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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回来休息时,高彪子他们已回来了,他们没有打上。一会儿又告诉,这个任务也不去了。
与王俊峰谈话,说他弟兄二人的情况。他在七岁就给人放猪,哥哥是九岁放猪。这一对兄弟,受过艰苦生活的磨炼。又谈了他们班的情况。他还是这么温和,他的毅力,他的沉着勇敢,都隐在他这张和蔼的脸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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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
今天八时起床。二排副陈广义来了,扯了一大阵。他能说会道,是冀中的聪明青年。军事术语说得满熟。你问他一件事情,他本来可以直截了当地回答,但必须要分析一下,说给你听。虽然不像那样从“一”说到“十”,也差不多。听他讲了些侦察员的生活,怎么样闹地位、待遇,怎么样不在乎。你规定不准怎样,到时他给你又溜出去了,简直讨厌得不行。所以部队住城市,把他们搁在城外。学习练兵,根本不入脑筋。有时跟上级讲,以前我们班的战士,在这个团里当营级干部的有四个,准团级的还有一个,我现在还是副连长,人家见了我还叫我老首长,你说我怎么说呢!我革命不为升官发财,可是待遇得给我解决一下。有的说,我的战士都背上“二斤半”了,我还背着个大脑袋冲锋枪。……可是他们对任务的执行是坚决的,除此以外,一概不鸟。
他还谈起从主峰到一号阵地,交通沟常出现一种二尺长的毒蛇,这种蛇闻到人的气味就把身子缩成一个圆疙瘩,猛力一弹去咬人,咬了人以后,可以看得到紫色血顺血管向上流,流到哪里,哪里红肿溃烂。我笑着说,那不成了美帝国主义的帮凶了吗
他说的这种蛇,确实是有的,我也听说过。在我睡觉的雨布后面,除了挖坑道小镐的响声,还有一种唧唧的叫声,不像老鼠,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蛇的叫声。
昨天敌机炸黄鸡山及阵地。
今天一整天天阴,昨晚下雨,交通沟存了水。
和副排长谈话后记日记至晚饭。
饭后又到八班去。今天吃饺子,大家都乐呵呵地去包。独谷世范坐到那里抽烟,我忍不住又批评了他。他很不满意。我为了教育他,跟他谈了二十分钟。为了怕误时间,我又过了交通沟到八班。王俊峰在揉面。小罗,一个四川孩子,坐在那里擀皮。他是在东北时学会的。他坐在炕上,两只穿布袜的脚对着,在那里擀,他说话有些结巴,别人听不懂,他就着急,什么也不说。别人还爱开他的玩笑。
我约了情绪最饱满的新战士扯谈。一个是小田,一个是小骆,一个是于成。谈了他们的出身情形。小田是工人,干过七年的皮鞋匠。今年才二十二岁。非常活泼可爱,比农民出身的洒脱些。于成和小骆二人是翻身农民,他们在谈到保卫土地的情感时,使我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在朝鲜战争发生时,农村地主的气焰又起来了,他们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部队的。这告诉我,在今后描写农民出身的战士时,与土地问题应是密切联系的。实际上这是反封建与反帝斗争的交织。了解了这点,对今后小说写到农民入伍部分会较合乎客观的实际。
谈到他们班长的情况,他们多少拘束些,未谈得很好。他们快该上岗了,我就让他们回去了。他们今晚还要修交通沟,今天炮打坏的不多,但有些泥泞。
一条新坑道快与我住的地方连接起来了。能听见那边挖坑道的小镐的声音。
通信员小马明天要去学习了。我要他来坐坐,他这几天给我打饭打水,我很感谢他。他也因我对他的亲热,很满意,他说,不是首长在这里我要说这句话,以前旧社会哪有首长对我们这么好的呢。他不知道我多爱他们,我摸着他们粗粗的臂膀和粗粗的手,真爱他们极了。
坑道口常常坐着一个病号,叫黄生,他一天哼哼唧唧地说他吃不下饭,据说右倾情绪极严重,看来真讨厌,懦夫真不如死了为好。当勇士死又算得了什么呢,而这个样子,人人都不大谈他、理他。我耐着心问了他的经历,他说他给家去了五十一封信还是没有回信,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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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二日
今晨,睡梦中听到有人说,敌人由于恐慌,昨晚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照明弹。
今天利用战士睡觉时间读了斯大林同志的《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在敌人的炮火下读这样的著作,也很有点意思,至少说明,敌人的炮火并不能扫荡共产主义。
主峰上打电话,说敌人今天打炮多,必须引起警惕,还说是否有毒气弹,要注意防毒。说话间,敌炮已开始在头顶上响,今天炮重,震动得桌上的蜡烛不断地跳舞。耳朵也嗡嗡地响。顶上掉下一些土。副连长很有经验地说:“这是105!”如果是八英寸的炮弹就会将灯震灭。”接着他又仰起头大声地喊:“打到洞口了吗叫五班下来”五班的同志们睡得正香,当时还不愿意起。只听五班长叫:“洞口打塌了,快起快起打住你们谁负责”几个战士才揉着眼下来擦枪。一会儿八班的洞口里落进了一颗炮弹,没有响。八班长王俊峰把它抱出去扔了。
接着,他又找着望远镜到山洞口观察情况。不一会儿他回来报告,炮是敌坦克打的。那几辆坦克呜噜呜噜开一阵打一阵。这场炮击,直打到五点钟才停。查线的电话员小骆回来说,主峰后面伙房的交通沟也打平了。
晚上我原来计划和七班的小鬼们谈话,进来了一个长着黑髭的年长的军人,他有一双通晓世故的眼睛和一副经过风霜的赤红的脸膛。这就是小鬼班长唐殿君。他说因为自己上了年纪,反倒很喜欢“小嘎儿”,他曾经要求上级给他调个小嘎儿,不想一下把他调在小嘎儿窝里,使他特别愉快。整天哄他们、吓他们,说笑话,吹故事,关心他们。
我很高兴,因为我早有兴趣要描写他们。这将被确定为革命大家庭最生动的体现,写入我的小说中。
一会儿八班长来了,他客气地不愿意坐下,扶着门,端着一个小油灯,请示排长说打塌的洞口,晚上修看不见,明天拂晓修是否可以?排长同意。我本来要继续和七班长谈,发现他很不安,他是惦着那些小嘎儿们。我出外解手时,看见后面的山坡很亮,这是敌人迫击炮打的照明弹。接着东边响起密集的排炮,还有机枪声,好像在进行小战斗。敌炮像进行拦阻射击。今天探照灯照得雪亮,对面敌炮的炮口处小火蛋一亮一亮,接着炮弹带着火光从我们头上飞过去。战士说,这是敌人的自动推进炮,要我赶快下来。
过于困倦,本来还准备想些什么事情,不想因为困也就睡着了。睡梦中听见说,八班长负伤了。到醒来时,八班长已经被送走了,使我感到非常遗憾和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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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
早起,出外呼吸新鲜空气。电话员到洞口看着我。昨天卫生员是这样,他们都是这样。无非是怕这位“首长”遇到什么。这是多深的爱护!可是假若真有一个炮弹飞过来,不是多伤一个人吗!
