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个星期天,潘正没来找我,可能因为下雨,也可能有别的要紧事,我不得而知。电话联系几乎是不可能的,谁的宿舍里都没有电话。他也没及时来信对我说明。
吃罢晚饭,天还没黑,坐在宿舍里实在憋闷,我就打着伞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我很喜欢我的伞,是我大姨在郑州给我买的,白色底子上散落着大朵大朵的五瓣花,粉红色的、粉蓝色的、鹅黄色的……虽然稍嫌花哨,却总像热闹的春天笼罩着我。
我刚走到图书馆门口,就碰上了打着伞匆匆走来的郝康。我忙把忧伤藏起来,再把热情的笑容递给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想潘正了吧?”他想笑,却没笑出来,“上午我去工学院玩,碰到潘正了,他叫我转告你,他要参加一个设计大赛,时间很紧,周末不能来看你了。”
“大赛什么时候结束?”我的脸开始发热了。
“大概两三周吧。”他安慰我道,“下周不来看你,下下周肯定会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小炒吧?”我这才放下心来。
“不用了,我回去吃,还有点事。”他说罢,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呆呆地不能动弹。他一贯是镇定自若的,可刚才却像是乱了阵脚,并且人也憔悴了不少。我正疑惑着,他猛然转过身来,笑着朝我招招手。我也条件反射似地抬起手,朝他摆了摆。
他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转弯处,我还是呆呆地不能动弹。他刚才的那个笑容实在太难看,比哭还要难看。
天气越来越冷,可心理学系副主任胡副主任却像达到了燃点,活得格外热气腾腾。他的状态和霍主任的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些天,正是他仕途的上升期,就好比飞机冲向天空的那个阶段,系主任头衔指日可待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笑,成了必须。不光是该笑的时候,不该笑的时候,他也会冷不丁就笑出来。
这些天霍主任在生病,没来上班,心理系教学楼里上蹿下跳的,都是胡副主任的身影。他不仅爱上了“指挥”,也爱上了“瞎指挥”,爱上了当系主任之前的“实弹演习”。
这天上午放学后,我和崔艳红有点事,走出教室时,走廊上已空无一人。走到胡副主任办公室门口时,他刚好走出来,胳膊下夹着个包,正准备回家。
“我雪(说)张蔷薇呀,你可得崔艳红会做人。”他笑得很怪异。
听了他莫名其妙的话,我局促地笑了笑,低下头不言语。崔艳红则热情地向胡副主任问好。
“崔艳红的成绩得雪(说),考焉(研)究生得问题!”他把赞许的笑给了崔艳红。
“胡主任,我全靠你关心呢!”崔艳红卖力地笑,嘴角都痉挛了,“胡主任最近好像年轻了10岁呀?”
虽然崔艳红是个好人,可她巴结起老师、领导来,却历来是脸不发热心不跳。我挺烦她这一点的,全班同学都烦她这一点。我下意识地把手从她胳膊里抽了出来。崔艳红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显得有点窘。
“喔?张蔷薇,我真忍不住要用武汉话雪(你)了——你可真有点苕!”胡副主任给了我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笑,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天下午,正是第一节课下课时间,胡副主任的办公室里传出很大的争吵声。走廊上的同学们都聚到门口,但谁也听不清里面的人具体在吵什么。不一会儿,门开了,霍主任双手捂着脸,痛哭着往楼梯口跑,踉踉跄跄地下楼时,她摔倒了,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几个男生赶紧跑上去,把她架了起来,她却走不成路,可能是崴了脚。
就在这时,李汉宝冲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霍主任背起来,朝校医院跑。围观者看着这一幕,都怔住了。可他们没有足够的眼力洞察端倪,只是佩服李汉宝大事头上当机立断的能力。
“看么事?有么事好看嗄?都给我回教室去!”胡副主任一声大喝,人群很快散了。
霍主任的身影从此在XX大学里消失了,和“车把式”、叶小美的消失没有两样。除了胡副主任、李汉宝、钱晓珊和我,再没有人知道霍主任主动调离的真正原因,不明就里的人们把原因归结为她和胡副主任闹了矛盾。
XX大学心理系失去了霍主任这么个大人物,照样正常运转——地球缺了谁都照样转。半个月后,心理系副主任胡有贵同志,被光荣地任命为心理系主任。
28。潘正三个星期没来找我
有这么一句能凉透人心的话: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心理系“改朝换代”了!熊大春首先尝到了甜头,他不再当系办干事了,也不再当学生辅导员了,他担起了胡副主任原来负责的那一摊工作——这是一个敏感信号,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熊大春就是心理系未来的副主任了。
当上了准副主任的熊大春,女生工作做得更细致入微了。系里的事情,更是无论巨细都 要插手。他把自己当成了世界警察、地球老大。
这个周六晚上,露天电影场要放映经典老片《魂断蓝桥》。刚吃罢晚饭,穿了件军大衣的熊大春就搬着小板凳,带着李汉宝、黄阿伦等几个男生,来到我们宿舍,叫我们一块儿去看电影。
电影放映过程中,坐在前面的几个外系男生,一直不停地评论,并且说话特别黄。熊大春终于忍不住了,命令他们安静下来。熊大春的话刚落音,突然就停电了,全场变得一片漆黑。
“婊子养的,今天这电影看得真他妈窝火!”熊大春站起身,咒骂道。
“我靠!婊子养的,你骂谁?”前面的一个男生回过头骂,刷刷地都站了起来。
“胆大包天了你们!也不看看老子是谁!”熊大春回骂道。
“你是秃驴!哈哈哈……”
“你是鸟!哈哈哈……”
“哪个系的?小心我开除你们!”熊大春气急败坏。
“装个鸟!小心哥们儿先毁了你!”
