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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浴池就在姐姐李玉兰上班的合作社斜对门。胜利浴池是双井镇唯一的澡堂,一般在寒露之后才开门营业。胜利浴池只有一个大池子,按日子分开,男双女单,双日逢集男人洗,单日背集女人洗,这是惯例。如果忘了单双日也不要紧,看一看浴池门前那棵大槐树上挂的灯笼就知道了:长长的冬瓜灯笼是指男人洗,圆圆的倭瓜灯笼是指女人洗,一目了然。李玉芝年年冬天都去洗,一冬天要洗好几回,不像庄上其他的女人,一年到头就洗一回。每回去洗澡,李玉芝都能看见冯家安,回回都会看见冯家安腰间围着一条大围裙,肩膀上搭着白手巾,脸膛子通红,头发棵里冒着热气,里里外外地忙,高高大大的身影歪来晃去,倒是让人觉得这个男人干净、踏实。
关于这两个人,李玉芝在心里一掂量,真是半斤八两,没轻没重,没上没下,最多也就是一个席上一个地上。这么一说,也不是说李玉芝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只是这个决定对她太重要,重要的东西对待起来往往比较慎重。她想要的东西,在这两个男人身上都有,可偏偏分配在两个男人的身上。真为难,心都乱了。
2。小白很烦(1)
李玉芝觉得浑身骨头缝里像滴了老醋,又酸又涩,就知道身上要来那个了。这是老毛病,回回都那样,比天气预报都准。所以,她就准备好“骑马布”和纸,早早就哄着小燕子一起睡了。睡下之后,李玉芝在心里揉了一会儿姓罗的和姓冯的,慢慢睡着了。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屋后猪圈里两头猪闹起来了,一阵号一阵叫的,把她吵醒了。李玉芝以为两头猪争窝,深更半夜,身上又不方便,就没去理会。李玉芝这一醒就没睡着,闭着眼在心里把姓罗的和姓冯的摆在一起比较,比来比去,还是那样,没分出个上下高低。费了半天劲,自己造成的结果,却是自己不想要的,这大概就叫折磨。李玉芝自己折磨自己的时候,两头猪也没闲着,一直闹。这两头不省事的猪,不知道李玉芝身上不舒服,也不知道李玉芝一心的烦事,只顾闹腾。李玉芝心里更乱,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心里烦躁,尿水也比平时多,一夜起了五六回,差不多尿了一瓦罐儿。
天刚马虎亮,李玉芝就起了,脸不洗、头不梳,拎根柴棍转到屋后猪圈去骂猪。
李玉芝养两头猪,一黑一白,黑猪是伢猪,白猪是母猪。平时,她管它们叫小黑和小白。李玉芝站在圈外,大喝道:“该死的小黑、小白,死叫唤啥呢!过年吃了你们!”
小黑、小白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依然哼哼吭吭地闹。李玉芝忍无可忍,照着两头猪一顿抽。三下两下,小黑老老实实靠里头躺下不闹了,小白却是没有消停的意思,甩头摆腚的,哼哼叽叽,嘴里呼呼冒气,根本没有把李玉芝的*当回事。李玉芝更来气了,一蹁腿跳进圈里,追着小白狠狠地抽,一边抽,一边骂:“这个猪娘养的,吃饱等饿,醒了等睡,咋就不给人省心呢!”
猪是听不懂人话的。小白依然还是叫,不仅叫,还用长嘴去骚扰小黑的屁股,小黑被抽怕了,摇摇头、翻翻眼,无辜地看看李玉芝。李玉芝气得牙直咬,举着棍子专抽小白,小白似乎不在乎武力,继续骚扰小黑,长嘴直往小黑的裆里拱。李玉芝实在看不下去了,边抽边骂:“这个不要脸的小白!叫你贱!叫你贱!”
一夜没得好睡,这一通连喊带打,把李玉芝累得不行,呼呼喘气,鼻孔里像辣面儿呛着一样。李玉芝歇了一会儿,瞅着小白生气,再看看自己脚上的新棉鞋糊满了猪屎,更是生气,那可是她花了三个晚上赶出来的,那双塑料底可是花了两元钱买的!这畜生,咋就不给人省心呢?!
