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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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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冬天的忧愁愤懑、痛苦不快吧?

    如今,郁闷的云纷落成雨,最好的春天便来了。

    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沈默翻身起床,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穿鞋下地,推开了房门,便看到斜风细雨中,地上树上都萌出一层嫩嫩、淡淡的绿。那无声无息的绿,如一弯轻漾的湖,他的嘴角也漾起发自内心的微笑。

    “爷,您醒了?”一声惊喜的娇呼,让沈默将视线投向庭院中央,只见柔娘撑一支油纸伞,提一个小陶罐,柔柔弱弱的站在那里,满脸欢欣的望着自己。

    沈默点点头,报微笑道:“我睡了多久?”

    “足足十天呢。”柔娘轻笑道:“可真能睡。”

    沈默挠挠头:“十天?”

    “可不是么,”柔娘点头道:“:从喝了李神医的酒,就一直睡到现在呢。”

    “这把我灌醉了有何企图?”沈默活动一下四肢。感觉有无穷地力量涌上来。头脑也许久不曾有过地清明。

    “您可不能冤枉李神医。”柔娘搁下陶。掩口轻笑道:“李神医说。您忧惧过度。身体又严重透支。已经到了大病一场地边缘。是他用千日醉让您长睡不起……他说睡觉是最养身子地。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哦……”一听到‘李时珍’。沈默突然过神来道:“若菡怎么样了?”

    “您自己去看吧。”柔娘笑着让开了去路。

    沈默朝她笑笑箭步冲过雨中了对面地西厢房。只见他地若菡斜倚在靠枕上。对他甜甜地笑着。

    那一刻。沈默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觉着有些丢人便伸手去擦。可那泪水越擦越多。双眼一片迷蒙了哭成泪人地若菡。什么也看不见。

    沈默一把抱在自己的未婚妻,紧紧地,生怕又得而复失了一般,仿佛要将她揉进怀里,合二为一一般。

    良久良久许是天长地久,门外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两人赶紧分开,沈默轻拢一下若菡的发丝她盖好被子,小声道:“我先出去一下。”

    若菡乖巧的点点头柔顺的像小猫一样。

    ~~~~~~~~~~~~~~~~~~~~~~~~~~~~~~~~~~~~~~~~~~~~~~

    “病人已经治好了。”一个身穿布袍,面色黝黑,精练干瘦中年人站在门外,对出来的沈默道:“只好再调养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复原如初,不留一点病根。”沈默连忙道谢不已。

    那中年人自然是李时珍,他摆摆手,示意沈默不必多礼道:“既然你俩都没事,我便要回去了,如果真感谢我,就派来得时候那种驿马把我送回去。”

    沈默叫来铁柱一问,那锦衣卫腰牌已经被朱十三要回去了,便不敢一口笃定道:“晚上给先生准信。”

    李时珍眉头一皱,无奈点头道:“好吧……不过我现在就得离开这,”说着搓搓手道:“我已经在大栅栏的和悦客栈找好地方了,你晚上派人捎个信吧。”说完要往外走。

    “先生……”他走的十分着急,沈默叫都叫不住。

    铁柱凑过来,小声道:“裕王府知道李先生进京的消息,昨天派人请他去给王妃瞧病。”

    沈默点点头,轻声道:“只有一个李时珍啊……”发完感慨之后,又问朱十三有没有遭牵连,铁柱道:“挨了三十鞭子,还特意过来让大人安心呢。”

    两人正说着话,前院浏览器上看。16k。小说一阵吵嚷,不一会儿,李时珍又气呼呼的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打着伞的男子,正在亦步亦趋的追他。

    走近了沈默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张居正。小张大人也看见他了,这才放过气冲冲返回东厢房的李时珍,朝沈默拱拱手,不好意思笑道:“拙言兄……”

    沈默赶紧还礼道:“太岳兄,您这是演的哪一出?”

    “这一出啊,叫‘延医难’。”张居正苦笑道:“不瞒您说,裕王妃有些抱恙,非得李大夫给瞧瞧不行。”说

    道:“要不,您帮着问问?”

    “裕王对在下有恩典,太岳兄对在下有隆情,”沈默轻声道:“帮忙肯定是没话说的……只是这李先生脾气有点怪,不是他愿意的,谁都得一鼻子灰。”

    “你不是请来了么?”张居正微笑道:“如法炮制不就行了?”

    “不瞒你说,十五万两银子的赈灾粮食和药物才请动的,”沈默苦笑道:“我岳父的家底都要掏空了。”这件事本就不可能瞒人,所以他干脆直说。

    张居正有些头晕道:“王爷连个零头也出不起,江南富豪可真厉害。”

    这时里面传来时珍的声音道:“你们家王爷找我干什么,在下心知肚明,请你转告他,那件事除了要养要治,还得积阴德……现在天暖和了,疫情随时可能爆发,到时候死上几十上百万人,这笔账可要记到他头上了!”

    “你……”张居正不悦,但很快压住情绪道:“那先生要怎么办?”

