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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直气壮地说:“屈原不是说了吗,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是你让我多读书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无奈,“你要是乖乖吃饭,我把公事处理完后,就带你去别院住几天。”真象哄一个小孩子,他对玫瑰似乎也没有这样说过话。
我撑着头,“难道我看起来这么不快乐?”
“咦?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我忽然有些鼻酸。
夏日的微风穿过长廊,廊下的燕子已经长大,燕巢由一个增加为四个。仰头看去,还可看见落花在泥土中碾转的痕迹,压在燕子温暖的羽翼下,即使隔了一两个月,花瓣的颜色仍然清晰可见。
红颜也未必弹指老。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认真地说:“谢谢你。”
他的笑容如天空亮丽的阳光,“不客气。”
该谢的事情那么多,一句话是远远不够的。可是,对他来说,也只要这一句话。
康熙赐给胤禩的别院在银山,那里风景最好的时候是冬天。瑞雪纷飞之际,山峰被大雪覆盖,闪闪发光,故而得名。
但是夏天却是避暑的好时间。
到别院时已是黄昏,西坠的落日烁烁如火焰,半边苍穹似铺霞缀锦,光芒流淌在染得紫红的树桠之间,暮色美得震撼人心。
夜晚,我们沿着一条在朦胧夜霭中几乎看不见的小路漫步。马蹄在碎石子上发出让人安心的清脆声音。透过稀疏的小树和远处的灌木丛,还能看见远处辽阔的草地。密密麻麻的小花在月光下摇曳生姿,淡淡的清香隐约可闻。枝头的树叶轻轻摩擦着,在这静谧的夜里,还能听见树皮爆裂的轻微声音。晚风既暖且轻。我靠在胤禩的怀里,只觉心神俱醉。
白马突然嘶鸣一声,胤禩急忙抓住缰绳,一手揽住我的腰。定睛一看,两人都笑了起来。一只小鹿从灌木丛中窜了出来,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注视着我们,在群鸟飞起的那一刻,小家伙忽然跳了起来,箭一般地逃走了。
我回过头,迎上胤禩的眼睛。他的眼波温柔如月光,蕴涵着满满的信任。
他的手贴在我的腰上,嘴唇缓缓贴近。
忽然间,满天的星光纷纷落下,无比温柔无比怜惜地落在我的脸上、唇上。
我的手臂绕上他的后颈,温存地回应他。在他的臂弯中,整个人几乎化作一滩水。
回到卧室,身上似乎仍然留着森林的香气。窗棂缝隙中隐约透着白光,我打个呵欠,在他怀里找到熟悉的位置,沉沉睡去。
随后几天,日子的脚走得十分悠闲,即使是半日的相对沉默,也觉得满心的欢喜。我第一次发现天上的云彩颜色丰富得惊人。就黄昏那一会,天空就有粉红、橘红、玫瑰红、葡萄紫、橙黄、银黄、蓝紫、银灰和许多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颜色。
它们是天空的主人,来去自由,飘忽不定,眨眼间就换上另一种面孔。
就象是对世事无常的最好的注脚。
“如果我们能永远住在这里,再也不回去该多好。”这句话我始终没有说出口,仿佛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前来宣旨的太监的表情和我一样木然:“宜太妃崩逝,擢命廉亲王、廉王妃速速回京吊唁。”
胤禩平静地接下圣旨,转头吩咐阎进起程。原来他早已命人收拾好东西了。我什么也没有说,跟着他上了马车。
胤禛虽然把允禟改名为“塞其黑”,可是对宜太妃却很尊重,不仅按照皇贵太妃的规格隆重安葬,还特命总理事务大臣胤禩、恒亲王允祺及果郡王允礼护送其灵柩至景陵。
除了护送灵柩的脚夫、护卫、宫女、太监近五千人外,胤禩还带了廉王府近千名亲兵。
我问他:“可是路途艰险,需要带这么多人?”
他微微一笑,“你不要多心,果郡王和恒亲王也带了许多侍卫,这是惯例。”
可是,我从不记得有这样的惯例。而且我听说,我们走后的第三天,允禟的舅舅鄂尔泰将军因西北战事指挥失误而被抄家,四个儿子均被发配到云南。宜太妃崩逝,胤禛才免去他们发配之苦,但是全都被贬为庶人。鄂尔泰将军生前掌握的兵权,被果郡王允礼接掌。
胤禩握着我的手,眉间有担忧之色,“只是这样一来,府中就没有多少侍卫,要不你暂时住到老十那里,我回来后来接你。”
我眉毛一轩,“难道还有人敢来廉王府生事?我就住在家里,哪里也不去。”
倘若胤禛得知胤禩把守卫全部带走,导致我只能住到允俄府上,以他好猜疑的性子,又不知会想到哪里去。再说,住在哪里,也没有自己的家里安心。
“那我让弘昊回来陪你。”
我看门外的儿子一眼,“不用,我如果想他就让人去叫他,他现在也忙。”说完,摇着他的手臂,送他出门。
回来后,我命才叔紧锁大门,整天只是待在黻霖轩。
偶尔我会走到听雪斋,坐在梦中胤禩坐过的地方,看着窗外的阳光或月光微微发怔。
月亮已经渐渐地变圆了,他走了七天,应该见到了允禵。他们两个久别重逢,不知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允禵酒量豪爽,这一点胤禩可是远远比不上他。醉酒之时,他们会不会对月长啸狂歌当哭?
还有允禟,他可知道宜太妃去世的消息?当他听闻母系这边的势力被胤禛连根拔起时,是否会后悔当时的选择?
