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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1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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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时间朝野上下一片谴责之声,尤其是那些靠着《遗诏》起复的官员,以及得到优待的‘忠良后人’,更是把高拱当成是彻头彻尾的jian邪xiao人。就连文坛盟主王世贞也jī烈的批评道:‘徐阁老是出于体恤忠臣的目的,才托先帝的名义对得罪诸臣给予赠荫,从而一扫污浊,使海内空气为之清新,最为收拾人心机括。而高阁老却强词夺理地想要中伤徐公,一并伤害剥夺那些忠臣善类的权益,用心何其狠毒!’虽然因为他爹王忬也是靠着《遗诏》平反,所以王盟主说话的立场鲜明了点。然而作为当时最有影响力的文人,他的话不啻于点燃了群众的怒火,一时间群情汹汹,每天都有一大帮人堵在高拱上下班的路上,用臭jī蛋、猪niao泡招呼他的轿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锦衣卫不得不加派人手,每当高拱出行时,都先清街封路,以免有人恨极了,扔过来的是掌心雷、火油罐之类的玩意儿。

    对于高拱的处境,沈默深表担忧,曾经提出要替他斡旋一下,消除对立的情绪……之所以用‘斡旋’两个字,是因为那些人大都是徐阶的死忠,本身对沈默就有成见,所以不可能买他的账,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

    然而高拱对沈默道:“不用,你接着看戏就成了。”说这话时,沈默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战意,不由暗骂一声:‘高疯子,还没玩够啊!’

    高拱确实还没玩够,准确的说,他才刚刚玩上瘾呢。

    ~~~~~~~~~~~~~~~~~~~~~~~~~~

    果然,仅仅数日之后,高拱便又找到了机会……

    秋天是落叶满地的肃杀季节,也是一年一度处决犯人的日子。按例,刑部会将本年待处决的死囚名单送到内阁,票拟之后,由皇帝勾决……以示生杀予夺,均处于上。但内阁大佬们关心的国家大事、财政收支,而不是那两京一十三省的上千名待决死囚,密密麻麻的几页名单,谁也不可能了解,上面哪个该死,哪个不该死。所以之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就是这么一件,在内阁大佬们看来,绝对算是‘xiao事’的事情,又被高拱抓住几乎了。他将那份待决名单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终于找出几个名字道:“这几个人,杀不得。”

    内阁大臣们闻言抬起头,望着唯恐天下不1uan的高阁老,便听他沉声道:“王金、陶世恩、陶仿、申世文……这几个杀不得!”

    “王金,陶世恩……”赵贞吉毕竟是去年才回京,对之前的事情不太清楚,不由沉yín道:“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但其他人却都变了脸sè,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几个人是最后陪在皇帝身边的方士。早在改元之前,法司便遵《遗诏》之命,已将王金等方士下狱论死,罪名是‘妄进yao物’以致害死先皇,按《大明律》中的子杀父条款判罪。大抵因为兹事体大,所以迟迟未予执行死刑,仅将这些罪人们的家属予以流放……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些方士能活到今年,全要感谢那位分管刑名的大学士,受人所托留他们到今天罢了。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知道了来龙去脉,赵贞吉怒视着高拱道:“不生事难道会死人吗?”这么些天下来,他已经看出来了,姓沈的xiao子不会帮自己,其余人最多也就保持中立,就看自己和高拱,谁能硬过谁,谁能把谁踢出局了。

    高拱却丝毫不理会,已经七窍生烟的赵老夫子,而是自顾自的对李net芳道:“辅,这几个方士自然死不足惜,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以这个罪名杀了他们,岂不坐实了先帝是服食丹yao而亡的传言?那岂不是说,先帝不得善终?!”

    李net芳哪敢接他这话,赶紧把烫手的山芋抛给沈默道:“沈阁老觉着呢?”

    “高阁老说得有道理,”沈默点点头道:“事关先帝身后之名,我认为应该慎重从事。”

    “当初都是法司审过的,有什么不慎重呢?”赵贞吉对沈默和高拱一个鼻孔出气十分的不爽。

    “当时的卷宗我看过。”这时,张居正缓缓开口道:“确实审得草率了些,我也建议三法司重审,必须要水落石出,不能让先帝méng冤。”他已经看明白了,高拱和沈默结成了同盟,加上他们背后的皇帝,这个朝堂上已经没有能阻挡他们的了。上次恤录事件,自己就没站在高拱那边,要是这次还不吭不哈,倒是两头都不得罪,可就被沈高二人组彻底边缘化了……这对于已经酝酿很久,要在大明推开财政改革的张居正来说,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

    见这么多人表态了,自从入阁后,一直很低调的高仪也轻声道:“查查吧,这种事情,越透明、越彻底就越没人能作怪。贸贸然把人杀了,是对朝廷,对历史的不负责。”

    “那就查……”见内阁意见一边道,赵贞吉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用了,但他用喷火的目光望着高拱,仿佛要把他烧出俩窟窿一般!

    赵贞吉为何如此愤怒,因为《嘉靖遗诏》一共就说了三件事,一个是起复建言得罪诸臣,一个是停止营造宫观,罢各地采买,另一个就是将方士论罪,明刑正典!

    可以说,这三件事,就是徐阶在隆庆朝的所有政绩。现在,恤录前朝大臣已经被叫停了,如果再把对方士判决推翻,那除了明显是劳民伤财的建设采买,不可能再执行之外,徐阁老的一切政绩,就全被高拱推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贞吉现自己不能再退了,不然非但对不起徐阶的嘱托,更会把自己推向峭壁的边缘,必须要反击了!

