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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是这府中正经的主子，自是受过教导的。我一个姨娘，自是比不得夫人尊贵，可再怎么说这辈分也还在呢，作为长辈替大姑娘操心一下终身大事，即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
倾歌一听这话登时就恼了，呼的自床上站起来，差点冲上去指着周姨娘的鼻子：“你算个什么长辈？当上个姨娘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你不过就是个妾，说白了，也就比仆人稍高一等，还敢对我的事指手画脚算计来算计去，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真个惹恼了我，大不了捅到父亲那里去，我倒要看看，他是偏帮着你这个小妾，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女儿！”
周姨娘惯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这回来招惹一向强势的大小姐，不过是被季姨娘轻轻的几句话说活了心思，这才跑来试探倾歌的口风，哪想这大姑娘完全不给她面子，当着丫头的面就把他数落了一通，还要闹到城主那里去，心里马上就怯了，面上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站起身来：“既然大姑娘自己有主张，那我也不好说什么，要不然人家以为我打的什么心思呢，姐姐咱们就先走吧，小公子回来了，咱们得看看是不是帮着夫人好好办场热闹庆贺一下。”
她想借故离开，不想倾歌说得正上瘾呢，哪能这么轻轻放过她，揪着由头道：“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己有主张？你见谁家的小姐自己做主了？这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我莫倾歌是个不守规矩的女子，我还要不要做人了？你今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了就别想走了，等过会儿一起去找父亲大人评评理去！”
周姨娘顿时有些进退两难，要她对倾歌服软那是不可能的，可要继续这么拧下去，倾歌那边又不依不饶地，真要闹到城主那里去，就算她再得宠，怕是也比不上女儿在他心里的地位，到时候虽不至于打发了自己，但斥责一顿是难免的。被夫人和几个姨娘看了还不得暗地里笑死她，她以后在这些人面前怕就抬不起头来了。
权衡再三之后，周姨娘面上陪着笑：“哎呦我的大姑娘，姨娘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那么认真做什么？谁不知道大姑娘是城主老爷的心头肉啊，你这一生气，你爹还不得心疼啊？大姑娘一向这么孝顺，哪里会舍得呢？我刚刚那是玩笑话，做不得数的，大姑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水枫舞躲在竹风背后捂嘴偷笑，这就是姨娘的嘴脸啊，仗势欺人见风使舵，这些个手段耍的挺熟练的呀！
倾歌脸上这才好看了些，冷笑道：“姨娘也知道父亲疼我就好，要是父亲知道了姨娘的所作所为，怕是姨娘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周姨娘涨了一个大红脸，又气又恼的说不出话来，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季姨娘此时忽然出声解围：“大姑娘别放在心上，周妹妹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说的哪句话不中听了那也不是她故意的，好歹小公子回来了，咱们府里大喜，大好的日子呢，可别往心里头添堵。”
周姨娘闻言恨恨的瞥了她一眼，好话是她坏话也是她，就是她鼓动着自己上大小姐这里来自讨没趣，这会又做起好人来了，倒是打得好算盘，想借大小姐搬到自个儿，想得美！
想到这里，周姨娘更是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说的是啊，妹妹这一来就惹得大姑娘不高兴了，还得妹妹你来开解。要不然怎么都说姐姐知书达理呢，大姑娘有所不知啊，就在我们进来之前季姐姐还说呢，要为大姑娘好好留意留意那些青年才俊，趁着小公子回府的大喜事，要让咱们府里的喜气儿再多一点儿呢！”
水枫舞瞪大了眼睛，这两人，在这里就开始窝里反了？
倾歌顿时气白了脸，季姨娘面上失了血色，满是惶恐的小声道：“妹妹怎么这么说呢？不是你说的府里办件喜事才好去去霉气吗？”
周姨娘连连冷笑，不屑的看着她：“我是这么说了，可我也没说要为大姑娘办喜事，还不是你说大姑娘及笄了，提亲的快要踏破门槛了这话来提醒我的么？平时看你是个没嘴的葫芦，关键时候原来比谁都黑，你的心眼到底是什么做的呀你，你这么害我图的是什么当我不知道吗你？”
倾歌越听越气，这两个人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在这里不管不顾的吵闹。周姨娘也就罢了，她一向就是个嚣张惯了的，这个季姨娘平日里温温顺顺不言不语的，闹将起来了也不是个省心的主。当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贯，伴随着“啪”的一声，满腹怒气的倾歌呵止两人：“别吵了！”
两个姨娘吓了一跳，齐齐转头去看她。倾歌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心里埋怨爹爹娶了这么多姨娘惹出这么多事儿，寒着一张脸儿看着两人：“在丫头们面前这样吵，很有脸面么？你们的体面气度还要不要了？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
别看倾歌年纪小，那双丹凤眼一瞪还真颇有几分威势，唬的两姨娘不敢吱声了。
“姨娘们的使唤丫头呢？跑哪儿去野了？”
竹影轻声回道：“姨娘们进来前叫等在外面了，小姐要找她们么？”
倾歌摆摆手：“叫她们服侍了自己的主子回去吧，主子闹成这样也没个出气儿劝劝的，这些个丫头可真是懂事啊，改天叫人牙子来重新采买几个，这些个不懂事儿的就该统统发卖出去！”
那边竹音已经叫丫头们进来了，哪想到一进来就听到大小姐这话，几个丫头顿时吓得软了手脚，跪下来苦苦哀求：“大小姐饶命啊！婢子们再也不敢了！”
周姨娘季姨娘听见要发卖自己的丫头，心下不痛快，碍于倾歌刚刚才发过狠不好在此时说什么，只好保持缄默。心里头转着自己的念头，不论如何，说什么也要留下心腹丫头的。
倾歌看不得她们那个样子，才要开口叫她们起来，门口小丫头报道：“二小姐来了！”