无线电话员的生活也很有意思。他们曾在电波中与窃听我电话的敌人遭遇过。一次,敌人听到我某班长去主峰取电池,就插进来说,班长在那里等哩,你们去接他们吧!实际上,班长已回来了。就说,你不要费心啦。一次敌人呼我们,我就说:“你是中国人吗?”他说:“是。”我又问:“你爱祖国吗?”“爱。”我就说那你为什么给帝国主义当走狗呢?他无话可说,就说明天九点钟见。可是按规定是不准在电话中和敌人乱扯的。
副连长回来,我问起八班长临走说什么,他说:“说我们八班没有完成任务,我自己也没完成任务,也没有打上!”这是战士们多可贵的战争的责任心。
今天到八班去,袁俊康提着一口袋热腾腾的馒头来了,战士苏贵成劝我在这里吃,我也就在这里吃起来。馒头蒸得很好,花生米略有辣味也不错,比给我一个人专做的菜还可口。战士们吃饭很客气。一块儿吃过饭后,他们对我好像更亲热了。
我找到年轻的新战士刘东海,想了解一下八班长王俊峰负伤的情况。因为王俊峰是同他谈话时负伤的。那时刘东海在洞口外面上岗,由于刘东海比较胆小,第二天又要下去执行任务,他不放心,就去同刘东海谈话去了。刘东海说,班长给他讲,明天要去执行任务了,你怎么样,你敢不敢去?刘说,敢。班长又说,好,咱俩一块儿去爆破,把铁丝网给它炸开,行吧?刘又说,行。下面班长又给他讲怎么摸敌人,敌人打枪的时候,要弯下腰。正在这时,敌人的子弹打过来了。班长把头往下一低,不想被击中。可是他当时并不慌,立刻打开急救包,捂住脸,一边说,我带花了。刘东海赶快喊于生出来给他包好,他又说,我去休养以后,你要征求全班对我有什么意见,把意见给我记在小本上。我休养回来你告诉我,我好克服。接着班长自己走回洞里,卫生员给他上了药,他又对副排长很难过地说,这次上阵地没有打上仗,快执行任务了,我又负了伤。我觉得没有完成任务,很对不起上级。我自己天天教育战士小心,结果我自己倒被打中了。这是我的缺点。……担架来了,他又对担架员说,这交通沟抬人太不好抬,哪里不好走,你们就不客气地说,我下来走,等好走的地方你们再抬。出了洞,他一直走出交通沟好远,才上了担架……
听了刘东海的话,一个革命战士的良心把我深深感动了。王俊峰啊,你有着多么美丽的灵魂!在这个星光照着的前沿阵地上,你那颗耿耿的忠心,在放射着夺目的光辉。为了帮助一个胆小的战士,你负伤了。昨天你还在这里,现在你大概是到了后方了吧。我知道你心里是难过的。同志,我了解你,我祝福你。
接着,我和刘东海谈起他们班长平时的情形。他说,班长和他平时谈话很多。第一次见面,班长问他:“你是哪里人?”他回说,河南人。又问:“什么县?”他说,禹城县。又问:“禹城县?什么村?”他就说,××营子。接着班长就说:“哦,那地方我住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他说,父母,哥哥……班长立刻说:“哦,我在你家里住过,我好像见过你,你的父母我都知道。”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扛了一下身边的五班长笑起来。他怎么会知道刘东海的家呢,这分明是一个有经验的人去用爱——革命的爱去靠近一个没出过门的小鬼,使他在外不觉得孤单。这是生活中美丽的谎言之一,我很喜欢这种充满着爱的美丽的谎言。
刘东海说,王俊峰还给他讲了许多英雄故事。如某战士身下压着五颗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故事。很明显,这是他有意用这些故事激发新战士的勇气。然而由于被教育者过于年轻和幼稚,还不能领会班长的苦心。
今天,我仔细地瞅了瞅五班长程纪材,这是一个性如烈火的人物。他二十三岁,湖北老苏区人。他的脸被打红的机枪枪身烫坏了,今天刚把绷带解下来,脸上还是红一块白一块的。他见我并不拘束。他说他父亲是老红军,红军北撤时,没有跟上,被国民党抓住丢在长江里了。他的哥哥也是老红军,牺牲了。他是遗腹子,等到长大,国民党仍然整天来抓。一天夜里,母亲含着眼泪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