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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漫长的秋天
“你打算告诉池羿吗?”宋彩衣问。
“我肯定是不能说的,我也不愿意说。”叶清答。
“那足球队呢,你待着开心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有时候是挺开心的。”
宋彩衣看着她皱起眉头,“我不知道该不该劝你离开足球队,但我觉得离开会对你更好一点。”
叶清其实很明白宋彩衣的心情,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想待在足球队,也不完全是因为池羿。”
宋彩衣叹了口气,“算了,你现在肯定也很矛盾,也许你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慢慢来吧。可如果你伤心了,需要人陪伴,记得要告诉我,不要像之前一样一个人撑着。”
叶清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抬眼看她,展开一抹微笑,“谢谢你。”
这个秋天开始得早,显得特别漫长。宋彩衣自从知道了叶清对池羿的心意之后,三不五时地就会跑到足球队去,有时候会待着与叶清聊天,有时候只站得远远的,看着叶清与冯时苑交错在一起的身影。她总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叶清遇见池羿所要经受的痛苦还远远没有结束。
星期五的早上,校园里尽是落叶,昨晚刮了一夜的风,把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刮了个干净,天空突然明朗起来。宋彩衣在睡梦中接到母亲的电话,爬起来之后连脸也来不及洗便要匆匆出门。叶清躺在床上,听到声响,朦胧地睁开双眼,小声问她:“怎么了?你要去哪儿?”
宋彩衣抬头看了她一眼,双眼里尽是慌乱,她的声音因为刚刚起床的关系而显得沙哑,“宋晨住院了,我得去看他。”
叶清听罢急忙从床上爬起来,“严重吗?”
“还不知道,我妈在电话里没细说。”宋彩衣一边穿鞋一边回答。
“你别着急,路上小心点,”叶清忍不住嘱咐。
“嗯,”宋彩衣匆匆应了,便推开门跑了出去。
一直到了中午,叶清刚刚下课便接到了宋彩衣的电话,“叶清,咖啡厅那边我请假了,可我担心齐显忙不过来,你能不能去帮忙?”
“可以,我马上去,你不用操心这里的事情了,”她又继续问:“宋晨怎么样了?”
“在重症监护室里,还在观察。”宋彩衣的声音很低沉。
“你爸妈都在医院吗?”
“嗯,都在这里。”
“照顾好你爸爸妈妈,”叶清说。
“我知道,那我挂了。”
叶清应了一声,便挂断电话。她在座位上又呆坐了半分钟,然后收拾书本,往齐显的咖啡店赶去。她到了,正要推门,却看见里面的沈琰走了出来。她将要放在门把上的手就这样停在了空气中,她很讶异,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隔着玻璃门的沈琰也看见了她,但看他只是稍稍意外,并不觉得遇见她是很奇怪的事情。他伸手推开门,对她说:“你来喝咖啡?”
“不是,我来给齐显帮忙。”叶清答。
站在柜台里的齐显也看到了门边的情况,快步走了过来。他看起来略有些不自然地与她打招呼:“叶清,你来了。”
“嗯,”她笑着对他点点头。她面上的表情仍是暖暖的,齐显很是诧异。
沈琰看了看这两人,然后对叶清说:“我先走了,你忙吧。”叶清对他点点头,应了一声。
沈琰走后,齐显问她:“见到沈琰,你还好吧,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没有的,”她问:“不过他来做什么,喝咖啡?”
“不是,”齐显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我其实一直没告诉你,这咖啡厅是我和他一起合作的。你上次问的那个专门负责咖啡的人就是他。”他说完这话,便细细看她脸上的表情,可她只是有些吃惊,并没有流露出厌恶与生气。
“你和他关系……”她想起上次这两人在表演协会见面的情景,“好像没有太好吧。”
齐显笑了,“一开始因为你的原因我确实挺讨厌他,他也看我不顺眼。不过后来有机会接触了两次,发现他这个人也有特别的一面。”他瞟了叶清一眼,“我这样说你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她摇摇头,“我也没那么讨厌他。”
齐显挑了挑眉毛,“我刚才就很好奇,你看见他之后为什么没有生气,更奇怪他还跟你打招呼。”
“那件事情之后,我和他也因为一些事情接触过几次,所以现在对他没有之前那种又恐惧又厌恶的感觉了。”
他听罢,抬手抚了抚她的刘海,“我最近总烦恼要找什么机会向你解释这件事情,没想到你却自己早早解开了。”她被他专注的目光惊了一下,急忙打掉他的手说:“别聊了,快去忙。”
到了下午,咖啡厅里的工作变得清闲了一些,叶清对齐显说:“我想先走,去医院里看一下,我还是不太放心彩衣自己在那里。”
齐显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你帮我问候一下吧。”
叶清应了,便换下工作服打车去了医院。宋彩衣与她的父母都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坐着,她的父母看起来很憔悴,母亲更是两只眼睛下面都乌青了。
“医生怎么说?”叶清问。
宋彩衣摇摇头,“医生也没有确定的说什么,刚刚抢救了一次,插了管,说是这二十四个小时是危险期。”
叶清实在想不出该安慰她些什么,在病魔面前,一切话语都是苍白的,都显得毫无意义,这些她都深有体会。“你那么疼爱他,他不会舍得离开你的。”
宋彩衣从来了医院,一滴眼泪也没落。掉什么眼泪呢,她的父母也没掉眼泪,她的弟弟现在正与死神战斗,她哪有资格在这里流什么眼泪。
夕阳悄悄收起了最后一丝光芒,夜色弥漫,路灯被点亮。医院走廊里仍然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滴答滴答,时间在这里悄悄爬走。自出生以来感受到的所有无能为力,都汇集在这医院走廊里,压得宋彩衣无法呼吸。
第六十一回 他的眸子是一片海
“你快回学校吧,再坐下去就太晚了。”宋彩衣对叶清说。
“没关系,我再陪你一会儿。”她的话音刚落,重症监护室里突然传出了滴滴滴的声响,呆在旁边取药房的小护士急忙冲了进去。叶清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揪在了一起,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医生从重症监护室里推门出来,“宋晨家属!”