    …分割

    沈默虽然不掺和,也不是打酱油的哈,很快就会转成他的戏。

第八三六章 最后的乱斗(中) T

        第八三六章 最后的1uan斗 (中)

    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a

    在内阁的强力推动下,王金案重审的日子很快确定。

    如果说,之前停止恤录前朝旧臣一事,还只是在吏部范围内通行晓谕,让人们在议论纷纷之余,仍保有一丝侥幸的话,那现在三法司重审王金案,便将现任内阁‘尽反阶政’的意图彻底公开。

    人们都知道,如果真让高拱把这个案子翻过来,徐阁老所定的国策将被彻底推翻;远在松江那位老人,对朝廷的影响力也将大大减弱……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再敢他昔日的旧规说事儿,而徐党也将很可能失去对朝政的掌控力。这后果意味着什么,每个徐党分子都很清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徐党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层层重压之下,赵贞吉终于坐不住了,在开审前的一个晚上,以给刚从河堤上下来的朱衡接风的名义,请他来家里吃饭商议。

    这一日,他便早早回家,吩咐厨房整治一桌丰盛的酒席,便恭候朱衡到来,谁知等来等去,一直等到酉时过了,酒菜都热了又热,朱衡才乘一顶不起眼的xiao轿,从后mén进了他的大学士府。

    难得请回客,客人还如此姗姗来迟,以往按照赵贞吉的xìng子,多难看的脸sè都甩过去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朱衡又是徐党的元老,他也只能压着脾气,勉强挤着笑脸问道:“士南,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可得罚酒三杯哦。”

    朱衡一身便服,须hua白,身上还残留着河工大堤带下来的浓浓疲惫,闻言倦倦一笑道:“总得捱到天黑才好出mén。”

    “这可不是你朱士南说的话呀……”赵贞吉一面迎他入席,一面故作轻松道:“当年我第一次被严嵩流放,你众目睽睽之下送了我三十里,也没怕过什么人啊。”

    “……”听了他的话,朱衡有些失神,像是回忆起那些热血jī昂的日子,但很快就黯然摇头道:“人老了啊,胆子就xiao了。”

    “这话我不爱听。”赵贞吉给他斟酒道:“我怎么觉着自己老当益壮,一个顶俩呢?”

    “呵呵……”朱衡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心说,那你还找我干嘛?当然不会说出来刺jī他,而是看看四下,重起话头道:“如此丰盛一桌酒席,就咱们两人吃?”

    “还能请谁?”赵贞吉尽管窝了一肚子的苦水,面子上却装得轻松自如,调侃问道:“要不,让人去找俩xiao娘子来,给咱俩唱曲儿佐酒?”

    “算了吧,”朱衡苦笑一声道:“你这时候找我,肯定是有事。还有心思喝hua酒?”说着有些促狭道:“再说你是那种人吗?”

    “这话也对……”赵贞吉清高自守,从来不沾nvsè,却信口说要找歌伎唱曲,只能说明他心不在焉,随口胡说呢。见被朱衡戳破,赵贞吉老脸一红道:“喝酒喝酒……”说着便以主人的身份与朱衡碰了一杯。

    两人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气氛有些沉默。赵贞吉瞅着老友,表面上无所谓,其实也心事重重。这时便切入正题问他:“士南,王金案要重审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我虽然刚回来,却也听说一些,”朱衡点点头,答道:“高肃卿一口咬定,杀了王金就等于承认先帝死于非命,所以要求法司重审,这已经成了京城里的一大新闻,还有谁能不知道?”

    “在这之前,他还叫停了恤录前朝旧臣,虽然这事儿只在吏部晓谕,但却sī下里在京城流传开了。”赵贞吉黑着脸道:“高胡子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了,士南,咱们要是再不反击,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内阁里那么多人,”朱衡一直默默的听着,待赵贞吉说完了,才轻启嘴net来?”

    “别提内阁,一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赵贞吉脸sè变得难看道:“说起来七个人里,有四个是徐阁老的学生,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可实际上呢?当辅的整天瘪瘪缩缩不表态;当次辅的摆明了车马跟高胡子一伙……这两个后娘养的倒也罢了,可就连张居正,这个徐阁老贯注了全部心血的mén生,也在那里跟姓高的眉来眼去,离欺师灭祖不远了!”说着饮尽杯中酒,将酒盅重重的拍在桌上道:“唉,你说徐阁老jīng明一世,怎么就用了这么些白眼狼?”

    “这么说……”朱衡本来心中还有些侥幸,闻言心沉到底道:“你内阁已经被孤立了?”

    “也不能这么说……”赵贞吉有些尴尬道:“陈以勤跟我是同乡……”

    “唉……”朱衡哪还把这话放在心里,闻言重重叹息道:“孟静,还没看出来吗?大势……不在我们这边了。”

    “屁得大势!”赵贞吉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下jī动道:“你不能光看内阁,别忘了,科道言官都站在我们这边,还有那些个部院,地方上的督抚,我们的实力还胜过他们!”

    “是……”朱衡有些消沉道:“我承认你说的对,两京一十三省,咱们的人多了去了,他高胡子想赢了没那么容易……可关口是,咱们能赢他吗?”

    “这个……”赵贞吉不是盲目自大之人,知道徐阁老去后,他送进内阁的学生,也都起了异心。事实上,赵贞吉之所以在内阁飞扬跋扈,又何尝不是一种为了保护徐党的虚张声势呢?

    但对着知根知底的朱衡,他不用在掩饰,也没有掩饰的必要,想了一会儿便颓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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