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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夫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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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迟疑了一下,她以为我不答应,就跌落下床,搂住我的腿不肯放。

“奶奶,您可不能不管我啊!看在我帮您送过信儿的份上,就饶我一回吧!爷说,只要您肯饶我,啥事都好说!”

“起来吧,什么饶不饶的,我自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呢!”我去扶她,她却跪着不肯起,并死死拉着我不放。

我说:“今天的事倒无所谓,可是翠云那件事呢?她被嫁掉了,什么都不能挽回了……这又怎么能忘记呢?我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看待你了,我……”

她搂住我苦苦哀求道:“奶奶要是不要我,大爷就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她突然瘫软着坐在地上,两眼呆滞。“大爷说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儿,谁要是说了您的坏话,就该割掉舌头,就是留住舌头,也得到窑子里去受罪……可是大爷还说,只要您不恼我,我就不用受这些苦!”

我这才明白她的用心,原来是怕自己受苦,可是我又不得不答应她,有点无奈,也有点于心不忍。我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挨到早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一阵惊叫吵醒。

我赶紧披衣服起来,孙正阳却说:“你起来干啥?外头冷!再睡会!”说着把我推回到被子里,自己披了件袍子出去了。我的心咚咚直跳,总觉得出事了,于是也披上衣服出来,可是刚到门口,孙正阳就吼住我。

他说:“你出来干啥?回屋去!”看他那神情的确出了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事。

我问:“咋了啊?出啥事了?”

他朝我摆摆手,叫我赶快进屋,我没办法,只得先退回来,但又忍不住掀开门帘朝外看了一眼,结果正看到有人从井边抬起一个架子,架上躺着一个人,脸上蒙着布,而苍白的手臂却从身旁垂下来。

第四十二章

“那天夜里,我知道喜鹊出了屋,还以为她去小解呢,也就没想那多!哪成想,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她的被子是凉的……这才知道她晚上一宿没回来,后来……”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大概是想避一下人。“后来我去打水,往井里头一看……哎哟,吓死我了!”

我听见了,心里好难受,也好内疚——如果当时我多劝她一会儿,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可是为什么我要吝惜同情呢?我本来是可以挽救一个生命的……

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有时候又极其敏感脆弱,动不动就想歇斯底里地大叫。孙正阳说我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我却清楚自己是因为自责。

这天早上起来,孙正阳说下雪了,我垂下头默默地穿起衣服。他见我闷闷不乐,就搂着我说:“你不是老早就盼着下雪么?咋真的下了,又不高兴了?”

我摇摇头说:“没啥可高兴的……”

他拢拢我的肩头说:“好啦,别老惦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事!往好里想想,没啥是过不了的!”

“我总觉得……”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向他吐露心声。

“中了啊,别自个儿憋屈自个儿!再说了,那件事又不怪咱们!就是她渴了想到井边打水喝,结果没站稳掉下去了!你想想,这日子口,一擦黑就上冻了,那井边又是个湿地,哪能不滑?”

“我总觉得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啥啊?中了啊!别瞎想!那小蹄子,我可着!会算计的很哩,她会想不开去寻短见?鬼才信!所以说肯定是她自个儿不小心的!就是对官府咱也是这样报的!”

“真的不是因为我?”

“这跟你有啥关系?尽瞎想!”他说着又拢拢我的肩。

我低下头,他接着说:“中了,去出去看看去吧!外头可好看了!”这时,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打雪仗,我笑了笑说:“不知道点点醒了没有!”

“那起来去看看去吧!”

