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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昵酱
【,】
楔子
乾隆十五年,整个京师最为人津津乐道、更是茶余饭后大话题的名人,必非景祥隆莫属。究其本身,景祥隆不过是太医院院使,官居五品,半季俸禄八十两银而已。但景府府邸却坐北朝南,占地三五亩,风水也是极好。内里室宇精美,铺陈华丽,光是别苑就多达七八处,更不用说其间穿插着风景如画的亭台楼阁、水香小榭。
遥想几年前,景祥隆虽也在太医院任职,却千辛万苦不过熬了个一等御医;当时的太医院院使是景祥隆的同乡沈纳瑞,两人私交甚好,只不过沈纳瑞命途坎坷,跟错了主子,随着舒妃叶赫那拉氏厌胜术一事被揭发开来以及其子嗣十阿哥永?的夭折,直接累及沈氏一脉,乾隆皇帝大怒之下,将沈纳瑞罢官免职,没收全部财帛。
后几年令妃魏佳氏开始受宠,景祥隆为其御用太医,方才发达开来。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景祥隆身在其中,深谙见风使舵,成了令妃最得力的棋子。一时间平步青云,被乾隆皇帝越级提升,左右院判都没做,直接当上了院使,这可是大清立国以来的第一例。从此之后,乾隆皇帝和令妃的赏赐从不断,上门拜访者几乎踏破门槛,其中不乏王孙贵胄。令妃一脉的朝中重臣更是与景祥隆结为同党,时常相聚,景祥隆虽然仅仅五品官员,实际上得到的待遇却绝不短于朝中一品大员。
不过景祥隆为人倒也颇为低调,如此得势,却只娶了两房夫人。正妻方氏体弱多病,没来得及过上富贵日子,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双儿女——便是长子景天佑和二女景福雅;如今景府的主母二夫人温氏,育有长女景康雅、二子景尘佑、三女景宁雅。景祥隆这两个儿子,景天佑因是嫡长子,又从小丧母,所以颇得景祥隆疼爱,并接下其衣钵,如今在太医院任职一等御医,一直随其父辅助令妃;二子景尘佑,娶得骠骑大将军安佳萨尔满七女安佳宛丹,走上武职之路,年纪轻轻便坐上指挥同知之位,官拜从三品。三个女儿也都是嫁的极好,长女景康雅,嫁入京师富贾聂锦浩之家,成了京安大药房的老板娘,专门为御药房供给药材;二女景福雅,嫁给当朝八贝勒乌尔答鸿时,做了贝勒夫人,成了皇亲国戚;三女景宁雅,嫁给宣化府知府之子玉儒秋,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如此,景府便有了今日的基业,造就一世华堂。
1、蛇蝎毒妇
这几日夜间,景府一直灯火通明,热热闹闹恍如白昼。听说是景祥隆长子景天佑纳妾,所以弄得颇大阵仗。若说这七品芝麻官还是个御医,纳妾完全不必闹出这么大声响儿,只是这门亲事是由景祥隆的二夫人——便也是景家现任主母温又容——亲自提出,所以门面上一定要过得去。就算几年前景天佑娶妻,都没有闹出这么大场面来。
这一夜的月色并不明亮,而是带着些许朦胧,时而乌云划过,地面上便暗淡了些。北风出奇的大,景府大门前两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随风四面摇晃,其中一个再抵挡不住如此强风,里面的蜡烛一歪,整个红灯笼便这般燃烧起来,黄穗子带着些焦黑落于门前,而飞灰则消失在深夜中。
