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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最终还是忍痛割爱掏出藏了半天的土豆,递过去,微笑。
“给我的?”
她点点头。
慧持抽了抽鼻子,望着阮小幺,有些扭捏,“抱歉,白天我不应该那样吼你,明明知道你是哑巴……”
“……”
她正准备伸手接过土豆时,阮小幺又将手缩了回来,将那土豆掰了一半,递过去,【白日里那点心是他们吃的太快了,我自己都没尝到,现在这个当赔罪吧。】
慧持:“……谢谢。”
于是,阮小幺又收回了一半夜宵。
又过了几日,阮小幺的生活又发生了新变动。
杂事的姑子将她的铺盖从寮房换到了单独的僧房,独自一间,坐落在慈航寺的西北角,紧挨着最靠边的后院围墙。
“从前这里是常住的女香客卧榻之所,这些年也没什么人来,故此一直空着。本来住持是想让你搬到南边的僧房住的,那里也是一人一间,但从来都是静字辈与法字辈师叔们的住所,你一个小辈过去,怕是其他人会觉得不当,因此就腾出了这一间房。你安心住着,每日里经课仍是与从前一样。”
那姑子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将铺盖放好,便离了去。
阮小幺绕着这单独的一间屋左看右看,只觉地处偏远,若是有什么杀人放火、偷盗抢劫之事,怕是叫人都来不及。
是谁做主将自己调到这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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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掉井里的倒霉蛋
不过,除此之外,环屋而立的三两丛绿竹、清雅简致的屋内摆设都让她觉得比较满意。
她在屋内细细瞧着,见塌边那扇窗户只用一只竹棍支开了一些光亮,门扉处的木栓虽新,但笔直一根,估计从外面的缝隙中撬上片刻就能打开,顿时又有了一种浓浓的不安全感。
杵着脑袋趴在窗边想了想,之后便从榻上一跃而起,阮小幺来来回回,在屋子的各处到处翻找工具,最后只找到了一截麻绳。
她溜到杂物房,正迎面碰着保管工具的姑子,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指着库架上摆放的榔头,乱七八糟的比划着。
“刚巧听闻你换到了西北角那间屋子,是里面的东西不便利了?”那姑子问道。
阮小幺点点头,对着身旁一把椅子做了个叮叮当当捶榔头的动作。
那姑子“嗯”了一声,道:“也是。那屋许久无人住过了,不如你候几日,待杂物的姑子去修葺一下,免得自己动手。”
她又拨浪鼓似的摇头,冲着那姑子甜甜一笑,领了所用工具,在登记簿里划上一笔,便折返了。
回去之后,自保小机关正式开工。
首先,在窗外檐下的立足之地上挖开一道浅坑,最下面先垫上一根圆木,然后放上一片寸厚的木板。
阮小幺拿起散落在一边的绳子,在指上绕上两绕,邪魅一笑,冷不防踩上那滚轴上的木板,摔了个狗啃泥。
悻悻地爬起来,还是老老实实去干活。她将木板一角穿上一个洞,系好绳子,在窗边壁上卡了几个固定的环,让那麻绳自下而上穿过。
最后一步,在檐下一根支出的梁木上,横放上一块木板,找了根楔子卡在下面,松松地固定好,然后把绳子的另一端栓牢在木板外沿。
屋后靠墙的那匝地儿因久无人打理,蓬草丛生,处处是过人腰际的野草。阮小幺在当中找到几株萎黄的苍耳,欢欢喜喜地捧了一大把枯硬的果子回来,洒在木板上。
哦对了,还有身上黏的、头发上钩的苍耳弟兄们……
顺便再撒了把泥土在木板上。至此,大功告成。
她拍拍手,大汗淋漓的歪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小孩子的精力就是好,这么一会儿窜上跳下,歇个片刻就又生龙活虎了。
门那处就更简单不过。她将那门闩的木插销削成了个楔子,紧固在门上的壳体也稍作改造。完工之后,除非破坏门闩,否则从外压根别想将门撬开。
阮小幺在这木工活计上做得废寝忘食,浑然忘我,压根不知休息时刻已过,直至外头传来一声怒吼:“慧圆!你又逃了经课!”