我觉得心情轻松多了,大概是孙正阳的那席话在我的身体里发生了化学作用。我跑出来,发现四周已是一片雪白,厚厚的积雪遮住地面和房檐,掩盖了原先抹不去的污渍。我站在院子当中,深深地呼吸着。保姆也拉点点着出来看雪,一看到我,小家伙就立刻跑过来投进我的怀里。碧莲走过来,拉着点点跑到雪地里,而红玉则试探着探出身,看看外面究竟有多冷,然后又看看点点和碧莲。

香瑞和珊瑚暂时休战,跑过来邀大伙一块玩雪,于是很快就组建了两支“大军”,双方立刻就宣战了。碧莲成了第一猛将,点点老想凑跟着热闹,红玉笑着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看他们玩,而保姆则嚷嚷着跑过去拉住点点了。

我说:“方妈,给他的袖子卷一下。”

方妈妈把点点拽到我跟前,一面使劲从点点身上拍着雪,一面唠叨着说:“我的小祖宗啊,瞧这裤腿上湿的!”

我蹲下来,给点点卷袖子,他却倔强地扭转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玩雪的女孩们。

我说:“雪冷不冷啊?”

方妈妈笑着以戳着他的鼻子说:“别人吃,他也吃,别人玩,他也玩!就是个小跟屁精!”

香瑞冷不丁朝珊瑚的脖子里塞了一团雪,冻的珊瑚直叫唤,却逗的碧莲捧腹大笑,我也忍不住笑起来,点点趁机挣脱我,冲到雪地里猛抓了一把雪,方妈妈正想去追,被我拦住了。

我说:“难得玩一次,别管他了!”

方妈妈满口应着,却始终放心不下我那小宝贝。

这时迎面飞来一个雪球,我没躲开,正中肩头,碧莲大笑起来,我按奈不住,于是也跳下楼梯,加入到她们当中。

“好你个碧小莲!”我拎着棉袍绕着石桌追她,她却机灵地躲来闪去。点点见我被欺负,就抓起一把雪,笨拙地朝碧莲扔去,那动作滑稽可爱,惹得我也大笑起来。我追着碧莲,而我身后却总是跟着一个小尾巴,我时不时蹲下来亲吻这个小尾巴,他却始终不遗余力地帮我扔着雪。

我刮着他的鼻尖说:“你扔谁呢?你这个小笨笨!都扔到妈妈身上了!”

碧莲又趁乱砸我,我跳起身追向她,而我身后那个小家伙也跟着奔跑起来。碧莲一个没留神,把点点撞倒了,点点看看我,咧着嘴准备大哭,被我及时止住了。

我逗着他说:“哭什么啊,姨姨又不是有意的!”

碧莲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就跑过来,笑着说:“谁是鼻涕虫啊?”

点点揉着眼睛,抠抠巴巴地说:“不是我,我才不哭呢!”我又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正说着,孙正阳从屋里出来,他穿着夹层的内衣,肩上披着棉袍子,站到门口伸了个懒腰。

“你们几个倒是起的怪早啊,咋不着进来伺候着呢?”说着拍拍嘴,打了个哈欠,又看着我说:“你现在倒是精神了,昨儿个说了一夜梦话,可把我吭苦了!”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红玉和碧莲赶紧迎上去,一左一右地帮他拢袍子,一个说:“外头冷,还是进屋吧。”另一个则已招呼丫头们为他准备洗漱用的热水了。

我说:“没办法,跟猪住一块,我睡不好!”

他瞟了我一眼,本来已经准备进屋了,又转回身,笑着说:“哟嗬嗬!说谁呢?你**睡成那死样,我拍都拍不醒,还说我是猪呢?好意思!”说完就回屋去了。

秦家姐妹跟着进去,但碧莲很快又探出身来,一面朝我努努嘴,一面轻声说:“叫您呢!”说完又退回到屋里。

我拉着点点进了屋,见姐妹俩正围着姓孙的忙活个不停,于是就拉过点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漫不经心地整理头发。

“哎?年初一是老娘的五十六岁大寿,你倒是帮我想想,咱们备些什么贺礼去?去年,我叫人给她打了一副坠子,她老人家倒是挺喜欢的,可是今年又不知道该送什么好!”

我说:“问我干吗?我才不管呢!你爱送什么就送什么呗!”

