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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吧?很久没碰到他们了。我远远地看着文补班的灯光,既有些同情这些老补,同时又憎恨他们。同情,是因为他们跟我一样,多年来怀着一个一成不变的大学梦,而这个大学梦,是那样的变化莫测,让我们一直在梦的边缘若即若离、似醒未醒;憎恨,是因为他们可以在教室里光明磊落、自由自在地复读,而我却鬼鬼祟祟、遮遮挡挡地藏身于现届班里旁听。四百元钱。是的,一切都由于四百元钱。他们交得起这四百元,所以他们光明磊落,我林志强交不起这四百元钱,所以我鬼鬼祟祟。这就是现实。啊,钱,四百元钱,有这四百元多好啊,两种完全不同的天地啊……同样,你高考总分四百二十分,你就上大学了,进天堂了;你总分四百一十九点五分,仅半分之差,你就进补习班了,或者流浪到社会的某一个角落,在某一条山沟或小巷里一辈子沉寂了,消失了。是的,半分之差,仅半分之差,就让你置身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改变你一生的前途,决定你一生的命运。啊,多考半分多好啊,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啊……
一阵挟带寒意的夜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清醒过来,屁股一歪,差点掉进荷塘里去。我这才发现我又有些走神了,有些恍惚了。唉,这一天来,我老是神情恍惚,老是浮想联翩,我是不是真的神经受到了刺激?
我看看电子表,九点半了,早已过了姑父每晚去教室点名的时间,当他没有看到我在教室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呢?也许,姑父本该猜到我今天不可能在教室上自修的,我想他可以理解我的心情。
8
我一直等到寝室开灯后,才悄悄遛了进去。这一整天,我真的可以说是身心疲惫啊。我悄无声息躺在我的床位上,听着同学们进进出出、爬上爬下的喧哗声,感觉自己确实是不属于高三(6)班的,不属于这个集体的。虽然他们和我一样,对于明年的高考前途未卜,但至少他们在紧张的同时,是快乐的、活泼的、自由的,甚至是肆无忌惮的,不像我这样战战兢兢、孤独郁闷。我不禁长叹一声,多累啊,这样的所谓旁听生多没意思啊!
张玉明最早看见了我,他友好地走到我身边,轻声说:“志强你去过谭老师家了吧?”我说去过了。张玉明发现我的情绪比较低落,安慰说:“其实不要紧的,也不用太担心,学校抽查也只个形式……”我觉得张玉明这人其实挺不错的,人家对我算是非常照顾了,有他这样对我关照,如果不是学校有意要检查点名,我是完全可以在高三(6)班安心旁听的。我说:“后来女人精来点名了没有?”张玉明说:“没有啊,哪有那么严重,一天抽查几次的,今天后来只有刚才谭老师来点过名。”我说:“老大,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关照,以后要是事先你得到什么消息,要提前跟我说一声啊。”张玉明连声说一定,一定。我看一看张思良的空床,说:“老大,张胡子晚上没上自修吗?”张玉明说:“他今晚有上,一点完名就走了,出去了。”我故意说:“他老是往外面跑干什么啊?”张玉明说:“他嘛,谁晓得。听他自己说好像还跟别人一起做点小生意呢……”我说:“是吗?这么厉害。”张玉明说:“那当然,人家是什么人嘛。”我说:“谭老师有没有找你什么事?”张玉明愣了一下说:“没有啊,他要找我有事么?”我连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
听张玉明说话的口气,我想其实张玉明已基本知道张思良在外的真实情况了,他已经跟姑父说过了。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果真那样,那就不好办了,因为毕竟我跟张思良有交换,正因为有了我,加上张玉明的默许,张思良才可以更方便地在外面为所欲为,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肯定脱不了干系,姑父和张玉明也脱不了干系,怎么办?可是张玉明为什么要打小报告啊?他是知道并且参与了我和张思良的交易的啊?我感觉心里怕怕的,唉,又多了一个麻烦。
前面我说过了,我现在是一只老鼠,白天不属于我,只有晚上才敢出来活动。洗刷完毕,我带上蜡烛,抱着课本和讲义到教室去了。唉,不管多么害怕,多么辛酸,多么憔悴,多么腥风血雨,多么残酷无奈,多么孤独郁闷……总之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天要塌下来,功课还是要按计划复习的啊。
教室里有几对男女点着蜡烛看书,还窃窃私语的,他们也许是看书、谈情说爱兼而有之吧,真是幸福的一代,迷茫的一代。我拣了靠后门一张课桌坐下,翻开外国近代史。想想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全县期中会考了,而我还是这种处境,不禁又心中怅然。全县的期中会考我没办法参加,我也就无法检验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复习效果如何,跟补习班比较怎么样,到时候父亲问起我的学习成绩,我要怎么回答呢?
我突然想起了父亲,其实这一天来我多次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想起他们凄苦的面孔,想起我上次离家前那个晚上的情景。哦,父亲,如果你知道你的儿子在三中是这样旁听的,你会怎么想呢?父亲,我跟你保证过,在姑父班里旁听跟在补习班里复习是一样的,可是现在……我真的不敢再想,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分心,把思想集中到课本上来。但我不能,我集中不了思想,我做不到。
历史书看不进去,我拿出政治常识,政治常识看不进去,我就拿笔来抄写,用劲地抄写,可是抄写的过程中思想还是集中不起来。后来我又拿出一本高中数学疑难题解,那些例题的逻辑思维是非常缜密的,一步扣一步的,但我还是会分神。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了吗?我噗的一声吹灭光线摇曳的蜡烛,痛苦地双手抱头,趴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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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复读生涯
第七章
1
第二天早读时间,我正站在一颗法国梧桐树下背诵单词,日辉拿着本书,匆匆地向我走来。
我说:“有事找我?”
