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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文敬的眉梢挑了挑,脸色却没什么变化。梁峥看他一眼,「哦?夏大人常来吗?」
「嗯,夏大人是我们店里开业后的第一位客人呢。」
「你们这店多久了?」
「快六年了。这里原来是个叫越燕阁的青 楼。」
「越燕阁?!」梁峥一下把嘴巴张得老大,「你说……这儿是……怪不得……可这周围怎么都变了呢?」
「你快去告诉后厨做菜吧。」夏文敬不想让梁峥再追问下去,他已经后悔带了梁峥来这儿。他平时鲜少在外吃饭喝酒,熟悉又觉得不错的也只有这一家。刚才本来在门口有些犹豫,偏又梁峥要提旧事,他一着急就拐了进来,这才不慎进了这真正适合重提过往之地。可现在怎样也来不及了,梁峥已经拉住了再欲转身的小伙计。
「你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小伙计又停下了。
「那越燕阁搬到哪里去了?」
「越燕阁啊,早就没了。那时越燕阁的老板受了什么案子的牵连被投了大狱,越燕阁也就跟着没有了。」
「没有了……」梁峥喃喃了一句。
「是啊,没有了。后来我们掌柜把地买下来重新盖的这祥云楼。」
「祥云楼?」
「哦,对,咱们这儿起初不叫桃花亭,叫祥云楼。桃花亭这名字还是因为夏大人才改的呢。」说到这儿,小伙计似乎来了兴致,干脆把手里的布巾往肩上一搭,叽哩哇啦地就说开了,「那时候夏大人几乎天天来,每来必喝烧刀酒。本来江南人爱喝烧刀酒的少,店里备的便不多,可每次夏大人来了都会不够,所以后来我们掌柜找了家江北的酒窖长期订了烧刀酒,这才供得上了夏大人每次来喝。夏大人呢,就每喝必醉,醉了就会反反复复地念一首诗,什么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人面……」小伙计翻着白眼儿想不起来了。
梁峥接了一句,「人面不知何处去。」
「对!桃花依旧笑春风!这么着,一来二去的掌柜跟夏大人也混熟了,就干脆直接把店名改成桃花亭了。」
不等梁峥说什么,夏文敬先笑了,「是啊,越燕阁的姑娘们个个人面桃花,我到了这儿就忍不住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嘛。」
梁峥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多想,跟着讪笑两声,「是啊,人面桃花……」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抬头看着小伙计,「唉?那你知不知道越燕阁里有两个姑娘:一个叫如嫣,一个叫如香。她们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伙计露出个为难的神色,「出了事,越燕阁闹得人仰马翻的,谁还会在意两个姑娘啊。现在就更没人知道了。唉──都时过境迁,风流云散喽!」
小伙计摇了摇头,很是感慨,继而又一拍脸笑着说:「唉呦!看我,怎么说到这儿来了,坏了二位大人的雅兴,大人别见怪啊。」
「哦,无妨,你去吧。」梁峥挥了挥手。
小伙计走了,梁峥和夏文敬都没了言语,想起越燕阁当年的金栏玉砌、歌舞升平心里尽是说不清的滋味。
酒菜上来了,夏文敬斟上酒,边喝着边看梁峥吃,「江南的饭菜还合口吗?」
梁峥笑笑,「我又不是没吃过。」
「呵,也对,金陵的各道名菜早都被你尝遍了。」
梁峥把筷子放下了,「子矜。」
「什么?」
「你……怎么不去北平找我?」
「找你?你忘了自己的信是怎么写的吗?」
忘?怎么能忘呢?
梁峥闭上眼睛,七年前那个风云突变的早晨再次回到了眼前。
第一百零九章
与夏文敬分开之后,梁峥来到岳淮山的家,迎接他的是门上的两道封条──岳家已经被抄了。接着他马不停蹄地跑去找了几个跟岳淮山关系不错的同学,大家聚在一处商量了一阵,终究也还是一筹莫展。
中途吴坚回了趟家,却是肿着半边脸回来的,说是话刚出口,就被父亲劈头打了,要不是自己跑得快,险些就把他禁闭在家不许出门。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梁峥回到国子监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夏文敬。梁峥想:看来现在只剩下夏大人那一条路了。子矜怎么还不回来?怎么办呢?是说不通吗?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嗯……子矜一向都不会说什么软和好听的话,我应该去帮忙说说。可要是他回来跟我错过了什么办?嗯……也没关系,大不了多等我一会儿,那个死心眼儿见不到我不会动地方的。要是他说成了我再回来找他就是了,要是没成我再去求求夏大人,如果还说着我正好去帮忙。
地上的草被梁峥转来转去地踩倒了一片,最后他打定主意往夏府去了。可到了地方,看门老仆却告诉他老爷和少爷都不在。梁峥一拍脑门儿:我真是笨!子矜是上午去找夏大人的,那时他肯定还在锦衣卫嘛。看来果真是还没说通,要不怎么会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
很快,梁峥又到了锦衣卫,守卫通报了之后很痛快地就让他进去了。一进到门里,身后的大门立刻就被关上,梁峥向前看了看,虽然是深秋,太阳也已经快下山了,可天也还亮着,不知为什么,梁峥就是觉得这锦衣卫之内格外阴森一些,大约是知道这里面死了太多人的缘故。一阵阴风刮过,梁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刚要抬脚往里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梁公子。」
梁峥吓了一跳,回身看过去,竟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梁公子,没想到当日越燕阁一别,今日竟能在这里再见。」
「沈……沈大人?!」
「原来公子还记得在下。」沈宪笑得诡异,「夏大人让我来给公子带路。」
「哦,有劳沈大人。」
沈宪走到梁峥前面,梁峥赶紧跟上。
七拐八绕地到了一个高墙深院的门前,梁峥抬头看一眼,浑身的寒毛立时全都倒竖起来,这里居然就是那臭名昭著、惨死了无数冤魂的人间地狱──锦衣卫诏狱大牢。
这里三年前不是就被皇上下旨禁用了吗?当时还烧了很多刑具。夏大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梁公子?」
「啊?」
梁峥把目光从「诏狱」两个字上挪开,看见沈宪正一手扶了门在等他。梁峥一脚跨进去,顿时一股寒意攀上脊背。沈宪关好门,再次走到梁峥前面。
一路走下去,梁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觉得鼻子里渐渐充满了腐败血腥的气味,胸口和肠胃也愈发地不适。
长长的过廊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只有每隔十几步才有一个的如豆灯光挣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黑暗里。沈宪走路没有声音,梁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想那时在越燕阁第一次遇到他,还觉得此人阳刚之气很足,怎么一到了这让人忍不住一阵阵发瘮的地方就变得如同鬼魅一般?