倾歌和三竹当下里就笑了起来，水枫舞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不知道这几人好端端的笑的什么。
竹风悄悄捅她一下，极小声的说：“咱们这二小姐可是个妙人儿，你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水枫舞满腹疑惑，却见除了偷笑的倾歌主仆四个，其他人都是一幅古怪的样子。两个姨娘面上表情难看，好像遇上了极难解决的问题。
门帘子一挑，一个纤弱的身影裹着风冲了进来，还未站定就听见一声千回百转般的戏腔：“哎呀，如此多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二小姐到了。
第九章 痴颠二小姐 屋里边顿时一片寂静。
水枫舞抹了把汗，仔细的去看这一露面就震撼全场的二小姐。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她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冒汗。
二小姐看模样只有十三四，清秀的眉眼纤弱的身段，生的一副娇怯怯惹人怜爱的样子。可是这位小姐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穿了一身大红色极其夸张的戏服，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画着戏妆，整个人就好像是刚从戏园子里的戏台上下来的花旦。
倾歌却是早已习惯了自己这个妹妹的惊世骇俗：“随歌今儿个扮的是什么？”
随歌面上是一幅淡淡的愁容，听到姐姐的话，顿时蹇起了一双柳眉：“小女子年方二八，正值青春被夫君抛弃，他贪慕富贵良心丧尽，将糟糠弃将贵女娶，可怜小女子千里寻夫到此，尚未见到那负心之人便已落得盘缠告尽。过往行人请发个善心，助我寻到那负心人讨还公道，小女子感激不尽必在家中立下长生牌位为善人祈福。”
水枫舞再次偷偷的抹汗，其他人却是一副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
周姨娘眼见人越聚越多，连最难相处的二小姐都来了，情知今日怕是讨不了好了，赔笑一下：“哎呀，难得今天你们姐俩儿能聚到一块儿，我们就不打搅了，你们好好聊聊啊。姐姐，咱们就先走吧！”
季姨娘巴不得，这个疯疯癫癫的二小姐，谁惹谁倒霉。听到周姨娘招呼她离开，赶忙答应：“是啊，我们就先走了。”
“不许走！”二小姐一声大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哎呀天哪！真是没天理呀！人家都不待见我呀，我不活了啊！”莫随歌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坐在地上一副西子捧心状，依旧是戏曲里的腔调。
两位姨娘身子为之一僵，无可奈何的对视一眼。刚刚还斗的有如乌眼鸡，这工夫倒是颇有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倾歌忙和自己的几个丫头上前把随歌拉起来，和颜悦色的说道：“妹妹这话可就错了，两位姨娘对咱们可关心了。刚才还张罗着要给咱们说亲呢！”说着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面色难看的两姨娘。
水枫舞闻言面上不变，其实内里笑的肚子都痛了。这招高明啊，看看这两位姨娘要怎么招待这位妙人儿二小姐。
这边几人笑吟吟的看热闹，与之相反的是，两位姨娘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交错，肚子里把倾歌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歌极为做作的表现出无比的惊喜，满是羞涩的靠近如临大敌的姨娘：“小女子谢过两位大善人，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不知为小女子介绍的是那家才俊？若是不及我那忘恩负义的男人，小女子可是不依的！”
两位姨娘嘴角抽搐，感觉好像浑身直掉鸡皮疙瘩。周姨娘勉强挤出几分笑意：“二小姐这话说得，你可是正经的主子，哪轮的到我们姨娘给你们主子说亲呢，那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会儿她倒是知道规矩了，倾歌冷笑的看着，不发一语。
“什么？难道说，你们说亲这事是蒙骗我的？”随歌立即睁大了水雾朦胧的眼睛，长嚎一声坐倒在地，对着两位姨娘捶地大哭：“我不活了，人家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啊！我这个主子做的还有什么意思啊？娘啊你怎么走的那么早啊？你看你的女儿在这里受欺负啊！姐姐速去禀明爹爹，就说随歌受不了欺辱，叫他允了随歌，我要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啊！”
两位姨娘被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二小姐疯癫起来那可是谁都制不住的，要闹起来只会让众人看自己的笑话。
泼妇难惹啊，水枫舞暗中感叹。这二小姐之所以为众人所忌惮，就是因为她发扬了泼妇的作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脸面问题。闹将起来丢脸的只会是跟她一般计较的人。比如说，两位姨娘。
倾歌看已经闹得差不多了，两位姨娘想来不敢再跑来对着自己的事情指手画脚了，便叫了四个丫头将二小姐扶起来。随歌倒是很配合，嘴上虽然还在哭哭啼啼，但是水枫舞发现，她上前搀扶这位小姐的时候，这二小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对她眨了下眼。
水枫舞恍然，这二小姐的痴颠之状是装出来的吧？只是不知道莫倾歌知不知情。
这边正乱着，外边偏偏又传来仆妇丫头们的请安声：“老爷好！”
“老爷来了！”
莫非凡便在这一片乱糟糟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后边依旧跟着那个中年文士。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连体婴呢！水枫舞一边随着众人行礼问安，一边在心下腹诽。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凡刚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乱景，登时眉头皱成了死疙瘩，等一眼随歌：“你又弄成这个样子！堂堂的小姐，像什么话！”
这话一出，已经站起来的随歌登时又一次坐倒在地，双手掩脸嘤嘤哭泣，指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