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呢。
这一日,我走到前院,看见十几个小太监在正殿摆放香烛纸钱等物,不由有些奇怪,侧头问道:“他们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素问笑道:“您忘了,明天就是盂兰节,这是在准备祭祖的东西。”
“什么盂兰节,那是佛教徒的称呼,一般不都是叫中元节吗?”我好笑,没想到这丫头还是个佛教徒,平时倒没看出来。
“圣祖和当今皇上都信佛教,所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信这个。而且这个名字也比鬼节好听得多啊,您说是不是?”
我沉默不语。鬼节,每年这一天胤禩都会陪着我,包括我怀孕的那一年。因为穿越前我就被同学的鬼故事吓破了胆,再加上自己来历奇特,对这个日子总是莫名的惧怕。现在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已不再怕鬼,可是熟悉的人不在身边,这种感觉却比恐惧还要可怕。
“凉风起兮天陨霜,怀君子兮渺难望。感予心兮多慨慷。”我轻轻唱道。
素问奇怪地问:“主子,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凄凉?”
我把手指按在嘴唇上,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这首曲子可以唱得很欢快。但是,那不是现在。
“要不我们明天去西山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王爷平平安安。”素问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悄悄地说。
我的心一动,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天,也是该出去透透气。虽然府中只剩二十多个守卫,但是目前京城治安良好,西山也是我常去的地方,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回过头,对小如说:“你等会跟阎公公说一声,明天一早,我们去碧云寺拜佛。”
向斜阳
因为是中元节,寺里只有寥寥几个香客。灵枢和素问陪我进入大雄宝殿,阎进带着六名侍卫守在大殿门口。放眼看去,只见殿正中供奉着释迦牟尼像,左有迦叶尊者和文殊菩萨,右有阿难尊者和普贤菩萨。或坐或卧,神态各异,却是一般的悲悯无奈。
求佛只是求个心安。
我虔诚地上香叩头,许下相同的愿望:“求菩萨保佑胤禩平安归来。”
大雄宝殿东面的院落里栽着大片的紫薇花树,细碎的花儿开得轰轰烈烈,连青石板上都铺满了落花。这种花美丽顽强,即使落于地上,仍然灿若云霞。有人说,万花之中,最富有人情味的就是紫薇花,因为它和人一样怕痒。北方人叫它“猴刺脱”,意思是说树身太滑,猴子都爬不上去。紫薇树长大以后,树身不复生表皮,筋脉挺露.莹滑光洁。如果用手轻轻抚摸,立即会枝摇叶动,浑身颤抖,甚至会发出细微的响动声,十分奇特。
灵枢微微摇晃树枝,那紫色的花瓣便化作一场纷纷扬扬的花雨飘洒而下。
素问拂了拂额前的几片花瓣,轻轻念道:“似痴如醉丽还佳,露压风欺分外斜。谁道花无红百日,紫薇长放半年花。”
我们大赞:“好诗。”语气象无聊的文客,立即嘻嘻哈哈笑作一堆。
素问笑道:“这不是奴婢作的,是杨万里的诗。”
灵枢奇道:“我还以为你只读陶渊明的诗呢。”
“为什么?”
“你们两个是老乡,你又那么喜欢看陶渊明的书。”灵枢不无挪谕地说。
素问象是想起什么来,目光恳切地看着我,道:“主子,听说后面塔院里有陶渊明的浮雕,能不能带奴婢们去开开眼界?”
我见她哀求之意甚浓,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这有何难,走,看看去。”
阎进四处查看一遍,见无异状,便带着侍卫远远地跟着我们。
塔院在碧云寺的最后面,风景清幽,人烟稀少。院南面有精致的汉白玉石牌坊,牌坊两侧是八字形石雕照壁,陶渊明的塑像就在这照壁上。与他做伴的还有蔺相如、李密、诸葛孔明、狄仁杰、文天祥、赵壁和谢玄。小额枋上刻着八个大字,左边是“清诚贯日”,右边是“节义凌霄”。
光明磊落,潇洒大方。令我悠然神往。
素问跪在陶渊明的浮雕前念念有词,大约是想起了家乡,神色有几分哀婉悲凄。我和灵枢没有打扰她,继续往东走。
穿过树林,迎面是一间小佛堂,虽然不如前面壮丽,但是清寂庄严,自有一番气象。只是似乎无人居住,两扇暗红色的门扉紧闭,门上红漆班驳。
灵枢走上前去,侧耳听了一会,轻轻说道:“里面有人挖东西。”
我一时好奇心起,蹑手蹑脚踏上台阶,从门缝里看进去,只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挥锄挖坑,旁边放着十几个木箱子。
一个中年人声音异常洪亮:“挖深一些,这是隆大人最贵重的一批宝贝,倘若出了一点差错,你们都别想活命!”又对旁边一个紫衣人说:“二爷,您去里面歇会吧,奴才叮嘱过这里的僧人,没有人敢进来。”
那紫衣人收起折扇,面色沉重,道:“你看着点,如果走露了风声,我也保不住你们。”
我看清他的脸,猛地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隆科多的二儿子,乾清门头等侍卫兼总理侍卫事,玉柱岳兴河!
我明白自己遇上什么事了。胤禛对隆科多日见不满,处置完年羹尧后,矛头便指向了他。全国人民都知道皇帝好抄家,隆科多定是怕以后抄家时财产不保,所以把贵重物品埋在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往后退。素问正好过来,见我神色慌张,迭声道:“主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是谁在外面?”里面骤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我拔腿就朝外跑,灵枢和素问知道情况不妙,不敢再说话,一前一后地护住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刚转身,木门“吱呀”一声响,有人喝道:“站住,不要跑!”话音未落,一把亮晃晃的刀已经飞了过来。
素问尖叫一声,拉着我朝东面跑去。
灵枢知道她是声东击西,便奋力往前面奔。那群人不知该追谁,犹豫间,她已经拉着我冲了出去。
万幸的是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