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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 三戒大師-第5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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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沈默笑骂一声道:“我要是敢帮他们,怕是连家门都进不去了。”说着压低声音道:“我这叫将计就计,将来你明白了。”

    欢宴之后,席终人散,沈默也到了回京的时候,但在启程之前,他信步来到了锦衣卫据点内,在年永康的陪同下,来到后院中,一个单独的小院内。

    此刻雪霁天晴,阴霾初开,沈炼父子两人正手持竹扫帚,认真的扫雪…………因为父子俩已经被皇帝勾决,所以必须等待特赦才能重获自由,沈默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改善一下他们的生存环境。

    见沈默进来,沈衮恭敬的行礼道;“沈大人。”

    沈默尴尬的笑笑道;“师兄还是叫我师弟吧。”说着朝沈炼恭敬的施礼道:“师傅。”

    沈炼点点头,轻声道:“屋里说话吧。

    沈默便对沈衮和年永康道:“都进来吧。

    “你们在外面等等。”沈炼却道。

    沈默只好独自进屋,面对着自己启蒙的老师,这位杀伐决断的大官人,仿佛一下回到了当年在沈氏族学中时,平息凝神,正襟危坐,偷眼打量着沈炼,却见他仿佛老了许多,虽然腰杆仍然笔挺,但头发花白了一片,更重要的是,往常总挂在脸上的愤世嫉俗,也消失不见了。

    “老师……”见沈炼也打量着自己沈默轻唤咔道:“您受苦了。

    沈炼摇头轻笑道:“我有这么好的学生,福气大着呢。

    沈默叹口气遵:“让老师在这苦寒∽一待就是六年,学生羞愧难当。”说着拱手道:“等此间事情一了,学生便立刻派人前来,接老师回绍兴去。”

    沈炼笑道工“你错了,为师在保安州的六年,安居乐业,快乐得紧。”说着轻叹一声道:“我不打算再挪地方了,这辈子就住在保安州了。”

    “老师……”沈默轻声道:“您有什么难处吗?只管跟学生说就是“没有,”沈炼摇头笑道:“不要想太多,有机会你去新保安看看,那里明山秀水,天高云淡,引吭高歌、不亦快哉?燕赵豪迈、击鼓舞剑、快意人生、不亦快哉?”说着微笑道;“比起满是脂粉味、酸腐味和铜臭味的南方,我觉着那里更适合我。”

    “可是?”沈默轻声问道:“我两位师兄呢?还有小师弟,他们怎么办?”这年代只能回原籍参加科举,当然到了沈默这个层面,是可以利用户籍制度的漏洞,让考生在异地参加科举的,但以沈炼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所以沈衮和沈褒将来要么不参加科举,要么就得回绍兴应试,那里的教学质量可比宣大强之百倍了,如果在这边念书,只是回去参加考试,怕是连秀才都中不了。

    “他们啊,想去哪都行,干什么都可以。”沈炼道:“只是有一桩,我沈炼的子孙都不能当官……所以回不回原籍卜没什么关系。

    “不能当官?”沈默吃惊道:“为何?”

    “这个……沈炼当然不能说…我觉着当清官太苦、当好官太累、当昏官尸位素餐、当贪官给祖宗丢脸,当恶官难逃一死,想来想去,当官都不是个既能心安又能身安的活计,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断子绝孙?

    毕竟沈默就是当官的。

    沈炼尴尬的笑笑,岔开话题道工“拙言,你为为师做得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不必再管我,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

    “老师,您这是哪里的话?”沈默轻声道工“您的恩情,爹生一辈子都还不完。”

    “好好做官,多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就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沈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学生不过是个国子监祭酒,就是想做事,也没得机会。”

    沈炼沉声道:“严党快要失势了……”

    “哦?老师怎知?”沈默心说,难道已成尽人皆知的秘密?

    “臭小子,小瞧我!”沈炼笑骂一声,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道:“严党要杀我,你却能把我就下来,还能把严党的宣大总督直接拿下,这些再明显不过的现象,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老师英明。”沈默笑道:“严党确实快完了啊。

    沈炼的面色沉了下来,淡淡问道;“徐阶跟你怎么说的?”

    沈默寻思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他告诉我,严党虽然不至于马上消亡,但江河日下已成定局,我可以适当的出耒做些事了。”顿一顿,轻声道;“他对我说,准备外放我去济南,当一任山东巡抚,再磨练一下资历……他说我太年轻,身居高位不是好事。”说着看看沈炼道:“老师以为如何?”

    “你如今最大的软肋,确实是太年轻,二十五岁就成了四品高官,这既是你的幸运,又是你的不幸。”沈炼擒须望着沈默,缓缓道工“为何是幸运自不消说,为何是不幸,你明白吗?”

    沈默轻轻摇头,虽然他不是完全不知道,却就是喜欢听沈炼教导,便听沈炼道;“一般来说,做到四品高官的人,身边都已汇聚起一定园子,这园子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可能是比他官大的,也可能是比他官小的,可能是跟他整日见面的,也可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势力,一个人的有了势力,才能左右逢源,才能干一番大事业!”

    沈默点点头,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又听沈炼继续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同乡好友、同榜进士外,很难凝聚起这样的一些人,所有人都对你客客气气、甚至恭恭敬敬,却不肯跟你深交,更不会将你引进他自己的园子,对不对?”