李玉芝气昂昂地举棍正要再打小白,小燕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扯一下她的袖子,说:“俺妈,俺妈,咱家小白‘打圈子’了!”
李玉芝手持棍子举在空中,慢腾腾转过脸来,看看小燕子,小燕子掖着对襟小袄,吸溜着清亮的鼻涕,肯定地说:“小白‘打圈子’了!”
李玉芝慢慢放下棍子,瞪一眼小燕子,说:“回屋去,你个小妮子,胡吣啥!”
小燕子抹一把清鼻涕,朝着秀子家的方向一指,说:“大前儿个,秀子家的花猪,也是这样,她爸说是‘打圈子’了。”
李玉芝喝道:“滚回屋去!”
小燕子缩着脖子,转过身去。李玉芝得到小燕子的提醒,研究小白是不是“打圈子”了。“打圈子”是啥?“打圈子”就是母猪*想干那事了。“猪打圈子不认人,一闹二吵肿水门”。“水门”是啥?“水门”就是母猪的那个东西。这小白,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李玉芝正弯下腰去看察看小白的屁股,就听小燕子在身后又说话了:“你看你看,小白屁股红了,水门也肿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2。小白很烦(2)
小燕子不懂事,说得脆生生的,李玉芝脸一下子红了,举起手中的柴棍,对小燕子骂道:“你个死妮子,滚!”
小燕子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咕哝一句,缩着脖子,掖着小袄,跑回屋去了。
小黑、小白是春上一起从镇上买来的。相比之下,小黑长得快,年底差不多可以长到两百多斤,小白长得慢些,也还说得过去。这阵子,李玉芝正在给它们追膘,顿顿都有豆饼、麦麸子,想把它们追肥了,到年根儿卖个好价钱。
小白“打圈子”了。这可是李玉芝没有想到的。“猪不劁,不长膘”,这一点李玉芝心里明白。当初她买猪秧子的时候,问过卖猪的劁过没有。卖猪的说,劁了、劁了,放心吧!这猪跟人一样,不劁它,长大了有想法,上膘慢。说罢,还拎起来把猪肚皮翻出来给她看,她还看到猪肚皮上的刀缝儿。现实是小白闹了吵了水门也肿了,那就真是“打圈子”了。看来这小白当初没被劁好。这该死的小白!这混账劁猪匠!
李玉芝想着这个事,觉得又是一个头痛的事。养猪,李玉芝还是有些粗浅的经验的。按理说,春暖花开,畜生抱崽。畜生都是在过罢年暖和的时候才*性。这大腊月天,小白咋就“打圈子”了,真是乱了章法,没有道理了。没有道理的事,就说不清,既然如此,李玉芝只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给小白配种。
吃过早饭,院子里柿子树上飞来一只灰喜鹊,喳喳地叫,不一会儿,又飞来一只,两只喜鹊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亲热得很,相互啄完了就一起叫。小燕子跑进来报告这个消息,李玉芝正对着镜子梳头,抬头一看,心里一喜,一大早,喜鹊登枝,大吉大利啊!
李玉芝嘱咐小燕子不要吓着两只喜鹊,抓两下麦子撒到柿树下,算是谢谢两只喜鹊了。
小白“打圈子”,喜鹊又登枝,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李玉芝心里高兴起来,自己梳洗已毕,又把小燕子揽在怀里,帮小燕子梳洗。
小燕子问:“俺妈,今儿个咋恁高兴?”
李玉芝说:“高兴就是高兴,今儿个带你赶集!”
小燕子也高兴起来,然后突然问:“可是要给小白配种?”
李玉芝在小燕子小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说:“小闺女家,说啥配种配种的,不知道羞,再胡吣我撕你嘴!”
李玉芝收拾好了,到屋后猪圈里给小白系上猪绳,牵出猪圈。小燕子看看李玉芝,笑一笑,李玉芝故意板着脸,问:“傻笑个啥?牵着小白,走!”