“咳咳……咳咳咳……”沈从嫣不停轻轻锤着胸口,她睡这床着实有些旧了,只轻轻一震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她只好尽量让自己的咳嗽声小一点,不要惊醒一旁熟睡的婴孩。这婴孩看上去应该不足一岁,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好看,睡梦中长长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大概是做了什么梦罢。沈从嫣帮自己顺了几口气儿,才缓缓摸摸婴孩的小脸,悄声道,“我的云儿,若你真疼娘,千万别和你哥哥一般……”沈从嫣叹息一声的工夫,眼泪就转了眼圈儿。她忙拂袖擦了,生怕眼泪滴在婴孩脸上,“唉,娘的腿断了,与夫君的情缘便也断了。岚儿明明那么聪颖,才两岁便能熟稔一些药材,那般得夫君宠爱,却忽的变得呆呆傻傻,爹娘都分不清了,我究竟造了什么孽啊……如今,只剩你了,只剩你了……”
北风呼呼的刮着,犹如鬼哭狼嚎,本来便快散架子的门窗传出稀稀拉拉的声音,空旷的大屋就只有一处小火炉,这会儿大风一起,再加上窗户和门都不密实,钻进来的风都快熄灭了炉中的火。沈从嫣失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这会儿景云瑶才睡着,她又不好喊黄婆婆过来,只得慢慢向床边蹭着,希望火折子能放在近一些的地方。
“啧啧。”沈从嫣才辛苦到了床边,便听门“吱”的一声响,开了。她抬头一看,便是胞妹沈从薏的那张唏嘘的脸,“我的姐姐,这大风小号的,你怎么还没睡呢。”
沈从薏挺着个大肚子,慢慢走了进来,倒也没忘关门。不过才关上门,她便又开口咂舌道,“姐姐这屋,关不关门倒也是一样的冷了。真不知家长怎生如此狠心,竟不管姐姐的死活。”沈从薏说着,目光越过沈从嫣,直接望着景云瑶,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不过也对,家长向来只爱舞姿妙曼的女子,如今姐姐失了条腿,没了从前的恩宠也是情理之中,但家长不顾自己的亲骨肉,似乎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向来爱冷清,况且这会儿云儿才睡着,妹妹若没事,便回去歇着吧。”沈从嫣望着沈从薏,如同照镜子一般看到一模一样的脸庞,但见沈从薏站的那般直,再念起自己空空的左裤管,心里还是恨得要死。她与沈从薏原本是双生子,更是沈纳瑞的亲女。但由于沈纳瑞惧内,不敢纳妾,所以直至她们的亲娘尤青儿死后,牌位都未入沈氏祠堂,这也是沈从嫣一直以来最介意的事情。自打尤青儿离世,沈从嫣一度以为这辈子最亲最能信任的人便是沈从薏。可也是因为这认定的亲人,她失去了一条腿,失去所有宠爱,当初对沈从薏的怜悯,便是引狼入室!
“我们是亲人啊,姐姐怎生如此冷淡。还是看妹妹如今得了宠,姐姐心里不舒服?”沈从薏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前行几步,拉了个看起来暂时不会碎掉的小鼓凳,拂掉尘土坐在上面,笑嘻嘻的盯着满面怒火的沈从嫣看,“不过姐姐不舒服也是对的,当初我本不该嫁入景府的,若不是姐姐从中作梗,如今我也该是鸿时的妾室了。况且我还有儿子,没准能斗得过景福雅,成为真真正正的贝勒夫人,到时穿着朝服觐见的就是我了……”
“别做梦了!”沈从嫣及时打断沈从薏的话,跟着嘴角抽起一丝冷笑,这般看来,表情倒与刚刚的沈从薏一模一样,“沈从薏,你不要妄想能斗过景福雅。景家是何等的门面,景福雅的性子又与沈纳瑞的夫人一般泼辣,怎容得他纳妾?别说沈家没落了,就算如从前一般,你不过是沈纳瑞的私生女,整个沈家都是带罪之身,贝勒爷怎么可能纳你为妾?你不顾伦常与贝勒爷一夜风流,后腹中有子苦不堪言,若不是我及时让夫君收留你,又在产前给你服下首乌闭贡丸延长三十日的产期,诞下枫儿,成了夫君的长子,你以为你会有今日的风光吗?你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在云儿出生后没多久寻我出去赛马,后使计让我堕马,失了这条左腿,断了与夫君的一切恩爱。沈从薏,你好毒的心!”