    沈默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缓缓点头道:“老师说的不错……我自问十分爱惜自己的名声,待人真诚、出手大方,从不斤斤计较,也不得罪同僚,但释放的善意总是被消极对待,尤其是科道言官们,似乎很不愿跟我打交道……”除了那些同年同科的兄弟外,跟他关系铁的,尽是些道士、太监、特务之类的,而正经的朝廷官员,却寥寥无几。

    这让沈默感到十分沮丧,道:“就拿前几个月的事情说,严党对我下手,不仅无人相帮,还纷纷落井下石,险些让我完蛋。”说着看向沈炼道:“诛老师为学生解惑?”

    “呵呵……”沈炼安慰的笑笑道:“如果你现在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五十二岁,坐在同样的位置上,遇到同样的遭遇,即使没有皇上的保护,也很有可能化险为夷……有道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家在朝中都有帮手,你却没有,当然要吃亏了。”说着叹口气道:“没办法,这世上人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你这个年纪,应该是默默无闻,在衙门里端茶送水,苦熬苦等的小角色,现在却名满天下,官位又太高,让人家一辈子都撵不上。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这太不均了!”他指着沈默呵呵笑道:“所以人家不喜欢你,那是有道理的,无论人家怎么讨厌你,怎么对付你,你都得接受,必须习惯。”

    沈默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那老师说,我该怎么办?”

    “一个字,熬。”沈炼道:“慢慢的熬,却又不能熬得稀里糊涂,要用心熬,精心熬、处心积虑的熬,才能熬过去,熬出头,熬成事!”

    “错。”沈炼摇头道:“要你熬资历,和外放山东两码事……难道在北京就不能熬了吗?”

    “在北京的话,我现在进一步就是侍郎。”沈默轻声道:“实在太显眼了。”

    “为什么一定要往上升呢?”沈炼沉声道:“记住,内阁首辅才是你的目标,为了这个远大的理想,哪怕暂时的忍耐、停滞、和倒退,都是可以接受的。”

    “老师的意思是?”沈默轻声道。

    “想法子兼任翰林学士!”沈炼一挥手,烦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道:“要是袁炜不肯让给你,你也得弄个侍读学士,教导庶吉士,稳下心来,踏踏实实教他两届,就够你受益终生的!”说着一脸快意的笑道:“六年以后,你的同年同乡们,也都该升到五品以上了,你的学生也开始在朝中扎根了,你的底子就夯实了,年龄上也不那么突兀了,便可以图谋入阁,然后……继续熬。”说到这,他都有些泄气道:“内阎不看能力,论资排辈,你晚一天入阁,就得排在人家后面,非得等前面的都退了才能上位。”

    “不过你也不必太灰心。”看沈默摇头苦笑,沈炼摇摇头道:“内阁里的地位,还要看谁跟皇帝关系好,谁在百官中有影响,谁自身的本事大,如果厉害的话,后来居上也不是不可能。”

    “呵呵,那个到时候再说。”沈默笑道:“学生还是先入了阁再说巴沈默给老师斟一杯茶道:“那么去山东有什么不好的呢?”从本心说,他更向往外放,去当个封疆大吏、一省之长,可以获得渴望的权力,做一些自己梦里都想做的事。

    “去地方诚然不错,如果你的目标,仅仅是造福一方百姓的话……”沈炼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道:“可如果你想入阁,甚至成为首辅,就绝对不能外放。”说着烦躁的一挥手道:“总之这件事上,徐阶做的不地道,他就是想让你吃了暗亏,还得感激他。”

    “为什么?”这话从没人跟他说过,沈默错愕问道。

    “我来问你,历代内阁首辅,可有是布政使、巡抚、乃至总督出身的?”沈炼反问道。

第六一一章 凯旋

    自从成祖设立内阁制度至今,一百六十年间,大明朝一共出了四十四任首辅,扣除那些数次罢官、数次复任的、还有个改过名的,共有三十二人。

    再扣掉那些当了几个月就下台的,能真正坐穗这个位子的,就只剩十九个。这十九位中,除了张璁也就是张孚敬外,其余皆是翰林词臣出身,其中解缙、胡广、杨桀、杨士奇皆从词臣骤起,得位最为容易。

    而后再无可骤起者看,或要按部就班、或要另辟蹊径、或要有极端的好运气。按部就班者如曹耪、徐溥、刘健、李东阳、杨廷和、梁储、费宕、李时、夏言、严嵩都是从翰林及六部,由六部而入阁;李贤有拨乱反正之功,以太宰托孤进位;陈文是这些人中,在地方任官位最高的——云南右布政使,而后便任詹事府詹事、礼部尚书、入阁;刘吉虽然官声极差,人称越弹越大的‘刘棉花’,却也是一步一步从翰林到六部到内阁走上来的。

    另辟蹊径者,如徐有贞起自夺门之变;张璁、方献夫起自大礼议;万安自认万贵妃子侄;向宪宗献而骤起,因而得一美名曰‘洗属相公至于状元出身的栲时、商辂,因为土木堡之变和夺门之变,两度因祸得福,机缘巧合上位,乃是别人不能复制的大幸运、大造化。

    可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一个,是在地方上封疆一方、担任左布政使以上职务的。想到这,沈默摇摇头道:“没有,都是清一色的京官,最多是年轻时候在地方上历练过,做到督学、按察副使、右市政使这种层次,便都回京了。”又轻声补充道:“即使偶有例外,如杨一清之流,也在位不过数月,便瀹然收场亍……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有什么内因存在。”

    “这并不费解。”沈炼道:“京官有京官的道,外官有外官的路,虽然一开始会有所交汇,但随着在各自的路上越是越远,跟对方的距离也就越长,到最后只能是泾渭分明、鸿沟难越了。究其原因,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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