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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问道:“那个人死了没有?”
“没有,让他跑了。”他的手指缓缓松了开来。
我的心刚刚一松,突然又紧了起来。那人的衣服颜色是明明是三阿哥府上的,三阿哥中了他的计,跟随他的人领悟到是胤禛在搞鬼,见他主子被太子发现免不了要倒大霉,便悄悄地跟着他,伺机报仇。他虽然一击未中,但是却看见我和胤禛在一起,如果他去挑拨胤禩……
我越想越害怕,一颗心象是浸在冰水中,滋滋地往外冒着寒气。当那两片嘴唇贴上后颈时,寒气倏地化为怒气。
他抓住我的手,喝道:“你做什么?”
“四哥又在做什么?”我冷冷地说。
他一怔,猛地放开我的手,站起身,走到另一棵树下。风已经停了,他的脚步是传入耳中的唯一声音。踩到地上的落枝时,便发出“喀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森林里四下回荡。
在这若明若暗的一刻,不知为何,那声音显得异常干涩。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假如那次是我去了江南,你说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会吗?假如我在江南遇到的人是他,是不是真的不一样?我自己也不能回答。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我嫁的是他,胤禩一定不会这么对我。
幸好上天只给我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睛,“可惜那次去的不是你。”
“是你开的头……”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他靠在树干上,仰望头顶灿烂的星空。
“是你让我注意你的。”
我这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中一阵恼怒,“灵犀决无此意,如果让四哥误会了,灵犀向四哥赔个不是。”
我怕他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让他注意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满天繁星。
无论如何,茫然四顾打发时间都毫无意义可言。我看看越来越可怕的森林,再看看这个同样可怕的男人,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开口道:“四哥,我们是不是要找找回去的路?”
他悠闲地枕在手臂上,慢慢说道:“我怕那人追来,也没看方向。现在天又黑了,要是不想被野兽吃掉,就只有在这待一晚上,明早再回去。”
我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身后的树干上——胤禩如果知道我跟胤禛在山上待了一晚上……
我打了个寒战,抱住肩膀,没有说话。
胤禛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掏出一把匕首,笑道:“这儿晚上凉得很,你歇一会,我去砍点树枝来生个火堆。”
我看着那把镶金嵌玉的宝刀,不由有些好笑,“杀鸡焉用牛刀耳?”说着拾起地上的枯枝,虚虚地搭了一个架子,从荷包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熊熊的火光立即腾起,一阵温暖扑面而来。
胤禛面色微讪,把匕首放进怀里,在火堆边坐下。我们相视一笑,忽然有种患难与共的亲切,气氛也不象刚才那样剑拔弩张。我取出瓷瓶递给他,道:“这是灵犀自己酿的一种饴露,四哥若是渴了,不妨喝上一口。”
他接过来,打开瓶盖一闻,立即赞道:“好香!”
我微微一笑,“这叫秋海棠露,平日喝着玩的。只是咱们现在又没吃的又没喝的,就只有靠它了。”
“只有这一瓶?”
我一愣,“我不渴,您只管喝,不用管我。”
他把瓶子塞给我,命令道:“你先喝。”
他果然厉害。我忽然明白笛卡尔的二元论是怎么回事了——在某些特殊状态下,大脑还未下达命令时,身体已经根据本能自动做出了反应。
身体和意识果然是平行的。
不知卡尔兄是不是也是因为受到惊吓,从而提出了二元论……
我只抿了一口。他接过瓶子,放进怀里,淡淡说道:“我喝溪水就可以了。”
暗暗的火光下,他的面孔象是比平日真实了许多。我忽然想起《雍正御批》里的一句话——那是他批河南巡抚田文镜的折子时所说的:“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尔等大臣若不负朕,朕再不负尔等。勉之。”
其实他的批语大多十分精彩,例如他对贪官污吏虽然深恶痛绝,但是也只能让下面“着实勉之”,苦口婆心之余,还是忍不住冒了一句:“可惜千秋人物,此一两个糟钱,值得么?”我当时读到这里,想着雍正皇帝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由抚书微笑,只觉此人甚是奇特。字里行间,既可看到他的坚韧顽强,也可看到他的低沉软弱,有时天真,有时世故;有时披肝沥胆,待人以诚,有时耍弄花招,玩弄权术……
哪一个才是一个真实的他?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刚刚他真的想扼死我吗?
这个世界上,大约没有人能够了解他的心思。
他眼光一闪,解下外衣披在我身上。我看他里面只穿着中衣,脸上一红,正要推辞,他手一摆,道:“我没别的意思,这里晚上冷,你穿得太单薄,身子扛不住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再推辞倒是造作了,便道了声谢。
“你可喜欢石楠?”他突然问道。
我想也没想,淡淡说道:“我从未见过石楠,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
隔西风
沉默很久以后,他低声说道:“我小时候不是在额娘身边长大的,有时我会想,为什么我要住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而不能去我额娘那里?别人说是因为我额娘地位低贱,不配养我。我也就认命了。可是胤禵出生后,额娘就被册封为妃,可以亲自抚养他。现在,额娘待我比十三弟还客气……”
我想起那天在毓秀宫里,德妃对他和胤禵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即使是我也有些看不过去。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是他们的家事,我能说什么呢?再说我的那点小聪明拿来跟雍正大人相比,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当下只有泛泛地宽慰他:“你不能总想那些你没有得到的,而应该多想想已经得到的,那才是你的幸福。”
“但是额娘那么快就喜欢上了你,我从来没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对十四弟没有,对我就更没有。”
森林上方的天空显得特别地蓝,即使有一轮满月,仍可看见灿烂的群星。绵延起伏的山峦安静地伫立在深蓝色的天幕下,那种雄厚安宁令我想起了胤禩。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得的和不该得的,人生要懂得舍弃才会幸福。”
“即使舍弃了会心痛?”