“我心毒?说到毒辣,我怎及你沈从嫣!”沈从薏俊眉竖起,胸前一起一伏的,看起来甚是气愤,“我与家长成亲,便只是那么草草了事,就连新婚夜都那般敷衍,打第二夜开始,家长没有再碰过我一次,连我去请安都懒得抬眼,却偏与你夜夜笙歌!我诞下枫儿,他也并不喜爱,若不是枫儿讨得爹爹和二娘欢心,恐怕我们母子当时的待遇还不及如今的你!我们容貌几乎相同,为何待遇却天地之差?你可知,每次路过这里,听到从这院落里传来的欢歌笑语,我都心如刀割,想着若能与鸿时相守到老、举案齐眉该有多好?沈从嫣,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的错!是你亲手断送了我的幸福,我又怎会让你如意!”
沈从薏的声音越来越大,景云瑶被吵醒,很明显有些不高兴,小手小脚一直摇晃着,咧开嘴哇哇大哭。沈从嫣身子弱,抱着景云瑶怎么哄都没用,一时急火攻心,又开始咳嗽不停。无法,她只得唤来黄婆婆,将景云瑶抱去与景泽岚一起。黄婆婆听到呼唤进来的时候,见沈从薏也在,福身问安后,便以沈从嫣眼色行事,聪明的退了出去。
2、浴火长眠
“哪个女子愿意与他人共事一夫?我一切以你为重,让你嫁入景府也是为你,却没想到换来如此大的怨恨!”沈从嫣不停的抚着胸口,只感觉自己郁结成疾。一进冬月,她这松柏苑就甚少有人过来,更没人在乎这里是否缺了棉被、少了药材,所以她的风寒也就一直累积下来。再加上急火攻心,这会儿呼吸都有些困难,“从小,我们被养在沈家别院,受尽他人冷笑和凌辱。索性娘在世的时候,与夫君的娘交好,也就知道景府这个备受宠爱的嫡长子,最大的喜好便是舞蹈,我才在修习医术的闲暇时间,偷偷跑去舞馆学习,想着也许有朝一日,能嫁入景府,那便是光耀门楣,咳咳……”
沈从薏立即冷嘲热讽道,“从小就能如此处心积虑,这方面我还真是不如你。不过那又如何?你是以舞蹈赢得了家长的心,可如今你失去一条腿,还能凭什么呢?”
“咳咳……”沈从嫣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冷冷道,“我还有云儿,云儿可以……”
“瞧瞧,姐姐这主意又打偏了,”沈从薏直接打断沈从嫣的话,在看到她愈发惊恐的表情后,笑容如花朵般绽放,“难道姐姐从未怀疑过岚儿的病吗?好好的一个孩子,学会说话不久就显出了对药草的天分,怎么就突然变得呆呆傻傻了呢?”
“是你?是你对岚儿下手?不会,不会的,”沈从嫣连连摇头,表情是七分不可信加三分惊恐,她的心突突跳,似乎就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景府是御医世家,爹又是太医院院使,就连我都亲自为岚儿把脉诊症,却丝毫没有半分不对,岚儿一切如常,身体内无一丝不妥,他这是奇病怪病,从未有医书记载过!不过没关系,即使为岚儿尝遍百草,我这个为娘的也会救他,他一定会如夫君曾经说过的,接下夫君的活儿,接下爹的活儿,当上太医院院使!”
“哈哈哈哈……”沈从薏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若不是在意自己大腹便便,这会儿定都直不起腰了,“要做太医院院使的,是我和鸿时的孩子景泽枫!景泽岚虽是景府的嫡子,但只是个痴儿,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沈从嫣,就算你医术盖世,也绝不会治好你那呆傻的儿子了!”
“你说什么!”沈从嫣慌乱间,硬是扶着床板起了身,用仅余的一条腿站的板直,咬牙切齿的望着沈从薏。
“呦,站起来了啊,”沈从薏丝毫不畏惧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还优哉游哉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恐怕你忘了吧,当初你爱医药,我爱香料,沈纳瑞有时在宫中得了赏赐,会悄悄拿些给娘,娘见我对香料有兴趣,便全数给我,所以才培养了我这个调香高手啊!”沈从薏说着,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嘴角笑意愈胜。
“香……是你给岚儿的香囊中,有毒!”沈从嫣方才恍然大悟,明白眼前的沈从薏早从那个只会寻求自己帮助的胞妹变成了一个蛇蝎毒妇,她不止要害自己,还要害死那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