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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完)-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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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经道:“冥赦前车之鉴不远,你竟这么放心?”   
    卿尘微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信有还这个看人的眼力,再说,若连你都不可信,冥衣楼中我还信谁?”   
    谢经呵呵一笑道:“话听起来像是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怎么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这一年来苦心经营,冥衣楼总算还是根基稳固,不过伤了的元气便要慢慢弥补了。”   
    卿尘对谢经的能力十分放心,而事实上谢经于各项事情上也确实做的十分漂亮,冥衣楼艰难的局面并没有变成更大的问题,她说道:“这些都需要时间,并不着急,不过当前有两件事要即刻办。”   
    谢经道:“你说。”   
    卿尘道:“有种叫‘离心奈何草’毒药,只有汝阳宫家有种植,要冥执亲自去一趟汝阳,我想知道近段时间什么人从宫家得到了这种药,还有,这些人中谁和凤鸾飞接触过。”   
    “凤鸾飞?”谢经奇怪的道:“凤家三小姐?”   
    “对,就是她。”卿尘确定道:“第二件事,着素娘仔细挑选一批人,要伶俐忠诚的,训练得当后我会慢慢安排他们进宫,以后或许会需要。”   
    谢经看了看楼上,问道:“四殿下来了?”   
    “嗯。”卿尘道:“再往后便不那么轻松了。”   
    “知道了。”谢经道:“我会尽力,事情这便去办。”   
    “有劳谢兄!”卿尘对他一笑,谢经先行离开。   
    楼上夜天凌和莫不平已经谈了许久,卿尘想了想,没有上去打扰,步出四面楼站在江边看着滔滔流水,风驰和云骋见她出来,踱步上前靠在身旁。   
    江面上有些压抑,阴云欲坠,衣衫挡不住寒风,丝丝的已飘起冷雨。卿尘似是出神的想着事情,并没有察觉雨意,突然间风驰轻嘶一声,转身跑开。   
    卿尘回头看去,夜天凌站在身后不远处,目不转睛的注视她,清俊面色虽然淡然无波,但那眼中抑郁低沉,隐隐暗云涌动,比这天色更多了几分阴霾,他手在身侧紧紧握着,显然在极力隐抑某种情绪。   
    卿尘方要说话,夜天凌伸手抓过风驰缰绳,纵身上马,径自往东快驰而去。   
    卿尘叫道:“四哥!”翻上马背:“云骋,快!”   
    云骋放蹄奔去,立刻远远追上风驰,夜天凌神情阴沉,嘴角冷冷的抿成一条直线,也不言语,只是一个劲儿沿楚堰江打马狂奔,卿尘默默跟在他身旁,纵马相随。   
    冬雨迎面扑在脸上,刀锋一般冰冷,却使人异常的清醒。天晚雨寒,路上行人稀少,不知过了多久,夜天凌终于在江边停住。卿尘亦缓缓策马立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看着江水浩浩汤汤,浪涛东去。   
    雨骤风急,激的江面不复往日平静。过了许久,夜天凌开口说道:“我一出生,母妃便不愿要我,将我送至皇祖母处后不闻不问。这二十几年,她即便在延熙宫见到我,也冷冷淡淡,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她对父皇也一样冷淡,尽管父皇什么都依她,甚至为她单独修建了莲池宫,她却从来没在人前笑过。我只当她不愿顺从父皇,亦厌弃我,更怪她为何不反抗到底,要侍奉两朝君王,还要生我下来。我亦冷淡她,疏远她,从来不肯踏进莲池宫,连她病了也不去看……”说到这里,闭目仰面让雨水倾淋脸上,长叹一声。   
    卿尘在旁轻声说道:“她是一个母亲,母亲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她越是疏远你,就越不会有人怀疑其他,天帝也会因此格外疼爱你器重你。她心里,其实未必比你好受。女人有时候很傻,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即便舍弃一生的笑容,也是心甘情愿的。”   
    夜天凌深深吸了口气:“何苦!她可知我宁愿年年带兵在外,也不愿在这宫中看别人承欢膝下,她可知我样样都要比别人强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眼,笑一笑,她为何不把一切坦然相告,难道我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连轼父之仇都束手无策!”   
    卿尘淡淡说道:“或许,她就是不想让你了解真相,不想让你知道仇恨,只愿你在天帝面前出类拔萃,做个好儿子,好王爷,平安一生。我虽没做过母亲,但可以想像到母亲对孩子最大的护佑是什么,她只要你平安罢了。”   
    夜天凌决然道:“我宁肯面对的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甚至卑鄙龌龊肮脏不堪,也只愿听真相。”   
    卿尘道:“你相信这一切?”   
    夜天凌嘴角露出冷冽的笑:“我会去分辨证实,直到所有都是事实为止。”   
    卿尘说道:“事实往往极为残酷,人却难得糊涂。”   
    夜天凌道:“活了二十多年,竟不知自己是谁,岂不是可笑?”   
    卿尘道:“人只要清楚自己便罢了,何用多问?”这正是夜天凌对她说过的话。   
    夜天凌回身,见她浑身湿透跟在自己身边,雨水缕缕沿着略微苍白的脸庞流淌,却将她的双眸洗的清亮。他心底蓦然的一紧,隐约疼痛:“回宫去吧。”   
    卿尘见他已然收拾心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望着他道:“四哥……我……真的做对了吗?”   