他笑了笑,对秦家姐妹说:“瞅见没?我就知道指望不上她!可这话到嘴边了,又不能不问!”

我说:“反正别问我!”

他说:“我是觉着跟你贴心才问你的,你还不领情的你还!”

我说:“谁跟你贴心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咋我又成自作多情了?哦!不是刚才跟我诉苦那会儿了!”

“你说你整天老在我这耗着,你烦不烦啊?你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你倒是经常过去看看啊!”

“你也知道她挺着大肚子,我又碰不得她,干瞪着眼瞅着啊!”

“你能不能不把肚脐眼儿下的那点破事老挂在嘴边啊!厌不厌啊!”红玉和碧莲相视偷笑起来。

他笑着咂嘴,拍着腿说:“那你能不能不假装正经啊?”

“你!”我气的直咬牙,却说不过他。

“得得!咱不提这个!”他满脸堆笑着看着我。“咱不提成不?省得等会又说我欺负你!你说我这是何苦来的?这一大早的,还没跟你说两句话你就火了!”

我不吭声,假装逗点点玩。

他见我不说了,就乐呵呵地看着我说:“哎?我问你,哪个花样你觉得最舒服?”

我迅速朝镜子里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女孩,结果大伙竟都知趣地退出去了。我沉着脸不理他,他就不愠不火地重复着叫着我。

我恼了,嚷着说:“你烦不烦啊!我不想跟你说这些!”

“可是我想跟你说嘛!”他托着腮,笑呵呵地看着我,“你说啊,哪个姿势你最喜欢?”

“你个死变态!你有完没完?”我说着就往外出。

可他却笑着躺下,一边仰靠在一个长枕上一边说:“你这会出去算啥啊?不是更叫人误会?回来回来!坐下就别乱动,省得更引人注意!”我只得走回来,重又坐下。

“你说你啥时能管管你那张嘴?”他坐起身指着我笑着说:“就因为那张嘴你吃过多少亏?你都忘了?嗯?你啊,要是再这么嘴硬,哪天我的脾气上来了,非把你打得稀烂不可!”他说着笑起来,重又倒下。

我压着火气不吭声。

“妹子,不是说你,也就是你相公我能容你!”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屋顶的吊灯。

我忍无可忍地大叫起来:“谁是你相公!”

他听了,一下子笑出声来,我气得脸红脖子粗,觉得又丢人又窝火。

“得得,可别恼,哥知道你是要面子,拉不下这张脸,老是口不照心!”他得意地笑起来,一条腿登在炕沿上。

“姓孙的,别张口一个妹子闭口一个妹子的!谁大还不一定呢!”

他饶有兴趣地坐起来,将我上下打量,而后摇着头说:“顶多也就十八九岁,怎么会比我大?”

“我可不是十八九岁呢!”

他说:“我是嘉靖二十五年生的,你是哪年生的?你倒是说说看啊!”

“我搭理你干吗?”

“好,你不说,我可还管你叫妹子!”

我忍不住说:“我是小平二年的人行了吧!”

他笑笑说:“没听过!哎?是你们那边的年号吗?是哪位皇帝,我怎么没听过?”

“你知道啥?肚子里就那点臭下水,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筐吧!”我撇撇嘴,不屑地朝他瞧瞧。

“哎?没说两句你就上脸了?我认不认字跟叫你妹子有啥关系?”

“真恶心!不许叫!”我骂道。

“那你不是我妹子是啥?你不就是陪我睡的那种妹子吗?”

“滚!”

“哟,脸都红了,你还真不经说!”

“给我滚!”

“你还嘴硬!”他笑着站起来,慢慢朝我走来,“我问你,昨儿个是谁跟翻江似的往外冒汁,脸上还装着跟死鱼似的?”

我觉得两颊烫得厉害——是啊,为什么我那样恨他,而身体却没有抗拒,难道身为女人,灵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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