光线渐渐变强,脚下的路也渐渐开阔,梁峥心里踏实了些。
「到了,梁公子自己过去吧。」
梁峥探身看了看,再一回头已经不见了沈宪的踪影。
这功夫算是到家了!梁峥在心里感叹一句,继续往有光的地方走了过去。
「夏……夏大人。」
虽然已经很熟了,但第一次在这鬼地方见,又是有事相求,一向从容胆大的梁峥还是结巴了。
夏纪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未平,你来了?」他手里捏了本册子,不知是在看什么。
「晚辈见过夏大人。」梁峥弯腰作个揖。
「坐吧。」夏纪指了一下旁边的一个木凳子,低下头去又看手里的纸册。
梁峥依言坐了,不禁忐忑:他怎么不问我来干什么?看来是心中有数了。
顿了片刻,夏纪把纸册翻过一页,「是来找敬儿的吗?」
「嗯,他在吗?」梁峥觉得自己问得真真是废话。
「来过,已经走了。」夏纪合上纸册抬起了头,貌似已经看完了。
「哦,他……」
「他来找我说他的朋友岳淮山的事。」
「啊,那……大人您的意思……」
「我说让我考虑考虑。」
「哦?」梁峥眼睛一亮,「那这么说是有的商量了?!」
「只要我肯犯欺君之罪。」
「啊?」
「万岁那儿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除非是我说人已经死了,然后再私下里放他一条生路。」
梁峥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晃晃,「那不知大人是否肯冒这个险?」
夏纪眯了下眼睛,「你不是来找敬儿的吗?」
「嗯……是……也不是,我也想求夏大人能救淮山一命。」
「哦,对,你们也是同学。」夏纪缓慢地点头。
您老人家不是才想到吧?梁峥腹诽,可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只能跟着点头说:「是啊,我们也算得上莫逆之交,他真的是很好的人,不该受株连之罪啊。」
夏纪挑起一边嘴角,「株连之罪,没有哪个人是该受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命不好罢了。」
「呃,晚辈失言了。」梁峥站了起来。
夏纪笑笑也站起来了,「未平不过比敬儿早生了几个月,说话就是比敬儿得体些。来吧,你随我来。」
跟着夏纪穿过另一道过廊,最后梁峥同他一起停在了一扇牢门前。
「你看那里面关的是谁?」夏纪背了手退到一旁。
梁峥把脸卡在牢门的缝隙间皱着眉头眯了眼使劲往里面看,隐隐约约地里面有个人影听见声响正朝外张望。
「未平!」里面的人惊呼一声,稀里哗啦地带着脚镣冲了过来。
「味……味甘?!」梁峥也吃惊地叫了一声,那人竟是岳淮山。
「未平!未平!」岳淮山一把抓住梁峥伸进去的手指,「救我!救我!快想办法救救岳家,救救我啊!」
岳淮山的哭喊声被空荡荡的牢房放大了几倍,听起来格外地凄惨刺耳。
「好好好。你别急,我一定想办法!」梁峥握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你……你没受什么刑吧?」
岳淮山穿着囚衣,披散着头发,平日里总是温文而笑的脸上蹭了几块泥,他摇摇头依旧哭着说,「没有,我没事,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么死了,可如果不行,救我小妹……她才八岁啊……」
梁峥一转身,「夏大人!」
夏纪不理梁峥,却抬脚往来时的路走过去。
回到梁峥进来刚看见夏纪的地方,夏纪终于停住了脚步。
梁峥追上去问:「夏大人,为什么只有味甘一个人?!他的家人呢?诏狱不是在三年前就被皇上废止了吗?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明天要斩首的人本来都关在刑部大牢。这是名册。」梁峥把刚刚自己翻看的纸册从桌上拿起来丢给梁峥,「不过刚才敬儿来了之后,我便去牢里把岳淮山提到了这里。这里的一切在我的掌控之中,刑部,我说了可不算。」
梁峥喜出望外,连忙又要拱手,「那晚辈先替味甘谢过大人了!」
「唉!」夏纪一扬手拦住他,「你先别急着谢我。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担这么大的风险?」
「可是大人不是已经答应子矜……」
「我跟他说的是考虑考虑,可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