当然。今天的一切就是他不肯舍弃造成——如果他不去挑拨三阿哥,怎么会闹出这么一个烂摊子?
夜深了,露水渐渐重起来。两只雀儿在我头顶的树枝上打架,啾啾的鸣叫声中有一种隐约的愤怒,树叶轻轻地摇晃,露水滑落下来,每半分钟一滴,顺着头发,一直滑到胸前的衣服上。
我拂了拂额前的发丝,道:“从前有个人,总是对自己所拥有的感到不满。有一天他对神说:‘给我一个用金玉做大门的仙境吧。’神指着远远的青山,道:‘这不是很美好的景物吗?’他摇摇头,‘这太平淡无奇。’神又把兰花指给他看,‘这样美丽的花不是很赏心悦目吗?’他还是摇头。神又把他带到湖畔,指着水中的微波、山林中的松涛、幽静的山石和拂过水面的清风,问他是否觉得心情愉悦,他依然说他对这都没有兴趣。神最后指着明月,问道,‘这还不够美丽吗?’他仍是摇头,坚持要去仙境。神发怒了,训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我要把你送到一个看不见行云花树,听不到流水的地方,将你囚禁到命终之日。’这时他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幸与不幸,只在一念之间。四阿哥精通佛理,自然明白许多事都不可强求。”
见他仍然没有反应,我只得继续说道:“你还记不记得禅房里的那幅字——‘你自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著什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嚷嚷的无休息。’仔细想想,老禅师说的真有道理。”
“那幅字是我写的。”他闭上眼睛,淡淡地说:“睡吧,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我愣在那里,想起那天他奇怪的神情,心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两只雀儿还在打架,唧唧吱吱地叫着,露水一滴滴地掉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睡着了。
朦胧间,仿佛看见胤禩,冷冷地站在我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怒……”我抓住他的衣袍,冰凉的实地纱,滑不溜手,一晃就从指缝间漏掉。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揪住的是一棵随风起伏的青青夏草。
大约由于太久没有做恶梦,心口怦怦跳个不停。我抚住胸口,环顾四周,忽然又是一惊——火堆里只剩一簇红隐隐的暗火,胤禛已不见踪影。
月光渐渐西移,火堆边闪着一道蓝幽幽的光。走过一看,竟然是一支箭。凑近火光,只见那箭头上刻着一个“祉”字。
果然是三阿哥府上的。
难道那人又来了?我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都打起战来,急忙把箭握在手里,朝南边走去。走了两步,看着黑漆漆的森林,心中一阵恐慌,又停下了脚步。
一群乌鸦被惊醒,披着月光“嘎嘎”飞到另一片树林里。
我呆呆地站在寒冷的月光下,四周是深夜无边的凄凉。在森林的重重包裹中,除了乌鸦凄厉的尖叫和我孤独的呼吸,再没有任何声音。
我握紧拳头,大声喊道:“四阿哥……四阿哥……”回应我的依然是那群乌鸦,它们似乎对我频繁地惊扰美梦很是不满,又唤了些新朋友来——草丛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象是人,又象是动物。
森林越发阴森可怕,恐惧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一阵紧似一阵,几乎无法呼吸。我心中越来越慌,大叫道:“胤禛、胤禛……”
树林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瞪瞪地看着那个跑出来的人,忽然不可遏制地大哭起来。
他把手中的兔子扔在地上,抓住我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过了一会,忽然笑道:“想哭就哭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意思再哭下去,揉揉眼睛,“我以为你被野兽叼走了……”
“我梦见你说饿了,就去打了只兔子。”他握着我的手,手掌温暖。
我忽然涨红面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有一个很轻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我若是刘伶,你便是荷锄葬我之人。”
抬起头,他的眼睛就在我面前,灿若天空的寒星。
“逍遥……”他轻轻唤道。
小溪缓缓流过隘口,宁静的子夜,近处溪流的叮冬声和最遥远处的飒飒风声都清晰可闻。
星光映在我的脸上,冰凉柔软。
“逍遥,我们不要象他们那样,我们、就我们两个……”我想起梦里胤禩冷冷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惊,迅速将头侧过一边。
我们只是在患难中互相依靠的两条平行线,即使有短暂的交集,很快也会回到各自的轨道。
而且我所爱的,并不是他。
那冰凉的嘴唇滑向耳边,低低地说:“一次,一次就好……”
我一阵战栗——我们是在干什么!可是我还未想明白,唇上的血迹已经被他带进了嘴里,那咸咸的、腥腥的感觉似一阵龙卷风,将我卷到天上,又重重落下……直到他的手伸向我的腰间,我才惊醒过来,连忙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