    “把我用最短间送回陕西去,等把瘟疫防住了,我自然会回来。”李时珍在屋里道。

    “要多长时间?”张居正问。

    “最三个月。”

    攥拳寻思半晌,张居正一跺脚道:“好,回去就请示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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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将张居正送到门口,本;与他挥手作别,却被张居正一拉衣袖道:“咱们聊聊。”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默点点头,便跟他漫步在空寂无声的雨巷中。

    两人各自撑着伞走了一段,张居正才开口道:“你要小心了。

    ”

    “有什么不妥吗?”望着青石板上绽放的一朵朵水花,沈默轻声问道。

    “陛下将你会试夺魁的文章,下发给内阁、六部、九卿,科道言官,命他们各自就此上书。”张居正轻笑道:“恭喜你啊,还没考完科举,就名动九卿了。”

    沈默微微挠头道:“其实我是无辜的……”

    “不见得吧?”张居正笑笑道:“要真是无辜,干嘛写那篇文章呢?我看你就是想要,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一时彼一时。”沈默坦诚道:“我现在的斗志急转直下,不希望惹事。”经过与若菡的生离死别,他的人生观难免发生了一些变化。

    “晚了。”张居正朗声笑道:“吏部尚书李默,新任礼部尚书赵贞吉,已经放出话来,要教训你这个‘无知狂吠’的小子。”

    “赵贞吉?”沈默吃惊道:“他不是在南京么?”

    “十天前进的京,”张居正道:“华亭公一身兼着内阁和礼部,担子太重了,便举荐赵部堂分担下礼部的差事。”

    ‘这个老家伙……还真是冤家路窄哩。’沈默暗暗皱眉,他知道张居正和徐阶他们是一路的,所以有抱怨也不表露出来。

    张居正以为他怕了,击掌为他鼓劲道:“现在大明的财政,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这次地震更是雪上加霜,听说有地方的赋税已经征到嘉靖四十年以后了,如果再不想法子,真不知道明后年怎么过下去?现在你提的法子切实可行,就是我大明的生财大道!”

    春雨中,一位俊彦慷慨陈词道:“语曰:‘日中必,操刀必割’,我辈青年当有三份侠气,七分胆气,毅然以天下为己任!岂能委顺以俟时乎?况今荣进之路,险于棘,恶直丑正,实繁有徒。若是学那些官僚们‘内抱不群,外欲浑迹’,将以俟时,不亦难乎?何若披心腹,见情素,伸独断之明计,捐流俗之顾虑,慨然一搏动天颜?”说着朝他一抱拳道:“拙言兄,让我们与那些腐朽昏辈战一场吧!吾必与汝并肩奋战到底!”

    沈默打量着这位热血青年,心说:‘今年愤青特别多,怎么又遇见一个?’但他也知道,既然已经引起风波,再退缩就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了,只好苦笑道:“太岳兄,让我们一起去逆天吧。”

    雨中北京城,两个傻瓜在梦呓……

第三四零章 传说中的殿试

    殿亦称廷试,先在三月朔日举行,后来成化八年起,改为望日。也就是从三月初一改成了三月十五。这也是层层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层,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级别考试,特别令士林瞩目,考试过程十分庄严,应该在紫禁城中举行。

    但自从嘉靖皇帝移居西苑后,这位没人能管的皇帝便改规矩了……朕绝对不回紫禁城,要么就把朕撇开举行,要么就乖乖挪到这来。

    在严阁老的大力支持下,殿试的考场便从紫禁城建极殿移到了西苑紫光阁前的平台上举行,嘉靖三十五丙辰科的殿试,也不例外……

    试前一天,鸿胪寺的官员便开始设置御座、黄案,光禄寺的官员安放试桌,排定考生座位,至于印制考卷、准备答题纸的礼部更不消说……一切都是官员们亲力亲为,不许太监宫女们插手。

    第二天天还黑着,寅时还没过,应试的贡士……也叫‘中式进士’们便在西苑宫门前等候,一个个眼比灯笼都亮,兴奋的不能自已……读书考试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么?现在经过一层层惨无人道的考试,大明朝的四百精英终于站在了天子他们家门前,要完成鲤鱼跳龙门的最后一跃,想想就激动地膀~发胀。

    而且有别于之考试的紧张不安,这次考前的气氛更多的是兴奋与跃跃欲试,因为只要别犯傻,殿试是不会黜落考生的,只是将会试的名次重排个‘好中选优’的过程,考得再烂也能混个榜下即用的同进士,外放个七品县太爷当当……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比在京里坐冷板凳舒服多了。

    比如说,小张大人居正,堂殿试第六庶吉士,清贵无比。然后在翰林院喝茶十年至今一事无成……像他这样的京官比比皆是,许多人就这样混吃等死半辈子,最后光荣退休,或者在某次大佬的政争中,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

    塞翁失马焉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就是这个意思。

    ~~~~~~~~~~~~~~~~~~~~~~~~~~~~~~~~~~~~~~~~~~~~~~

    再说宦海浮沉途凶。将来最靠得住地。就是这帮同科同年……大家这些菜鸟得相互通气。扶持提携着。才能在弱肉强食、鬼怪林立地官场上站住脚。换言之是打架要一起上。甭管有理没理;有好处要先想着同年管合不合适。虽然很操蛋。却是想要在官场上生存下去地铁则。

    其实会试以后帮同年便串联过了。现在相互间熟稔地很沈默是个例外。他回来就醉了。刚醒过来。除了那些浙江老乡。竟是一个都不认得。

    不过用急。因为他现在地名头太响了。同年们都竞相地过来拜会。沈默自然不会托大。热情周到地面对每一位新认识地童年。令人如沐春风。好感陡升……本来他们还担心。这位中了会元也不露面地仁兄。会不会太傲太不好接触?现在一间。担心尽去。无不心悦诚服。

    正在大家地感情急剧升时。卯时到了。钟响门开。宫门前登时一片寂静。紧张地气氛猛地从角落里钻出来。占据了每个人地心田……都说是不在乎。但谁不想考个好名次。选个庶吉士。将来入阁为相呢?所以事到临头。都提着一股劲儿。想要最后冲刺一把呢!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官员们开始入宫。考生们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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