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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笔、毛笔、毛刷和袋装的油彩,就开始在上面画画。寅感到新奇,就挣开妈妈的手,到那个人的身边看他画画。
年轻人先用铅笔勾勒出买果子的摊位的大致轮廓和不远处的楼房,再勾勒出炸果子师傅的轮廓,就换了油画毛笔。他把几种油彩挤到一块小木板上,用画笔调好颜色,开始涂颜色。
不大工夫,画板上已经出现了蓝天,白云,街道,人流,肩披毛巾的炸果子师傅,黄澄澄的果子泛着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时候,妈妈已经买到了果子,果子的颜色是紫黑色的,颜色远没有长头发青年画得好看。显然,是因为掺上了玉米面的缘故。
回到家里的时候,月琴姐已经起床,正在梳洗。
“淑芬姨,你这个雪花膏可比我的那个香。”月琴姐说。
“这是我在二百货公司买的,说是上个月刚到的货,上海产的。”妈妈说。
“用完以后我也去买。”月琴姐边搓脸边说。
“咱俩先用着就行,用完再买。”妈妈说:“来咱吃饭。”
“不了,我妈做好了。”月琴姐说。
“诶。你妈还以为你在睡觉呢,先吃吧,我买着你的饭呢。”妈妈说着就盛了三碗豆浆放在小桌上。
月琴姐也就不在推让,为寅搬过一个凳子,三个人围在一起吃。妈妈与月琴姐边吃边聊。
“姐姐,吃早饭了!”院子里有一个小男孩在喊。
寅知道这是立冬在喊他姐姐吃早饭。
“来,立冬。”妈妈说着,拿起一个果子就出去塞给了立冬。
“淑芬姨,你看你。”月琴姐一下子没拦住妈妈。
月琴姐不好意思再吃,就草草喝了那碗豆浆,说:“淑芬姨,我吃饱了。”
“哎,我说月琴,我们厂里高个子小青年不多,现在都时兴自己搞对象,哎对了,你要是有看着顺眼的小伙子,可别放过哟。”
月琴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寅感觉月琴姐更好看了。
“淑芬姨,人都说这是缘分,你相信缘分吗?”
“月琴,有时候也靠自己争取,也不能光靠听天由命。”妈妈说着这些令寅似懂非懂的话。
“哎,淑芬姨,明弟弟还来石家庄上学吗?”月琴姐突然问起寅的大哥来。
“老家县城一中已经能正常上课了,他就准备在那里升高中。”妈妈说。
一九五七年至一九五九年大哥在石家庄上了二年初中,这为他后来升上大学奠定了基础。
“再说,他婶婶没孩子,一直想让他过继给她。”妈妈说。
“那……”月琴姐似乎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立冬和哥哥大林来找寅一起到胡同里玩。
“别上大街上去,就在胡同里玩儿。”月琴姐嘱咐大林说:“别忘了呆会儿提水去。”
“你看,咱这两家的水都得让人家大林一个人提。”妈妈说。
“就他提的动。”月琴姐说:“再说你们家也吃不了多少水。”
提水要去十三号院。大林十一岁,上小学二年级。
“干脆,我们这就去提吧。”大林说着就我家屋里找那只圆台式搪瓷水桶。这只水桶上口大,下口小,提手上还有一个小木把。提起来很得手,但是寅和立冬是提不动的。
“寅,拿着钱。”妈妈给了寅一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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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13)
这时候确实没有什么玩的地方,中山公园里的动物也都饿得快死了。因此公园已经封闭了好几个月了。东安公园里的小船也没有人去划了。唯一供人们享受的就只有电影院。据说舞场也快要关闭了。但是大林却自有玩的办法。
大林喜欢鼓捣一些小物件,善于利用废旧物品,如废旧电池芯、废旧电线和废旧机器零件组装希奇古怪的小装置。家里的床底下,除了一家人的鞋子,几乎是大林的世界……有好多小木盒子之类的东西,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废旧物品和碎小零件。没事的时候,他就搬出小木盒来,开始自己的制作。
寅跟着大林和立冬来到十三号院。这个胡同是南北走向的死胡同。胡同口在南面,胡同口外就是热闹的大桥街。胡同口是一个门洞,门洞上面是一个楼阁。楼阁上面有一块匾额,上面赫然篆刻着“民主旅馆”四个大字。在胡同口一眼就可以看到进深处又有“民主旅馆”四个字与之对应。胡同里共有两大两小四个院子。一进胡同,西侧第一门儿一个小院儿是十号,这个小院儿其实比寅他们的小院儿还要小,据说是只住着与吕老板有些什么关系的一户人家。往里来第二个门儿就是寅他们的付九号小院儿了。在胡同的进深处是对着门的两处大院子,东边是十三号院,西边是十二号院,也就是民主旅馆的客房院。其实解放前这个胡同里的所有院落和房舍都是吕老板的个人财产,解放初期,为了表明自己的开明,主动把付九号和十三号的破旧房舍捐献出来,赢得了政府的好感,所以吕老板的民主旅馆竟然一直干到文革初期。。。。。。
十三号院是一个长方型的院子,南北向较长。水管在北头。北屋就是民主旅馆吕老板的仓房加洗衣间。吕老板专门派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掌管水管的阀门,一桶水收二分钱。
放满了水,寅把一毛钱递给女人,女人找回八分钱。大家都感到心安理得。其实寅家的水桶的容量只是一般水桶的三分之一。
打回水来,寅就想跟大林玩儿他的那些装置。可是大林总是嫌立冬给他捣乱,就给寅使眼色说:“咱在你这屋里玩吧。”
“不行。”月琴姐说:“淑贤姨刚下夜班,得睡觉,去胡同里玩儿去。”
“没事儿,在屋里玩儿吧。”妈妈说。
“哎,走吧,咱去胡同里玩儿开火车。”大林说。
寅与立冬边走边争着当火车头。
“我当火车头!”立冬说。
“我当火车头!”寅说。