    夜天凌亦望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多谢你。”   
    卿尘对他微笑,宁愿清醒着痛苦的人,永远不能忍受糊涂的美好,注定要比别人承受更多的东西,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终其一生都无法放弃。   
    远远的大正宫在冬日阴雨下笼罩了沉重的面纱,风雨飘摇中见证了多少古往今来,多少更迭变迁,如今等在眼前着的,又将是怎样一番岁月挣扎。   
    不管是对是错,这一步已然迈出,她相信,一定是对的,她知道夜天凌也相信。   
上卷 第44章 一朝选在君王侧   
    清晨时分,天光微亮,寒气透过窗户浸入屋中,房间里似乎冷冷流淌着清冷的泉水。大正宫早朝肃穆的礼钟已然隐隐传来,比朝阳更早揭开了天际的曙光。   
    卿尘将身上衣衫轻裹,推窗望去,远远的天边依稀渗出霞光万道,将云层染成赤橙丹彤的金灿,翠瓦叠金,琉璃碧檐,在晨光中连绵起伏,如同琼楼仙宇,庄严而高不可及。   
    卿尘微微的眯起眼睛,举目远眺。   
    随便身在大正宫中,俯瞰之处已是气象万千,如果登上太极殿前殿至高处,岂止伊歌城,天下都尽收眼底,只手可握。   
    在这钟鼓煊赫下,天阙辉煌中,现在太极殿中的每一个男人,身在此位,心本就装着浩瀚山河。或许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就像女人,可以将一颗心投身于自己的爱情,无怨无悔。   
    只可惜,千万人中唯有一人能登临绝顶。或许,只有那个能征服天下的人,才能征服她的心。   
    不安份并且太过冷静的的女人果然是无趣的,卿尘回身目视倒映着隐隐身影的铜镜,曳地的宫装长裙广袖,勾勒出高挑的轮廓,带着几丝傲然和沉静。她无奈的挑起修眉,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呢,往往男人钟意的都是女人的柔情似水娇笑相依罢了,所以才会有“女子无才便是德”。   
    幸而,也并非所有的男人都如此,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用女人的柔弱来衬托自己的刚强。   
    一连三天,夜天凌都没来延熙宫,太后有些奇怪,卿尘更是颇为担心,这日寻空隙见着十一,忍不住问道:“四哥这几天怎样?”   
    十一被问的奇怪,说道:“什么怎样?好好上朝,下朝不见人影了,没怎样。”   
    卿尘“嗯”了一声,十一端详她脸色:“出什么事了,那天在裳乐坊不会又和四哥闹别扭了吧?”   
    卿尘微微抬眸,如果夜天凌是仁宗皇帝的儿子,如果天帝轼兄夺位,那么夜天凌将如何同十一相处?想至此处,她下意识的避开,只一笑答道:“没事……我和四哥有什么好别扭的?”   
    十一深深看了她一眼:“神神秘秘吞吞吐吐,你奇怪。”   
    卿尘似是轻松笑道:“我本来就奇怪,难道你第一天认识我?”   
    十一边走边说道:“我第一天认识你就被整治的够呛,又是烧火又是捉鱼,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卿尘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满脸感慨的样子,突然伸出三根手指晃到他眼前:“你还欠我三个要求,别忘了!”   
    十一摇头:“交友不慎。你大小姐开口,何必要求,我能做的自然便做了。”   
    卿尘看着他英气爽朗的神情,无由的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惧怕。这一刻,她竟有些后悔让夜天凌见到了莫不平,若非如此,兄弟父子间至少没有仇恨。   
    静默了一会儿,她问十一:“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十一笑道:“你说。”   
    卿尘摇头:“不是现在,我是说以后。”   
    十一见她问的认真,便也收起了嘻戏神态,说道:“我既答应了你,便是答应了,不反悔。”   
    卿尘道:“无论何事?”   
    十一道:“无论何事。”   
    卿尘又道:“你不怕我无理取闹?”   
    十一反问了一声:“你会吗?”   
    卿尘看他坦坦然的望过来,笑,低了头,摇头,又再摇头。   
    十一道:“虽不知你心中担忧何事,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是以后之事,何必为明日事愁。你怎也如此前顾后怕起来?”   
    卿尘微微一哂,明日愁来明日愁,十一倒比她通透了:“卿尘受教。”   
    十一方要调侃她两句,话未出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夜天凌独自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已近在咫尺的莲池宫。   
    禁宫原本宽阔的青石甬道,因两面高起的红墙而显得狭窄了许多,抬头能看到一道青色的天空,干净透明,却十分的遥远。   
    夜天凌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静立中凝驻着一身孤独,天地高阔,世间之大,却四处清冷,唯他一人。   
    或者是因为他不言不说的冷然,或者因为他无喜无怒的淡漠,似乎没有人能走近他,而他的心事却亦是不能言不能说,他更不愿喜不愿怒。   
    冷峭的身影看的人揪心,卿尘随着十一停了片刻,正想出声打破这寂寥,十一已大步上前,一声“四哥!”兴冲冲的喊去,英气勃然的笑容顿时让四周空气都暖起来。   
    夜天凌回头见是他,应了一声,道:“还没回府?”   
    十一道:“没呢,遇上卿尘,四下走走。”   
    夜天凌目光在卿尘这里停了一刻,仍旧对十一道:“没事多想想北疆的事宜,父皇看了提议设北都护府的条陈,说不定这几天会问话,心里要有个底。”   
    十一应道:“此事还要和四哥再行商讨,北疆那边谁人比四哥更清楚?”   
    夜天凌微微点头,突然又道:“你不是整日说聚元坊的弓好吗?前些时候我让长征去定了套水曲柳木长短弓,昨日送了来,你闲时拿去试试合不合手,我看倒未必及得上你原来那副。”   
    十一笑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四哥你倒记得了。”   
    卿尘见夜天凌神色如旧,冷静清淡,连她这知道内情的人也看不出什么来,不禁佩服他的涵养功夫。听他对十一一如既往多有照拂,方才心里一点儿不安慢慢的淡了下去。夜天凌问她:“皇祖母这几天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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