她猛然一惊,这才悲哀地觉悟到,又要被罚站了。
从古到今,客堂之上的体罚手段真是大同小异……阮小幺笔直地立在蒲座旁边,悄悄掂了掂酸痛的脚掌,满心无奈。
半个时辰之后,讲经的静虚师叔这才一摆手,示意她坐下。
阮小幺噗通一声瘫回原位。身后慧持在她背上敲了敲,塞过去一团纸条。
接过来,打开一看,上写道:'你的新居如何?'
她回道:【不错,就是有些偏。】
'偏才好,巡寮师叔一般只去查一遍,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欢迎无事时过来做客。】
阮小幺写完,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许踩窗外那块地!】,方才将纸团悄悄递了过去。
经课完毕后,大师姐慧心叫住她,道:“记得明天你当值。”
阮小幺点点头。
慧心上上下下又看了她一眼,神色略有不甘,“我这不是怕你住得远,又没个人提醒,万一弄忘了也不好,是不是?”
阮小幺眨巴着眼望着她。
慧心从她身边走过,悄悄翻了个白眼,拉住一边的一个小丫头便低声吐槽,“才刚来一月不到,又是看起来一副痴傻的模样,凭什么住持偏给她换屋啊!”
全然不顾背后的阮小幺一字不漏听到了耳里,那几人聚在一起,边说边走远了。
当值的姑子要做什么呢?
寮房的院子全部扫干净、经课后负责收拾蒲团、饭后擦桌子……
还有,别人打一桶水,当值那人要打三桶。
第二日清晨,又开始落起了纷纷的小雪,泼在地上的水全都凝结成了冰。阮小幺拎着水桶一步一滑走到井边,在其他姑子的帮助下将井水汲上来,又滑滑溜溜地往厨房走去。
那井安置在后院的一处拐角,离厨房尚有百步之遥。她一边气喘呼呼地拎着桶,一边想到,慈航寺对于像她这种尚带发的小姑子还算优待了,不信请看看那些师叔们手里提着的两倍大小的桶……
正慢慢地移着步子,忽的听背后“哎呀”一声,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推搡开,猝不及防地重重一摔,倒在地上,手中整桶的凉水哗啦一声淋了她一个够呛。
撞她的那姑子倒是稳住了身形,忙将人拉起来,急道:“没事吧!哪里摔着了!?”
冰冷刺骨的井水浸透外袍,一直湿到了里衣。阮小幺冻得嘴唇发紫,哆嗦着爬起来,向那姑子摇摇头。
那姑子一脸歉意,又道了好几声“抱歉”。阮小幺只觉得冻得快抽筋,忙挥了挥手,也顾不上其他人,一溜烟便往自己屋的方向跑了去。
好半天折腾,这才换上干爽的棉衣,身子重新回了暖。带到她过后去打水时,其他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阮小幺哀哀戚戚地叹了一声,又拎了捅上前汲水,这回无人帮忙,只得格外小心。
井的外沿是用石砖砌成,不过高出地面一尺,砖上无冰无霜。阮小幺一手按上去,伏过身,不甚容易地将木桶勾在辘轳上。然而当她准备直起身时,那井沿却蓦地一滑。
小小的身子猛然失去支撑,整个上身没了重心,阮小幺一个没站稳,一头便栽倒进了那口井中!