小燕子接过李玉芝手里的猪绳,牵着小白走在前头,李玉芝推着擦得锃亮的“永久”牌大链盒自行车,并不骑着,肩上挎着自己缝的拼花布包,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脸上漾着喜色,一路朝镇上走去。这不要脸的小白可能知道要给它找配对的,一出圈门,不用人赶,四只小蹄子跑得死欢。李玉芝心里暗叹:畜生就是畜生,也不知道要脸!
一出庄,就上了砂礓路,路两旁栽着白杨树,齐树腰的地方抹一截儿白石灰,用眼一瞄,齐刷刷的好看得很。一冬天没落雨雪,地皮子起灰,小北风一吹,灰土面儿直往脸上扑。李玉芝出门前在头发上搽了桂花头油,怕是容易招灰,急忙把自行车靠在路边的树上,从花布包里拿出一块头巾,对角一折,贴着刘海儿不紧不松地系上,只露出扶疏的刘海儿和白净的脸盘。头巾是针纺的,头几年在北河矿上买的,粉红色,衬得李玉芝的脸粉嘟嘟的,像个十七八的大闺女。这个效果,李玉芝在家里的镜子前早就自我欣赏过了,效果不赖,看上去很随意地一扎,其实是早有设计的,所以别人会咋样看,她心里有数。
2。小白很烦(3)
李玉芝系好头巾,推上自行车,继续往镇上走,一抬头,却看不见小燕子了,四下一望,小燕子被小白拖着跑到路旁的麦地里去了。这个不要脸的小白急着要配种,翘着尾巴像疯了一样乱跑,一边跑还一边哼叽。小燕子才七岁,跑不过小白,歪歪斜斜地在后面追,小白越跑越快,小燕子拉不住猪绳子,被拖倒在地,趴在麦地里哭起来。李玉芝骂了一句小白,在路边扎好自行车,然后去追小白。在麦地里,人跑不过猪,何况小白又在“打圈子”!李玉芝跑了好长一截子,累得直喘才把小白撵上。李玉芝抓住猪绳,狠狠地在小白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棉鞋的塑料底儿在小白的屁股上留下两片花纹。这时候,小燕子也追上来了,学着她妈的样子在小白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没有在小白的屁股上留下任何痕迹。
李玉芝把小白脖子上的猪绳系在车把上,让小燕子坐在后座上,推着自行车往镇上走。小白真是不要脸,低着头翘着尾巴,露出红肿的“水门”,往前蹿得快得很,李玉芝稍稍慢一点都跟不上步了。腊月里,赶集的人多,最扎眼的要算是李玉芝了。一个扎着粉红头巾的漂亮女人推着一辆锃亮的“永久”牌自行车,后座上坐一个小闺女,车把上拴着一头猪,猪屁股上有两片塑料底的鞋印。这样的风景,并不常见,不让人看都不行。李玉芝不在乎,昂头挺胸地走,尽量不让小白的牵引乱了自己的脚步。
小张庄离双井镇并不远,一里多路,一会儿也就到了。本来,见小白急着挨操的贱劲儿,李玉芝打算先去农技畜牧站给小白配种,可是一想到小燕子是个小闺女,带着她一起去那种地方,看见那样的事不合适,于是想先到合作社姐姐李玉兰家去,把小燕子放在姐姐家,再给小白配种。这样时间充分些,也有空闲跟罗永刚说说话,摸一摸底细。
腊月里街上的人多,小白在街上东钻西窜的,把李玉芝拿捏出一身汗,来到合作社,姐姐李玉兰见她牵头猪来,问:“牵个猪干啥?这畜生不大一点,卖不上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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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芝看看小白,说:“别提了,小畜生‘打圈子’了。”
李玉兰转过身弯腰朝小白的屁股上看一看,说:“真是哩,真邪怪了,大腊月天,猪也能‘打圈子’!”
李玉芝说:“谁不是说呢。邪怪!”
小燕子一旁插话说:“一点也不邪怪,秀子家的花猪也‘打圈子’了!”
李玉芝扬起手,作出一个要打的样子,喝道:“死小燕子,看我扯你嘴!”
小燕子马上躲到李玉兰的身后,说:“就是、就是!”
李玉芝上前要打,李玉兰把小燕子护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