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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贵妃与若惜俱都知道事情重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对军事上的事情接触不多,因此也就不知晓紧急到了什么程度,看现下皇帝的光景,竟是了不得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帝才从呆怔中回神,命二人起来。兰贵妃与若惜此刻也暗暗心焦,看皇帝刚才的行止,这次边关失守,只怕影响甚大。
皇帝的神情里有一丝呆滞,缓缓走到案前,看着案前的那张画,画上画的正是出走在外的天雪公主。皇帝此刻在心中默默想:若是你在,定能与朕分忧,只是可惜,朕亲手断送了与你最后的那点兄妹之情。
兰贵妃察觉皇帝只顾默默望着案上的画出神,却恨自己离得远,看不清画上画得是什么,不然也许能猜出皇帝的心思,与他排解排解。
人都道她心思玲珑,倘让它看了皇上的画,说不准就猜出皇帝的心堵在哪里了。
只是……罢罢罢……兰贵妃心内一叹后方道:'嫔妾告退。'话毕拉了拉若惜的衣袖,若惜会意,连忙也道:'妹妹告退。'
皇帝摆手。二人退下。
皇帝神魂既定,招来崔宝道:'找人通知朝臣,大殿议事。'
尽管语声与平素并无不同,但深谙皇帝脾性的崔宝却看到皇帝的眼中流露着焦急与担忧两种混合交织的神色,竟有些惊心动魄。
边关失守!
这个消息一经提出,朝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争议个没完。
有痛陈空爵近年来对华清的屡次进犯的,也有说空爵小人行径,不守信用的,竟然还把六年前华清求取婚姻,而空爵却挥兵而下的事情再次提出。种种声讨的浪潮此起彼伏,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的办法。
皇帝坐在宝座上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慢慢地麻木,自己竟然还指望着这帮人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平日里他们酒足饭饱,尸位素餐,一到了大事临头,也不过是骂骂咧咧罢了。
皇帝抚额,状似疲倦道:'难道你们就不能提出些解决之道吗?'
此语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安静。
皇帝清醒而无奈地意识到,这帮朝臣根本就无法提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一帮蠢材!皇帝心中痛骂。
如果若雪还在,或许……只是再多的或许也挽回不了什么。
'圣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纠集军队,将空爵大军赶出我华清国土!'兵部尚书许忠言排众而出道。
朝上众臣纷纷附和。
皇帝只觉头痛欲裂,这帮无能的大臣竟然把问题丢回给自己。
这次的朝会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大臣能拿出个主意。
华清年轻的帝王最终只是简单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火速通知诚王,让他严守炎镇,决不可再让敌军近前半分。致书凌嘉,请求助援。另外尽快征集国中年轻男子,以备不测……'
众臣见皇帝这样有条不紊地细说备战之事,不禁惊异于皇帝的果断精明,一直以来,皇帝给予他们的印象都是宽厚有余,霸气不足。
空爵大军由赵清统领,副将独孤一风,两人俱是无双的人物,才干自是非一般人可比,加之空爵士气高涨,竟然就那样连挫华清数大将。华清兵败,如无法扶住欲要倾倒的青山,再难有回击之力。
一日又一日,整整的三个月,空爵以着无比惊人的速度夺了华清无数个城镇。
华清皇帝不断地下达着一个个指令,只是再多的英明决策也挽回不了摇摇欲坠的华清最终走向衰亡的命运。加急的折子一个接着一个送到皇帝的手里,辽洲失守,马关沦陷……不是失守就是沦陷,皇帝无力地坐着,他的心也跟着沦陷,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而凌嘉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的回音,显然是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只要火还没有烧到他们面前,凌嘉又岂会自己走进泥泞。凌嘉君主一向短视无脑,即使自己派去了最好的辩臣去陈述厉害,依然无法将之打动。难道他就不明白,空爵灭了华清,他凌嘉又岂能苟安于世。
华清皇帝无奈喈叹,却又苦无良方。
当空爵大军绕过炎镇直逼国度而来的消息传来,华清皇帝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因为他知道,当炎镇被绕过,华清的倾国之祸也将不远。
'绕过炎镇,难道空爵大军插上了翅膀不成?好一个诚王,枉顾朕对他的百般信任!'朝会的大殿之上,华清的帝王将军折掷于地上,冷冷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那是战事再也无可回转之后关于失败者的怒吼。
大殿上鸦雀无声,朝臣们无言以对。恐惧在他们的心底滋生蔓延,不是对暴怒的皇帝,而是身为亡国的大臣对于自己最终归宿的凄凉预测。
这一日夜里,皇宫安静异常,皇帝独自留宿于养心殿内。宫灯高挂,熏香缭绕中,皇帝却感到遍体生凉,这个皇宫里表面的安宁究竟还能维持到几时呢?
正这样想着,突然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骚动,惊叫呼喊声不时交杂着传来,一时间响天动地,在这样的暗夜中,使人分外心惊胆战,皇帝走出去,正撞上崔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两人一时撞了个满怀。皇帝并不动怒,此时此刻,这样的事情只是微末小事,无法牵引他的情绪半分。
崔宝见到皇帝,慌慌张张道:'空爵已将皇城包围。圣上赶紧拿出决策来吧。'如此大不敬之语若在平日,崔宝断不敢讲,皇帝也断不会恕,可是现在,二人心中,俱是大石压胸,如何,还会在意这些?
