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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将五六只粽子装了碗端出去,“不如和我说说那个讨厌的女人好了。”
玥儿已经十七了,不可能一直跟着自己过这种日子,如果能有个好归宿,也算了却他仅剩的一桩心事。
“就是个讨厌的女人。”安玥嘟着嘴,“不过,公子,我回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
“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你说我老是疑神疑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又多想了。”
沈默心里泛过一阵凉意,原本就一直冰凉的双手剥开粽叶吸取着那少得可怜的温度,“这里荒芜,也许是山里的野兔。”
那天过后,安玥经常会带些肉食点心回来,虽然嘴上骂着讨厌的女人,沈默却看得见他唇角的温柔笑容,“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这个偷了我家玥儿心的女人?”
安玥吓了一跳,手里的针刺进了拇指,看着倚在门边的沈默,“公子,你走路都不带声音,吓死我了。”
沈默慢慢走近轻笑着取过他正在缝的荷包,“给她的?”
安玥低着脑袋不说话,沈默揉了揉他的发丝,“如果是个好人就嫁了吧。”
“不。”
安玥几乎是脱口而出,沈默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一辈子都是公子的人,都跟着公子。”
“你这个傻瓜。”沈默摇了摇头,泛黄的墙上挂着一本黄历,他看了眼,“后天就是夏至了。”
皇城的公子有在夏至日集会互赠刺绣的习惯,说是互赠,其实目的还是在陪同家中兄弟同来的女子,这些活动他从来不曾参加过,倒是宁炽曾经去过。
沈默伸手按着太阳穴不再去想,安玥低着脑袋给荷包收线脚,屋里一片寂静无声。
夏至日过后的第二天,皇城张贴了一张皇榜,引起了一场轰动,开朝至今,朝中大臣莫不是跟随帝上的老臣和世家女子,可今年秋天,皇城行秋试,十月初,因为时间紧迫,这一次的要求需要是皇城人士,但凡自认有才华的女子皆可参加,年龄不限。
“朝中老臣过半,何太傅走了,龙飞扬又死了,这下是真的缺人了,这一次看来是要挑接班人了。”风承佑懒懒地靠在虎皮上,手里把玩着刚送到的信笺,“十三,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该去挑些人,要是都被大皇姐收了心,我可就岌岌可危了。”
“去。”
风承佑挑眉一笑,“现在还不急,何况,我那位姐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来下,我可不想被她搅了局。”
8阵雨
夏日的阵雨总是在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毫无预兆地到来,一听到屋外传来雨滴落下的声音,沈默就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竹匾里晒的面粉都被打湿了,他一阵心疼,双手端过正要进门,一阵脚步声从篱笆外靠近。
身穿蓑衣的女子站在了篱笆外,他手里一抖,面粉连着竹匾全都滚落地上,混到雨水中。
豆大的雨点狠狠打上来,他张了张嘴,雨水流到嘴里,“你…”
她没有说话,手里刀起刀落,划开了篱笆,沈默心头揪起,原来,就算他离开了那个地方,就算他隐姓埋名,就算他想要选择逃避,人家,也不见得会容许他偷活于世。
那刀锋是冲着他来的,沈默苦笑一声,眼也不眨,直直地看着那刀面,罢了,既然生无所恋,那就死个痛快。
“公子走。”沈默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不料身侧被人重重一推,他跌在地上,抬眼就见到安玥不要命一样冲出来,手里抓着厨房的菜刀,朝那女人身上冲过去。
他是正面朝那女人冲过去的,迎着刀锋而上,一刀插入那女人的身子,那女人手里的刀锋,也捅进了他的前胸。
“玥儿。”满地被雨水冲散的血水,安玥双眼涣散,伸手紧紧抓着沈默的衣服,“公子,是玥儿最重要的人,公子,要好好活着。”
那女人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安玥的双眼缓缓合上,沈默闭上了双眼,却发现自己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在这世上唯一一点的温情,也这样离他而去。
沈默俯身靠在安玥脸侧,用脸颊上的伤疤磨蹭着他的侧脸,“玥儿,好好睡吧。”
既然避无所避,那便只有迎面而上,他双拳的指节在地上擦出了道道血痕,不管是什么人,他这次都不会再逃避,今日玥儿的仇,必要你们十倍偿还。
这天傍晚,皇城轩轾门城门合上前,一个穿着灰色孝服的男子戴着面纱,衣衫上沾满了灰尘,手里抱着一个灰色的坛子,一步步慢慢地走进皇城内城。
他步履很慢,路上行人有些奇怪地打量他,那满身的萧索,怎么都抹不开。
他一路走到一条街道的中心,抬眼看着那酒楼的门匾,正要走进去,却不料被那小二拦在门外,“公子,我看这里不适合你来。”
他脚下不停,那小二也没办法,只得跟着他,他扫了周围一眼,淡淡开口,“我找你家老板。”
那小二抬眼,正看见他在面纱外的一双眼,她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紧,本该是很美的一双眼,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
“等,等。”那小二一溜烟地跑开,没多久二楼下来了一个女子,二十出头,长得不算好看,但是很清爽,一看就是豪爽的性子。
沈默在面纱下的唇角轻轻掀起,果然像是玥儿会喜欢的性子。
他一手紧紧抱着怀中的坛子,另一手掐进了自己的手心,低头看到那女子腰际挂着的荷包,真是那天安玥绣的那个。
“公子找我?”
