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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昭看出慕珣眼底的痛苦。“我带韩妤回隐心谷,师父或许会有办法救她,你若真心爱韩妤,就到隐心谷找她。”
见慕珣静默,他又补充了句。“我从来只当韩妤是妹妹,她看见我的剑伤没掉泪,却因你的话而哭泣,你应该能了解这之间的差别。”说完便带着韩妤离去。
寒昭留下的话在慕珣心里炸开,他这才惊觉自己做错了什么。
慕珣抱头跪在地上,愤愤地捶着地面,不顾拳头已然渗出血丝。
为了赌气而牺牲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到底被什么蒙蔽心神?
自己心爱的女人……
爱……
原来,他早就爱上韩妤,却始终不肯承认。
他亲手毁掉韩妤对他的爱,毁得很彻底。
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来得及吗?
还有什么比发觉了爱而爱却已远更痛苦?
“可恶——”
怒吼声响彻云霄,风云鸟树都跟着静默了……
第十章
两个月后·隐心谷
“妤娃儿,华爷爷烤了你最爱的鸡腿,来尝尝。”蟾华老人高高兴兴地拿了一盘烤鸡腿进房,霎时间,烤鸡的油嫩香味盈了满房。
“搁着吧,我现在不饿。”韩妤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下巴顶着桌面。
蟾华老人垮着肩膀瞅了韩妤一眼,失望地走出去。没有一会儿,蟾华老人又兴高采烈地端了一大碗凉品进来。
“妤娃儿,华爷爷煮的绿豆汤,很退火,你喝喝看。”
“我喝不下,您喝吧。”韩妤右脸颊贴着桌面。
蟾华老人只好摸摸胡须,摇着头走出去。
“妤娃儿,华爷爷在街上买了热腾腾的包子,你趁热吃。”蟾华老人手拿油纸包又笑嘻嘻地跑进来。
“我吃不下,您吃吧。”韩妤换左脸颊贴着桌面。
蟾华老人失落地从纸包中拿了一个包子边啃边走出去。
“妤娃儿,你瞧,糖葫芦耶!”蟾华老人笑吟吟地拿了根超大的糖葫芦在韩妤面前晃。
“会黏牙,我不想吃。”韩妤把额头贴在桌面上。
好烦呀……
为什么她自从回到隐心谷后根本高兴不起来?在太傅府的时候她不是一直很想回来的吗?
太傅府……慕珣……
怎么又想到慕珣,不是告诉自己以后都别再想他了吗!
不想慕珣、不想慕珣、不想慕珣……
唉,说不想,四个字里又有两个字是他,好烦呀……
“妤娃儿,你的病才刚好,又整日不吃东西,那怎么成?华爷爷担心你都担心得掉了好多胡须。”他留了近百年的胡须,好心疼……
韩妤这才抬起头来。“华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你还在想小徒儿?”
“你真的是华爷爷的‘小徒儿’?”
“别再提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小徒儿’吗?”
“你还提!”
韩妤想起慕珣暴跳如雷的样子,不觉漾出一抹笑,看得蟾华老人亦忧亦喜。看来,她是听不进劝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不吃不喝呀……
蟾华老人退出房,合上房门,让韩妤独处。
“师父。”寒昭踏进竹屋。
“寒昭,坐,陪师父聊聊。”蟾华老人招呼着。
“是。”
如果慕珣能像寒昭这么听话就好了,蟾华老人叹了口气。
寒昭纳闷地看着师父叹气,二十几年来他只看过师父的笑容,没有忧容。
“当初只是为了挫挫慕珣目中无人的傲气,开了他玩笑,可是后来我觉得这个戏言成真并没什么不好,却造成妤娃儿的痛苦,我是不是错了?”蟾华老人首次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
“玩笑?”
“十年前我告诉慕珣他这辈子命定的娘子是韩妤,就这样。”蟾华老人心虚地讲。
“就这样?”
“呃……只不过……当时的妤娃儿……很丑。”蟾华老人支支吾吾地说出这个玩笑开在哪里。
寒昭失笑地摇头。依慕珣的脾气和审美观是不会相信师父的。
“你也认为我错了?”蟾华老人可怜兮兮地用指头在桌上画圈。
“我不这么认为。”他倒是认为慕珣爱韩妤爱得很惨。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蟾华老人防小偷的眼神在寒昭身上逡巡。
“没。”还是顺其自然吧。
“对了,”蟾华老人又马上开开心心的了。“你也到了成亲的年龄了吧,我在街上看见一些不错姑娘,介绍——”
“师父,先解决慕珣的事。”寒昭发现自己想逃。
“也对喔!”其实除了慕珣,他对另外三个徒弟还满放心的,就让他们自己去寻找幸福吧!他也省得操心,他还要去做个云游五湖四海的快乐老人呢!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韩妤捧着一本书,就着烛光低低吟读,眉眼之间净是浓浓愁绪。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以前读这阙词的时候总觉得作者夸张了,人再怎么伤|奇*_*书^_^网|心难过总会肚子饿,饿了就会吃东西,倒不至于会瘦到哪里去。现在,她终于能体会词中所言之贴切了,就像她根本吃不下华爷爷为她准备的鸡腿、包子、绿豆汤、还有糖葫芦。
韩妤呆望着手中的书,思绪又不知不觉飘到别处。
慕珣喜欢读书,她不知不觉也跟着摸起许久未碰的书本,每天都要看上个把时辰,可是愈读愈觉得书里都是他的身影,苦涩盈满胸间。
她好想他,那他呢?
如果能再见到他,她会对他说什么?
他现在在做什么?大概是正在哪个软玉温香中享受吧!