“包袱剪子锤,谁赢谁当!”大林一锤子定音。
大林总是非常公平。寅心目中的第一个偶像就是大林。大林从来不偏袒自己的亲弟弟。大林在寅的心目中象个大人。
三个人包袱剪子锤,大林用包袱包了寅和立冬的两把锤头。大林当了火车头。这时十三号的明明与和平也来到了胡同里,央求着大林也要加入游戏。大林说:“你们只能当车厢。”
大林让立冬当报站员,让寅当了列车长。这时东屋的李丽也来了,大林让她当了乘务员。刚想开车,十三号的和平和大周也来了,他们只能当旅客了。
“哞——”大林用嘴拉了一声汽笛,立冬说道:“各位旅客清注意,各位旅客清注意,开往北京的183次列车马上就要发车。”
“恩……”大林又发出一个低声汽笛,随即就启动了列车——“咣——咚、咚、咚,咣——咚咚咚,咣咚咚咚,咣咚咚、咣咚咚、咣——咚咚咚,咣咚咣咚咣咚……”
大林的两只胳膊一拐一拐作出运动样子,象征火车头的大轮子上的曲轴,运动速度由慢到快,象征着火车速度由慢到快。其他四人跟在大林屁股后面,用手抓住前面人的衣角,当作列车的车厢。胡同的路中间恰好铺着一遛半米宽的大理石,权当就是铁路。大家都非常有节奏地跟在大林身后,各司其职地在大理石路面上运动着,都玩儿得非常尽兴。孩子们也是越聚越多连两三岁的孩子也来凑热闹了。孩子们玩得正在兴头上,突然,从胡同口门洞上面的阁楼里走出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高高的颧骨,黎黑的面孔,一双大眼显得很凶。孩子们都认识他,这就是民主旅馆的吕老板。
“哇哇,哇呀呀啊……。”吕老板冲孩子们高声吼叫道。
吕老板是晋冀边人。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但是知道他这是又喝多了酒。吕老板经常喝多了酒无端地骂大街,他这习惯不知如何养成的。因为他面容黑瘦,一双眼睛陷得很深,鼻子又尖又高,极象电影里的美国鬼子。胡同里的孩子们背地里称他为吕鬼子。眼下的事情很可能是因为孩子们在原来属于他自己的领地里如此尽兴地玩耍,使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懑和怒火。
孩子们都吓得往自己的家里跑去。大林也领着寅和立冬跑回自己的小院里来,与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的立冬爸爸老柯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老柯问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非常惊恐,还以为老吕一直追了过来,就赶忙往老柯高大的身后钻去。
“爸!”大林说:“民主旅馆的老吕追过来了!”
“你们碍着他了吗?”老柯问道。
“没。”立冬说:“我们就作游戏来着,他就骂着要打我们。”
“这个老吕,动不动就骂大街,他这是又喝多酒了。”老柯说着就把自行车放在了一边,回到屋里。不大会儿,竟然穿一身公安服出来了。
原来老柯叔叔是公安部队的侦察员。平常穿便衣,不到特殊情况下,决不穿制服,连立冬和大林也只是在相片里看到戴大盖帽穿公安制服的爸爸。甚至他们有时候竟认为爸爸是假公安。这一点上寅就比较幸运,寅的爸爸不在身边,可是照片上的爸爸和抽屉里的军功章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大林和立冬羡慕不已的东西。再就是寅的爸爸的那几只神秘的密封着的木箱子。
老柯穿上威武的制服,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小院。
那老吕还站在他的阁楼的楼梯下面叽里咕噜地骂着大街。人们不敢凑近,都远远地站在自己的院门口看。孩子们则都躲在大人的身后。
老柯径直朝老吕走去。
大概是老吕的眼神儿还不错,他远远地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军人朝他走去,知道大事不妙,回身就往楼上走去,“咣当”一声上了门。
胡同里的大人孩子们都齐声笑了起来。立冬则挺起了胸脯,跟在老柯身后出尽了风头……
寅从内心里非常妒忌立冬在他爸爸面前撒娇,大林也是。大林因此就经常一个人鼓捣他的那些零碎物件,寅也就越来越觉得大林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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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14)
午饭以后,妈妈用自己的红色钻石自行车带着寅去逛大街。穿过大桥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百货公司。大厅里顾客稀稀落落地,商品也不丰富,给人一种落败的感觉。寅径直走到玩具柜台前。妈妈知道寅喜欢玩具……妈妈和爸爸曾经给寅买过许多玩具的,都被奶奶一件件弄回了鲁西北老家。他老人家的目的是想充分利用这些玩具,让农村的孩子也享受一下城市孩子所拥有的那种现代文明的启蒙。及至后来好多年以后,寅会突然从老家册村的册五家发现自己小时候曾经玩儿过的玩具汽车车身,或者从册九家看到飞机的一个翅膀……因为那颜色和形状他是忘不了的,他对自己的玩具非常痴情,别人家又从不会有这种玩具,整个水坊村也就只有寅家才会有这些玩具。每当看到这些玩具的碎片,成年的寅都会疯了似的抓过他们,力图重新找回与其相关联的那些恍如天外的童年记忆。
“想要个什么玩具?”妈妈问寅说。
寅把脸贴在放有火车头的玻璃柜台旁看着那各种颜色火车头发呆。他心里是想要个火车头的。但是他没说。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