宋彩衣的父亲声音抖了一下,答:“在这里。”
“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一下,病人正在抢救。”
他的手已经抖得拿不住笔,宋彩衣在一旁喊了一声“爸爸”,他才找回一些力气,签好了字。母亲拉住医生的袖子问:“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正在抢救,”医生说罢就开门重新进去了。
宋彩衣抓着叶清的手紧紧的,似乎是要把指甲嵌进她的肉里。叶清抬手抚了抚她的胳膊,“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她也只能这样重复着。
隔了漫长的二十分钟,医生出来对他们说:“救过来了,家属可以放心了。”宋彩衣紧绷的肩膀一下垮了下来,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她低低地对叶清说:“我吓死了,叶清,这真的太折磨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医生又出来了一次,对他们说:“现在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应该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家听了都很宽慰,连连感谢医生。就这样在椅子上窝了一宿,日出的光芒已经映亮了窗户。
宋彩衣送叶清离开医院,她站在医院大门口,眉眼间都是倦意,可是她却笑着对叶清说:“谢谢你来陪我。”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虽然只是我的猜疑,但我总觉得是你在我身边,所以给我带来了好运气。”
“你想多了,这并不是我的原因。”
“可是,你在这里,他就活过来了。叶清,你太特别了,我不得不这么想。”她伸手推了推她,“不说了,你快回去休息吧,眼睛都肿了。”
“啊,”叶清忙说:“我确实得走了,忘记足球队那边没有请假呢!”
宋彩衣听了,苦笑一下,“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做些什么。”
到了足球队再见到池羿,叶清突然就想开了,这漫长的一夜之后,她突然就豁达了一些。我们耿耿于怀的,有时候真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她立在一边,看着池羿,而他转过头来,目光与她撞上,看见她眼底一片清凉,就像是这清晨一样。他怔了一下,继而看见她对他绽出一个微笑。
叶清看了看他有些困惑的眼神,然后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上午课毕,她赶去齐显的咖啡厅帮忙,他却不在里面,柜台里站着一个男生,是沈琰。他见了她,勾起一边嘴角对她笑了笑,打招呼说:“你来了。”
叶清对他点点头,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去后面换工作服。她出来的时候看见已经有女生在点单了,后面还有四个女生正在排队。看来不久之后,沈琰也会变成咖啡厅的活字招牌了。
中午忙了一阵,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变少了,叶清坐在柜台边的高椅上休息。沈琰突然端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叶清略有困惑地抬头看他,刚刚并没有人点单啊。他扬了扬下巴,“你尝一下,我新购的咖啡。”
她端起咖啡饮了一小口,一种奇特的香味扑进口腔里,“很好喝,香气很浓郁,好像酸味会少一点。”
他听了她的话,笑了一下,“想不到你也会品,我以为什么咖啡对你都一样呢。”
“以前是的,现在在咖啡厅呆的久了,有时候光闻味道也能分辨出咖啡的不同。”
沈琰也为自己泡了一杯,他倚在吧台里面,一手端着咖啡杯,那画面有电影海报的质感。他问她:“上次的信,是谁代写的?”
“哦,”叶清答:“是我抄的。”
沈琰点了下头,“字不错,”顿了一下又说:“她的字也很好。”
“你说的是林元吗?”叶清问。
沈琰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他那次与她见面取信,看起来很憔悴,似是翻山越岭了一般。那是他被冯时苑拒绝之后也没有显现过的冷静的疲惫。可是自那日以后,她再见他,他每每都是桀骜不驯的样子,像是直冲天际的烟火,好像他那一日的憔悴,全是她的错觉。
“你收到信之后,没再见过她吗?”叶清忍不住问。
“没有,”他摇了摇头,目光始终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
“她只是你的朋友吗?”叶清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问这句话,或许她是想从林元与沈琰的事情里得到一些答案。只要是读过那封信,都能从林元简单的话语里,看出她掩不住的感情,而沈琰不是一个迟钝的人。
他微微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睛深得像海,让你猜不到底。包容着让人向往的神秘,又让人恐惧着他深处的无边无际。他端起杯子将里面的咖啡饮尽,然后将它轻轻丢进洗碗池里。恰好有两个女生推门进来,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