别想了,再想又有何用呢!她都揭下狠话了,两人永不相干……
韩妤叹了口气,起身想把烛火捻熄。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让韩妤转身走到门边。又是华爷爷为她送宵夜来了吧!她实在是没胃口呀。
“华爷爷,我想睡了——”一开门,入眼的却是……慕珣!
再见时的讶异令韩妤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慕珣的眼光更是不离韩妤,他专注地凝视她。
大病初愈的她消瘦许多,本来就瘦了,现在几乎没几两肉了。
“妤儿……”慕珣的爱意全融在这声叫唤里。
他看着韩妤水亮的眸先是讶异不信,又转而无动于衷,然后在他面前关上门。
“妤儿,开门!”慕珣急切地拍打着门板。
“你走错了,华爷爷的房间不在这里。”韩妤背抵着门,感觉到慕珣拍打的力道透过门板传至她身上,震荡着她早已破败的心。
“我不是找他,我找你!”而且是求蟾华老人告诉他韩妤在哪里的。他果真被十年前的自己给打了一巴掌,信誓旦旦不求癞虾蟆却仍是求了人家,都怪自己大铁齿,当了一次他毕生最不屑的蠢蛋。
“是吗?你还来做什么,又带着哪个女人来示威?韵儿?还是茵茵?”韩妤痛苦地闭眼。她没办法再承受更多了……
“都不是!”慕珣气急败坏地低吼。“易贞韵毒害你未遂,我已经将她交由官府发落;谁是茵茵?我不知道!你开门!”
“当你的女人好不值得,两个月就被你忘得干干净净。”韩妤幽幽地说。“我好累,你走好不好?”
“不好,这一次说什么我也要带你回去。”慕珣心意已决,他要带回他的娘子。
“然后再将我软禁在府里,看着你在莺莺燕燕中来去?我没有那种气力。”
“我的女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你,没有其他人!”这个小白痴,他从来就只有对她说“你是我的女人”,她何时听谁说他有其他女人了!
从头到尾只有她……他痴呆了吗?“骗人!你明明——”
“都是我安排的,我道歉。”慕珣首次向女人低头,显得有点不习惯,但管他的,能让未来的娘子原谅他比较重要。
安排?“你戏耍我?”
“我是被自己的傲气冲昏头,对你做了不可原谅的错事,你出来骂我、打我都可以,就是别避不见面……妤儿,求你开门好吗?”对于她曾经受到的伤害,他惟有一再道歉,祈求她的原谅。
韩妤缓缓滑坐在地面,泪水淌了满脸。他的阴晴不定让她不知所措,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知爱得好累、好苦,却又希冀能找出爱他的理由。谁来告诉她,她能不能相信他?她能吗?
“妤儿,你开门!妤儿,说话!”慕珣急得想踹开门扉,却又担心伤到韩妤。究竟怎样才能让她开门?有了!“有韩浣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浣儿姐姐?“她怎么了?”韩妤心切地问。
“你先开门,我慢慢告诉你。”慕珣哄诱着她。
骗她开门?她才不会那么没个性。“我可以自己去调查,青楼妓院的小道消息最多了,顶多再跑几趟妓院——”
“你要是胆敢再去妓院,看我怎么教训你!”慕珣在门外大吼,吼得韩妤捂住耳朵。
“又想教训我,我不想理你了,你走。”或许,她可以赌赌看,赌他的心……
“呃……”慕珣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他怎么了?“我要睡了。”韩妤试着试探他的诚意。
“我的胸口……好痛……”
“怎么回事?”韩妤连忙起身,耳朵贴着门板仔细听外面的情况。
“那天为了不让寒昭带走你……和他大打出手……被他一掌击中胸口……休养了两个月……哎呀!好痛,一定是还没痊愈……”
“你要不要紧?”韩妤紧张了。
“我的心好难受……流血了……”
韩妤一听出血,立刻拉开门扉往外走,慕珣张开双臂迎接她,她还没看清楚,来不及停住脚步,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撞入慕珣伟岸的怀中,让他抱了个满怀,顺势搂她进房,踢上门。
“你哪里不舒服?哪里流血?”韩妤急忙抬头,望进他热切的眼。
“这里。”慕珣执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心口上。
韩妤在他胸前东摸摸、西碰碰,就是没看到任何血迹。“没有流血呀?”
“嗯……”感受韩妤纤软的小手在他胸前轻抚,慕珣发出舒服的低吟。
“你真的很难受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心很痛,真的。”他正色道。
“你说的血呢?”
“在里面。”慕珣指了指自己的心。
血淤在体内?这么严重……韩妤哭丧着脸。“我去找华爷爷替你医治……”说着说着便要往外走。
“妤儿,不用,我没事。”慕珣拉回韩妤娇软馥郁的身子,将下颚靠在她头顶,紧搂着她。
能再次感受韩妤在他怀里,真好。真怀疑他从前是着了什么魔,故意将她往外推,其实从头到尾的大笨蛋都是他。
“你不是很难受吗?”韩妤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檀香,紧绷了好久的精神渐渐放松。
“你知道‘心口淌血’吗?”
韩妤点点头,她也感受过,痛得让她吃不好也睡不着。
“因为想你,想得‘心口淌血’,自然很难受。”
想她想得难受……“你又骗我!你根本没有受伤!”韩妤泫然欲泣,愤愤地往他的心口一捶。
“啊!你怎么打我!很痛耶……”慕珣痛楚袭身,他放开韩妤,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抓着心口,假作戏却自食其恶果。
“我不会再上当了。”韩妤甩头。
慕珣席地而坐,运气让自己的气血顺畅。刚刚那一拳,真重……
韩妤总算发觉慕珣不对劲,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让她知道事情不单纯。
“你真的受伤了?”
“你怨我出手伤了寒昭,他也给了我一掌,我真的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