熊大春身上没贴标签,难怪那几个男生看不出他是心理系准副主任。熊大春恼羞成怒,伸手就朝那几个男生抓挠起来。熊大春是想抓他们去验明正身,立马处分掉。可他们却以为熊大春要打架,哗哗拉拉就围上来了。眼看熊大春要挨打,李汉宝、黄阿伦他们赶快冲了上去,护住了熊大春。结果是李汉宝被打倒在地,那几个外系男生则趁乱跑掉了。
李汉宝为熊大春舍生忘死,熊大春真是感触良多。只有黑社会的头目,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啊!感动熊大春的不止是忠心耿耿的学生,还有他刚刚提高的身份。
一群人把李汉宝送到了校医院,经过检查,除了左眼下被打黑一块,没什么大问题,医生说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钱晓珊心疼李汉宝,星期天没回家,上街买了些营养品,晚饭后叫上我,一起给李汉宝送去。我们进门时,李汉宝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情绪显得很低落。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家里有困难?”钱晓珊关切地问。
李汉宝听了钱晓珊的这句热乎话,眼泪一下子出来了。“钱晓珊,说出来你别怪我。我想起去霍主任宿舍吃饭的事了。别看她沉默寡言,做菜可真有一手。每次去她那里吃饭,她都会跟我讲她年轻时候的事,也讲她爱过的那个男人。她对我很好,从没有过杂念,也从没对我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话,她真是个好人哪……她就这么走了,连个联系地址也没留给我!我知道她有多恨我!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心里不安啊……”
我和钱晓珊听着听着,就流起泪来。钱晓珊摇了摇他的胳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难受了。过去的,就别想了,好好待钱晓珊吧。”我安慰他。
李汉宝哭得这么伤心,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空间留给他和钱晓珊,一个人走了出来。
走出李汉宝的宿舍楼,我的心便陡然变凉了。算上今天,潘正已经足足三个星期没来找我了,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下个星期天。而倒了大霉的霍主任,又使我的心情雪上加霜。
周一晚上,学校在7号楼的一间大阶梯教室里举办心理学讲座,演讲者是个美国心理学家,今天主讲荣格心理学理论。
讲座开始之前,我从教室的后门进去了,找位置时,看见了沈晖朝我招手,我只好和他坐在了一起。由于演讲者使用的是英语,翻译的专业英语不过关,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不少同学中途就退场了。沈晖也忍无可忍了,拉着我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了僻静的“情人路”上,这里地势最高,路的一旁是小山坡,另一旁是长满杂树的山谷。一有风吹来,山谷里的树就沙沙作响,我没觉得害怕,因为有沈晖在身边。
“你好像有心事?”他停下脚步,问道。
“……工学院是不是在搞建筑设计大赛?”我试探地问。
“我不清楚。”他酸酸地说,“你要是想弄清楚,我可以陪你坐车去工学院问他,马上去。”
“算了,这么晚了。”我说着,又怅怅地朝前走。
“他多久没来找你了?”他快步跟了上来。
“整整三星期了。”
“算得可真准呀……”他的声音暗淡下来。
我没再答话,他是在吃醋,明明吃着醋还要装大度。我并不是故意叫他吃醋,在他面前提起潘正,实在是不得已。 “我打赌他下周日就会来找你!不然我替你去找他理论!”他又笑着朝我做了个鬼脸。
听了他的这句话,我的焦躁缓解了好多,也对他笑了笑。不可否认,和他在一起时,我是舒适的,他似乎可以弥补潘正给我留下的空落。
29.病魔夺走了我的潘正
星期五这天,从上午开始,就下起了雨加雪,气温降到了这年冬天的最低点。
最后一节课是《实验心理学》。讲台上的男老师个子矮小,又特别喜欢穿风衣。今天天气寒冷,他穿着鸭绒袄,也不忘把风衣套在外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武大郎。他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对在国外的学习和生活有强烈的倾诉欲,讲课常常跑题。他正在讲他在加拿大接触弱智儿童的故事,眉飞色舞,激动得浑身上下不安生。
我轻易地又走了神。望着玻璃窗外的雨丝和雪花,我被这种奇异的自然现象迷住了。此刻,我与这些雨丝和雪花相遇,生命里就多了一次美的记忆。是的,这些雨丝和雪花,确实使我暂时忘记了感伤和焦虑。
一阵此起彼伏的敲碗声把我从冥想中拉了回来。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超过下课时间5分钟了。男老师那两片迅速开合的嘴唇抿住了,接着又哈哈笑了两声,舔了舔嘴角的白沫,这才大声宣布下课。
我和钱晓珊拿着碗,刚出教学楼,就看见了打着伞等在假山旁的郝康。
“郝康!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