皇帝神情冷漠,无喜无悲,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
'圣上。'崔宝见皇帝木着一张脸,以为他是惊吓过度,忙不迭地又喊了一声,脸色惨白无比。
'不必惊慌。'皇帝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口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崔宝道:'已是丑时三刻。'
皇帝随手拿起披风,披在身上,走出去,命令了崔宝去找来众臣到大殿,准备商量一干事宜,可是他也知道,形势这般严峻,一切都已然无可转圜。
当皇帝来到大殿的时候,大臣们俱已到齐,他们各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显然都与自己一般,许久不曾合眼。
皇帝坐上高位,神情放松了少许。大臣们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们的君王,希望他能带领着他们度过这次的危机,可是皇帝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后却道:'如今空爵已然兵临城下,我华清外无助援,内无精兵,困顿已成,再无回天之法。诸位臣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这样的话显然是丧气到了极点之后从肺腑中掏出来的。
殿上众臣寄予他们君王的最后一点期望也随着华清皇帝的这几句话迅速地飞灰湮灭。
一切,都已成定居,而他们正坐守困局。
'圣上,眼下两国胜负已分,既然我们别无无他法,倒不如……'讲到这里,他深深地向高位上看了一眼,在那里,华清的帝王只是用右手支着额,显然是疲倦到了极点。
'不如投降是吗?'皇帝的声音淡漠地不起一丝波澜,让人分不清喜怒。
第四十三章归去来兮辞(1)
空爵大军包围皇城已有三日,此刻皇宫中的众人已然消散了所有的锐气,一种消亡前的死寂和颓败的气息缓缓流淌在皇城的每个角落。
皇城外,空爵的大军严密地包围着,他们并不急着一举拿下皇城,反而像蛇一样默默守候在城外,只等着皇城内的人自投罗网。
养心殿里,华清年轻的帝王颓败地坐在案前,双手紧握,眼中是漠然的死寂,充满了绝望的冰冷。
难道华清真的要在自己的手中消亡吗?却偏偏,他又无法可想。
生活在皇城中的诸人都不再各司其职,各宫大门俱都紧闭,轻易不开,仿佛只要关上了那扇门,所有的恐惧和不幸便会被阻隔在外。
宫中的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在战争面前都变得不值一哂。
这一刻里,惊恐与绝望交织,蔓延在皇城。
'皇兄。'若惜公主只身走进养心殿,就看见皇帝目光呆滞,神情木然,只是盯着案上的画。寂静的殿中响起若惜踏步的声音,每一声都显得惊心动魄。
若惜走到案前,就看到了那张画。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容貌倾城,
是若雪。
'皇兄'低低地,若惜又叹了声,向来无忧的眼睛里浮起怜悯的神色,那样的眼神,竟然不是一个花季少女所应有的,战争已迅速地教着她长大,
皇帝微微抬首,神情却依旧木然
'空爵大军围在外城,皇兄要早做打算。'若惜轻声劝,却不忍惊动皇帝,不知为什么,皇兄茫然的神情此刻竟然那样脆弱。
皇帝的眼珠转了转,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若惜是在跟自己讲话。
若惜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倘若皇姐姐还在,定不忍见皇兄如此。'
'你,逃吧。'缓缓地,皇帝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若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叫:'皇兄!'
华清的皇帝继续道:'如今这皇城中人能走一个就走一个吧'
若惜眼中涌起压抑的怒气,嘴唇泛白,生气地叫:'皇兄!你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来,如今皇城只是暂时被困而已,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那远在赤水的大军如果能赶来,我们便可逃出生天。'
皇帝苦笑了一下:'你以为空爵大军如何能这般势如破竹地绕过赤水,直逼国都而来?'虽然在国事上,他一向缺乏果断,稍显仁兹软弱,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昏愦无能的帝王。华清朝廷上的局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他缺乏的只是雷霆的手段,冷硬的心肠。对于那些帝王心术,他一向鄙夷不屑,他希望以“仁”治天下,可是到头来,他也像所有妄想'大同'的帝王一样以失败惨淡地收场。
想到这里,他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想到做为一个帝王,他竟这样黯淡地结束。多年以后,史书上会怎样记载他的昏庸无能,成王败寇皆是定律。他这样地清醒,却又这样地仁慈,因此也就注定了他的下场比所有失败的帝王都更为悲哀——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究竟犯下怎样的错误。
'诚王不听调派,应立诛之','若雪'的话又一次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若雪'呀'若雪',你的话总是对的,只是可惜联并不是一位明智君王。
'风逐梅花,梅又怎能安然立于枝头呢?'六年前,那个腊月里,'若雪'曾经那样对他道。他突然就福至心灵,只是可惜,他'大同'的信念太过强烈,终究不愿改变。或许今日的种种在许多年前就已是注定了的,在他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信念不愿向现实妥协的时候,就已经为今日种下了祸端。
碧纱窗外,寒风摇曳着新发出嫩芽的柳枝,又拍打着纱窗,'吱呀吱呀'地响着,刺耳地传入殿中。
'你们就打算这样吗?'不知何时,惊人的寂静之中,一个声音飘摇着传来,殿中二人俱都一震,一震之后,若惜面上掩不住的惊喜迅速地弥散开来,那是多日以来,第一次充斥在她阴霍晦暗脸上的笑容,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皇姐姐。'若惜脱口欢愉地叫出声来,皇帝脸上依旧淡然无波,只是眼中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微微闪过。
来客现身于殿门,她做着男子装扮,只袭一身白衣,宛如狂风中一张单薄的剪纸,随时将要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