“我想和你说关于玥儿的事,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那女子看着他惊喜道,“你就是沈公子,在下慕容肃,玥儿整天都念叨着你。”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
沈默站在窗口,看着慕容肃双眼无神地轻抚着那个灰色的坛子,他转过身,“我想玥儿会喜欢呆在你身边的。”
他举步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慕容肃的声音,“你知道是谁干的。”她的声音很沙哑,但是很肯定。
“玥儿的仇,我会报。”
她走近了几步,“算上我。”
沈默只是摇头,伸手去开门,慕容肃关上了门,“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玥儿。”她顿了顿,“如果让你一个男子扛下这些,我还是人吗?”
“你要帮我?”
“是。”
沈默仍旧伸手要去拉门,“好好过日子,玥儿不会愿意的。”
慕容肃紧紧压着门,她的一手握着腰际的荷包,“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就像你一样。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你不想说,我就永远不会问。”
沈默低眉片刻,他早已无处归身,单凭他一己之力,真的是毫无希望可言。
“慕容肃,你有姐妹吗?”
她愣了愣,不知道怎么会跳到这里,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这家酒楼很大,你应该能有些势力,能不能再三日后,重新给我一个身份?”
“你是说…”
“你的表妹,姓沈名默,年二十,皇城人士,早年因养病久居南陵,近日才回皇城。”
“这个不难,官衙的户籍资料上我还得动些脑筋,但是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你要做什么?”
9折桂居
十月初四,秋试第一场,皇城东南西北分设四个考点,临渊阁八大学士共同阅卷,共得卷宗七百余份,选出八十余份,发放名帖,参加十一月中旬的正试。
这一次的主考,会是莫丞相莫尚风。
这天天还未大亮,鸡鸣刚过,皇城横穿子午线的主街道上尚且寂静,偶尔有些店铺开门收拾的声音。
一道瘦削的人影沿街安静地走过,悄无声息。
“公子。”身后有人叫了一声,那人回过身来,那小摊贩愣了愣,讪讪笑道,“抱歉小姐,我看背影还以为你是个男子。”
那人浅浅地笑了笑,脸颊的右侧带着一小块伤疤,已然长好,倒是不显狰狞,只是把一张本来如玉无瑕的容颜弄得多了三分凄美。
那小摊贩莫名其妙地在脑海中浮现出凄美这个词,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好好地大清早没事居然会觉得一个女人的神情配上长相让人觉得凄美。
“有事?”那人开了口,圆润清雅的嗓音,像是排箫的乐音一般空灵悦耳,那小摊贩连忙道,“我看小姐应该像是还没用过早饭的样子,我这里有新鲜的豆汁油条。”
话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人,浑身瘦得像是没有三两肉,胸前更是平坦地像个男人,不过也难怪,这么瘦。
一身浅色的宽袖书生装,束着白色的腰带,却是亚麻布所制,倒是和孝服一样,领子和常人却不一样,高高地竖起,整个把脖子都包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觉得勒得慌,发上也是用书生方巾挽起,五官都精致得像是男儿一般,只除了一双英气的眼,和两道和她整张脸都极不相符的阔八字眉。
“不用了,多谢。”
那人继续朝前走,一直走到几条街的交口处,她转向右手边,这条街正对着皇宫午门的方向,走不过三十余步,那人停了下来,转身进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客栈的地方。
说像是客栈,因为那里更像是个书斋,牌匾上写着折桂居三个大字,开了半边大门,另一边却和其他客栈当炉卖酒的柜台不一样,柜台上却是摆满了笔墨纸砚。
客栈前面竖立着两块桃木条,上书白幅,墨迹尚新,不过只有右手边的白幅上有字:
“出将入相,三寸颖毫指江山,才兼文武世无双。”
那人摇了摇头,走了进去,看来又有人开始玩对联战了。
这折桂居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十一月中旬秋试前这些得了名帖的士女们齐聚而居的地方。
“沈默。”
那人刚进了门,就被一个从楼上下来的人给叫住,“看到我的上联了?”
“看到了。”他点了点头,拉了拉自己的衣领,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抬眼看过去,那女人满脸得意,“你对得上来吗?”
“无能为力。”
那女人似乎不太相信,“你是不高兴对敷衍我,还是说真的?”
“千真万确,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沈默上了楼梯,和那女人擦肩而过,径自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虽然有这特质的衣服,也画了眉,可他还是时刻在担心会被人发现他是男扮女装。
他走到窗前的小塌上躺下,挪了挪背后的毛毯,指尖夹着书卷,才看了几页,底下就传来阵阵喧闹。
从他的窗前看下去,正是折桂居的前门,一群人围在那对联前面,正在吵吵嚷嚷。
“真是狂呐。”
“是。”
“不过我喜欢。”人群外面站了三个女子,前面一个双手抱胸,正在感慨。
“殿下,你不是要上折桂居吗?”
“说了叫我什么?”
“佑少,抱歉,我忘了。”
风承佑勾唇笑着,“不急,等这对子对出来后我再回来也不迟,现在嘛,我们先找个地方去快活一下好了。”
就在三人走后没多久,不远处又过来几个女子,最前一人穿着一身红衣,走在人群中像是鹤立鸡群,满身难掩的贵气,细看来却和风承佑长得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雕花楠木做的窗檐,上染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