“到处找你呢。”日辉气冲冲地说,“那两个神经病!我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吗?他们不听我的,让我滚一边去,一大早又让我马上来找你。”
我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不知又出什么事了,这年头对我来说肯定没有好事。
日辉问道:“寝室里那张课桌是你的吧?”
我说是,怎么啦?
日辉走到我身边,说:“是就好。这段时间学校可能会抽查得比较多,我的意思是要你暂时回避一下,比如说干脆把课桌放到寝室里去,这段时间你白天就在寝室里自己看书,晚自修再到教室里去。这不,果然让我猜中了。今天一大早,两个神经病让我赶快找你,我爸说现在摸不准哪天会来抽查,暂时先在寝室里呆一呆……”
我若有所思地说:“其实我也想过了,现在就是让我坐在教室里,我也感觉怕怕的。”
日辉朝脚下吐口痰,说:“他妈的那个俞家贞,简直不是人。你也不要思想负担太重了,我想这肯定是暂时的。”
我说:“我现在心情真的非常糟糕,你知道吗,昨天夜里我一直做噩梦,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你说其他班有没有查到谁啊?”
日辉说:“谁说没有。听我爸说这次现届每个班都有查到没交钱的,有的班还好几个呢。我跟你说,文理两个补习班也都有。”
我说:“不会吧?补习班也有人没交费?都有些谁?”
日辉卖个关子说:“比如我啦,俞家贞的儿子俞书彬啦,何主任的女儿何小美啦,还有潘新华老师的妹妹潘琴琴啦,印刷厂董副厂长的儿子董彬啦,多着呢。”
我说:“你们当然不用交了,你快说,还有谁。”
日辉前后看看,说:“实话告诉你,蒋咏梅就没有交钱,她和你是一样的……”
我大吃一惊,这个蒋咏梅,居然像地下党一样,打进补习班里去了,真是神通广大。我说:“那她打算怎么办?”
日辉说:“我还没问她。”
我说:“她好像是住寝室,是吧?”
日辉说:“是吧,不过上次她对我说她要搬到外面去住了,和别人在街上合租一间房子。”
我意识到日辉和蒋咏梅还是暗中有些接触,我想对日辉说句什么,终又没说。
我忧心忡忡地回到寝室。是的,现在只有这样了,暂时在躲在寝室里自习,可这个暂时,到底是暂到什么时候啊?不会一直“站”到终点站吧?
我找到张玉明,让他把我锁在寝室里。张玉明说这样怎么行,他要我去教室,说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我说我已经跟谭老师商量过了,这也是谭老师的意思。张玉明一听是班主任的意思,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又找到张思良,我向他说明我的情况,又委婉地跟他说最近要注意一些,我说我暂时不能代替你,你在外面要小心一些,不要弄出事情来。张思良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我会有什么事呢。我说希望你跟我一样,没事最好。我心想这家伙也真是会伪装,外人还真看不出来,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吧,看来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的,日辉也一样,日辉肯定暗地里跟蒋咏梅有来往。我真想对张思良说,谭老师已经知道你在外面和女孩子住在一起了。但我不能说。张思良后来反而安慰我,他说志强你尽管放心,我保证把所有课堂上发的资料都给你留着,过些天你还是要代我啊……
2
就这样,我把自己反锁在寝室里。
今天外面天气很好,几道秋天的太阳光透过没有完全遮挡的窗户,斜射在我的床上,明晃晃的显得那样耀眼。我拿出一面小圆镜,就着阳光,我看到了镜中的自己。我不禁吓了一跳,细算起来,我才十七周岁,正是花季一样的年龄啊,然而我的眼睛,我的脸,是这样的充满忧伤,充满彷徨,是这样的憔悴,和我的年龄一点也不相称。我脸上的皮肤如同麻布一样干燥,毫无光泽,我的上下嘴唇像夏天缺水久晒的田埂,裂出一道道细微的口子,我下巴上那几根原本倔强的胡须,现在也像枯草一样,萎靡不振……这是我吗?这是只有十七岁的我吗?这是那个一直对未来充满信心、充满幻想,并且曾经幻想要当一名诗人的我吗?真没想到一夜之间我就如此沧桑,就苍老如斯,憔悴如斯,仿佛时空突然往前跨越了二十年……
我看到自己的眼角滚出一滴清泪。
我突然想到一首歌,著名的《校园的早晨》:“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也照在身旁这棵小树……”我想我也许再也无法体验到如此充满诗情画意的校园时光了,属于我的美丽的校园时光是不是永远不再来?是不是永远一去不复返?
寝室里出奇的静,只有外面隐约传来邻近各班老师的讲课声。我看看文具盒上的课程表,今天高三(6)班第一节是英语,第二节地理,第三节语文,第四节是姑父的数学课。想起姑父,我觉得他也够窝囊的,自己教了一辈子的书,三个儿子至今一个都没考上,现在他又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侄儿伤脑筋。再想想我爸和我姑姑,其实他们姐弟俩这几年来就是为了孩子的升学而烦恼,而哀声叹气,而身心憔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