骤然失势的下降,另一手仍牢牢抓着那木桶,只见井上辘轳急速旋转,带得一整圈绳索忽忽的下坠,最后,沉闷的“噗通”一声,连人带捅掉进了井水里。
阮小幺在井里不住地扑腾,只觉得全身像铁块一般死死的下沉,最后尽全力抓勾住了那木桶,好一阵之后才浮了上来。
她大口大口地呕着水,一阵天旋地转。一身的冷意乍然袭来,与上回不同,这次是全身尽泡在了数九寒天的井水里,骤然间,凉得心脏都一阵揪疼,几乎让人窒息。
井底漆黑一片,井上一方天空阴沉而明亮,似寒月一般。雪花不断的从井口飘落下来,落到阮小幺头顶上,又悉数湿成了水珠。不用看也知道脸上已经冻得一片铁青。
她抠了抠井壁,因常年湿润已经长满了绿苔,滑溜无比,想爬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咬着牙,拽紧绳索,僵着手挽起那水桶,一下、一下敲在井壁上,发出“咚”、“咚”沉闷的声响。
喉头不住咽动,阮小幺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能叫出声。然而仍然只是嘴唇翕动,丝毫声音也发不出。全身太冷,甚至连喉中沙哑的痛意都感觉不到,只是清楚地听到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与那一声声的咚咚咚相交错,不分彼此。
那桶一声声的敲着,身体内的温度一分一毫被寒冷带走,她渐渐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敲着木桶的速度也慢了下去,整个人萎顿着,越来越困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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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阮小幺猛然睁开眼,狠狠咬在舌尖!
当初学急救的第一章,就是使患者保持清醒。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旦休克,便再没希望了。
她还没长大,没找到男朋友,怎么能死!
大口呼吸几下,阮小幺给自己打气,很好,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哪个器官疼痛,说明自己很健康!
可是她全身哪里都不舒服……
又突然来了劲,她抓紧木桶,又在那井壁上连声敲着。
突然间,感到头顶上空一黑。阮小幺猛得抬头,只见井口处立了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已看不清。
“小丫头,你怎么掉井里去了!?”
她脑袋晕晕的,想了半天才想到,这声音是那日遇到的少年——察罕。
她就差没手舞足蹈了,张着嘴使劲摆口型——拉我上去!
察罕对着井下一声吼,“你抓稳绳子,我拉你上来!”
阮小幺的手指早僵地不能动了,她拼了命将一条腿塞进木桶里,胳膊紧紧揽着那绳子,对察罕点点头。
辘轳一圈圈的摇着,渐渐带着木桶与人一起起了来,最后升到井口。察罕一把将桶里的人搂住,半拖半拉地带了下来,阮小幺缩着身子,不住的发抖,连反应都迟钝了许多。
她现在需要回暖,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死死抠着察罕的手,指着西北角远远而立的那间屋,最后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阮小幺像是在冷水里跑过一遍,又在滚烫的沸水里煮过了一遍,乍冷乍热,熬得她不住的在榻上翻来覆去,口中翕动,似含糊不清的呓语,却是一丝声音也无。
她皱着眉,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像颗半熟的土豆,烧得她几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熟悉的屋子、熟悉的陈设,桌边似乎还坐了个人影。
她想挣扎着爬起来,然而一点力气也没有,咚得一声又倒回了榻上。声响惊动了桌边的人,定睛一看,正是慧持那个小丫头。
“你醒啦!?”她跳起来,倒了杯水,咋呼咋呼地跑到榻边,“要不要喝点水?”
阮小幺就着她的手咽下几口水,环视四周,记忆开始倒流,渐渐记起了那时……明明有察罕的声音。
慧持扶着她坐起身,大惊小怪的道:“你终于醒了,这都睡到晨了!”
她这才发现,外头已经明亮一片,挑起一点窗沿,白雪覆满了地衣,已经是放晴了。
“你是不是掉水里去啦?”慧持问道。
她点点头。
慧持做了个了然的表情,促狭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偷偷跑出去玩了是不是!后院那边有条河,我知道的!”
阮小幺苦笑着摇摇头,在她手心上写了个字:井。
慧持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说的……是寺里、寺里那口井!?”
“不可能!”她惊叫起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