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萱不等他把话说完,拂袖而去。她再也不要看到他那张居高临下的脸,他是士族出身,她只不过是庶民,那又怎样?曾经他们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是不屑一顾、高高在上。但现在呢,她至少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可以呼风唤雨。
回到咸宁殿,她第一件事便是召来马元鸷,附在他耳边说:“派人看住赵归真,别让他跑出长安。”
第78章 宫廷政变一
冬天终于到来,薄薄的雪片从天而落,像羽毛般轻盈。被风一吹,斜着落在青石砖上,眨眼间化成了水。雪水顺着砖缝渗入土里,润泽万物。王萱站在延英殿外的宫道上,头上沾满了雪花。
她赶忙跑到一株榕树下躲雪,鼻尖上挂着一点雪,痒痒的,她伸手弄掉。
全桂涛躬身从殿内走出来,立在屋檐下,对她摇摇头,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殿内。王萱心中有股酸楚直冲鼻子,硬是把它给咽下。她不想再哭泣,眼泪根本无济于事。
李瀍已经两月未召幸王萱,连去紫宸殿找他,也被拒之门外。上月刘紫梅被封为刘婕妤,杨氏为婕妤,郑氏为淑妃。
她们出生平凡,皆是温柔娴淑的女子。不像她培植自己的势力,握有左神策军的一支。侄子王湃在平叛中立功,本想驻守藩镇,却被一纸调令调回京城。升为骑曹参军事,掌外府杂畜簿帐、牧养之事,权势微弱。不甘居于人下,却被层层压制。
这是李德裕向天子提出的建议,李瀍没做过多的考虑,直接让其负责。王萱把牙齿咬的咯嘣响,手捏成了拳头,把这股气给吞了下去。眉间的锐气削减不少,增添了些许沉稳和果断。李德裕怎么不想想当他触及阉人们底线时,是谁把他给救了出来?也不想想天子会让外臣掌控兵权么?李瀍曾对她说过,藩镇、南司、北司三足鼎力,谁也不能出头。天子虽宠信李德裕,但不见得就要把他给捧上天!
正思索着,延英殿的大门忽然打开。李瀍由宫人搀扶着迈着步伐走出来,前呼后拥,约莫十数人。
王萱忙往树后躲藏,悄悄望去,脸上黯然的神色突然转化成惊愕。李瀍更加消瘦,脸色比飘落的梨花还要苍白。身子几欲不稳,就像一只随风飘摇的纸鸢。走了几步,双脚发软,幸亏有宫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刚健的李瀍,因为服用过多金丹而中毒至深,危及性命。
她有所耳闻,赵归真为寻不死药,开出了“李子衣十斤,桃毛十斤,生鸡膜十斤,龟毛十斤,兔角十斤”这永远不可能收集齐的配方,并且主动提出欲往吐蕃寻药。可李瀍没有应允,他便被留在了长安。王萱暗地里并没有对赵归真放松警惕,而是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怕他如秦始皇的方士徐福一样一去不返。赵归真束手无策,等待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两月未见,一见却是这样一幅似剥肤之痛的场景。王萱再也忍不住,似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一把扶住李瀍那羸弱的身体,着急地命令宫人:“快把陛下扶回寝宫!”
李瀍只觉得怀里有双软软的手,未曾多想,便昏迷过去。等醒来时,眼前只有一双忧伤的眼睛。红烛偶尔发出一声噼噼啪啪的响声,暖帐被覆上一层浅浅的红光。她的手温暖舒适,正紧紧缠绕着他的手。
“陛下……”她的声音哽咽,却是轻轻淡淡的,“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他们去做。”
李瀍想要摇头,已是精疲力竭,只能展开她的手,颤巍巍地在她的手心化了一个叉。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早在三天前太医就说天子已病入膏肓,回天乏术。王萱封锁了这个消息,对外界说天子偶感风寒,需要调理。
这三天来,她不曾离开龙榻半步。文宗病重时,也似他这时的模样。一想起来,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只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时候哪怕自己死,也要阻止他服用金丹。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没有流一滴泪,已经是哭不出来。内心深处只有满满的恨,她要把伤害他的人杀光!
王萱骤然松开他的手,径直走了出去。他想要抓住她,却是晚了一步。他听到她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把赵归真和刘婕妤给我抓起来!”
两个时辰后,赵归真和紫梅就被马元鸷带到了殿外。二人的脖子上驾着锋利沉重的横刀,只要稍微一动,脑袋就没了。此刻,王萱故意在李瀍面前要把这二人就地正法,以让他清醒。马元鸷在旁看着这一幕,神色凛然。
她在他们面前踱来踱去,最终开口审问:“赵归真,你可知罪?”
赵归真轻蔑一笑,显得洋洋得意:“贫道何罪之有?”
她把愤恨的视线移向紫梅:“你呢?”
紫梅正在寝宫内午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给抓了过来,摇头说:“我不明白。”
王萱冷笑:“好,我让你们死个明白。你们一个妖言惑众,一个荒淫惑主。马中尉,你说怎么惩罚他们?”
马元鸷忙躬身道:“才人,我认为应当立即斩首。”
赵归真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王才人,如今陛下不省人事,你想谋反不成?刘婕妤何罪之有?不过是侍奉君王而已,你是因为她抢了你的恩宠,心生嫉妒,而欲公报私仇吗?”
“你给我闭嘴!”王萱怒目三分,“把这个道士拖出去乱棍打死,我要听到他的惨叫声!”
