是顾昀。他走下阶,向站在车旁的馥之一礼:“女君。”
  馥之微讶地望着他,片刻,还礼道:“君侯。”细论起来,这还是两人在京城里头一次单独见礼,虽彼此并不算陌生,称呼上却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两人心照不宣。顾昀看着馥之,声音平和地说:“我叔父正在宅中。”
  馥之道:“如此,还烦君侯引路。”
  顾昀颔首:“女君请。”说着,转身向门内走去。
  馥之看着他的背影,片刻,蹑起裙裾跟上。
  从侧门入内,只见面前是一条长长的庑廊,曲折廻转,庭院树木亭亭如盖,花草葳蕤芬芳。
  馥之上次来走的并不是这里,只觉幽静雅致,隔着粒Ю耄抗饨闹芫吧赶感郎汀T倏聪蛎媲埃岁酪簧硭鼐怀7±实囊潜沓牡糜永淦胝
  “府上园景甚好。”过了会,馥之道。
  顾昀回头看看她,唇边漾起些淡淡的笑意,道:“我叔父好园,府中所植花木,皆经其手。”
  馥之愣了愣,片刻,颔首:“如此。”再望向一旁,心中不由觉得有趣。谁能想到那战功显赫的当朝大司马,竟有这等闲情。
  几句话之间,两人起初的拘束消失了许多。顾昀没有再说园木,却道:“自从叔父服下女君的药,已好转许多。”
  馥之闻言,心底一阵宽慰,笑了笑。想起两日来在家中,叔父总向自己问起顾铣的病况,这下他可该安心了。
  “大司马自有吉相。”馥之道。
  顾昀看着馥之,没有说话,片刻,将视线移开,望向前方。
  游廊在曲折,经过一处水榭,没多久,一处楼阁出现在庭院之中。
  顾昀带着馥之径自走到楼阁之前,馥之解下头上的粒Ю耄桓吹氖替荆婀岁廊肽凇
  楼阁临着水池,四面窗格敞开,踏入其中,只觉连日的溽热一扫而空。顾昀回头,恰凉风拂过,馥之低绾的发间,几颗珍珠缀作步摇,与颈间肌肤莹洁相映。
  “女君来了。”这时,顾铣慈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顾昀不及回头,馥之却已走过去,向案前的顾铣一礼:“馥之见过大司马。”
  顾铣笑容满面,拢拢身上的薄氅,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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