立刻有人夹着他的手臂,把他拖走。赵归真挣扎着干笑几声,终是再也装不下去,立刻变了声调:“王萱,我是青灵的哥哥,你……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王萱置若罔闻,把阴冷的目光转向紫梅。紫梅已经明白过来,犹如心被扎了一刀:“王才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陛下要我侍药,我能说不吗?”
“夫妇之道,有阴阳参配的道理,通达于天地万物神明之间,包含了天地间的大义,人伦的大节。身为婕妤,理应节制,勿放纵恣肆,适时规劝丈夫。”王萱扫了她一眼,语气软下来,“紫梅,我向来视你为姐妹。只是覆水难收,你伺候的是当今天子,不是普通百姓。错一次就足以身首异处。”
这时前院传来赵归真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王萱听了一阵,觉得心头舒爽,缓缓道:“送刘婕妤上路。”
她果然是动真格的。此刻的王萱一如当年见沈夫人的模样,眉眼中满是恨意与阴郁。紫梅忽然瘫坐在地,眼泪如喷泉样汩汩流出。强压住对死亡的恐惧,对着王萱磕了一个头:“才人,请您照顾好峻儿,他是无辜的。”
很快白绫搅上了她的脖子。紫梅仰面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泪流入发鬓。自己在少女时期受尽苦难,尝遍人间百态。进了这宫,一直低调谦逊,以为有王才人的照顾,可以一帆风顺。可自己却是忍不住后宫的凄苦孤凉,终是走错了这最后一步。
只听得一声咔嚓声,两个太监拧断了她的脖子。前院的惨叫声也终于止息。
一切都已结束。
马元鸷目露欣赏,才人就是这般爽快,只要下定决心杀谁,那人就非死不可,任凭他是谁。他在才人的身上放佛看到了另一个阴鸷的仇士良。一时沉醉于杀人的快慰中,不能自拔。
“刘婕妤痛定思过,自缢而亡。”王萱念道,“马中尉,就跟他们这样说。”
“是。”
一时宫内人人自危,左神策军的影子布满各个角落。他们封锁了宫门,不让外臣进入大明宫。
整个长安城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
有两股暗流悄悄涌动,一股埋藏得深,更加不可捉摸。另一股则是犹豫矛盾中的王萱,她只知道天子一但有差错,她赖以为生的全部优越感将消失瓦解。所以她不能让天子病危的消息走漏。
徘徊于痛苦抉择之际的她,独身在黑暗里思索着出路。她只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凭着性子将他人玩弄于鼓掌间。生杀予夺的快感会让她付出代价。她深切明白,这宫内宫外有许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但只有胜利者才配住在这大明宫内。
如果有个儿子多好,他将是大唐下一届天子。她只有立杞王李峻为太子,现在他的母亲已经死去,她就是他的养母,未来的皇太后。
只是,马元鸷他们知道是她下令杀了紫梅,如果有一天让李峻知道了原委,还会待自己好么?
马元鸷敲了敲殿门,小声说道:“才人,你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我……”
王萱打开殿门,看了看马元鸷手中的膳食,却毫无胃口:“现在外面如何?”
“李德裕闹了几天了,说要见至尊。可是他没法子啊,谁让咱们掌控了左神策军呢?右神策军那边还处于观望中,他们也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不足为惧。”马元鸷边说边走进屋内,点燃了几盏宫灯,在熏炉里洒了一把杜衡香。以前他总干这些,现在也还改不过来这些习惯。
“才人,陛下的情况是每况愈下。他总是昏昏沉沉的,有时候醒来能喝点粥,但吃下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别说了!你还嫌我不够心痛吗?”王萱打断他,她已经撑得够久了。她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
“那才人打算怎么办?我好去张罗张罗。”马元鸷转换了话题。
“打开宫门迎李德裕入朝。让其拟旨,立杞王李峻为太子。就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会答应的。”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立旨,做起来驾轻就熟。
马元鸷却是一怔,神情莫测,只低声应答:“是。”
他躬身退了出去,心中不是滋味。才人想来想去,居然欲立李峻为太子。他的生母可是死在自己手上啊,而且李峻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到时候自己还有活路吗?才人怎么如此糊涂呀?况且李德裕身为宰辅,他必定要辅弼幼主参政,阉人又将会被他打压。不行,不能让李德裕得逞,不能立李峻。别的可以听王才人的,但这次他不能。因为这次是才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硬逼着他去跳崖。
马元鸷在回军营的路上翻来覆去想,回忆起孟秀容临走前的话——遇光而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孟秀容是什么意思?
第79章 宫廷政变二
靠山、遇光,靠山、遇光,难道……他眉头一皱,难道孟秀容所指的是光王?此时一阵清风吹来,拨开迷雾。下了几夜的雪突然收住,一轮圆月破云而出,洒下斑驳的清辉。
空旷静谧的宫道上,马元鸷抬起头看向那轮圆月。逆风扫过散落各处的枯枝败叶,他竹青色的长袍被吹得哗啦作响,孤清而冷绝。
“才人,马中尉反了!”阿元跌跌撞撞地跑进漆黑的咸宁殿,喘着粗气对黑暗中一抹魅影说,“奴婢刚从一个守门的公公那里得知,马中尉要立光王为皇太叔。”
说完这番话,她本以为对方会暴跳如雷,但黑暗里像是什么也没有,连呼吸都听不见。又谨慎地向前挪了两步,探询道:“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