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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孩叫Feeling-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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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正常,通常我遇上数学时也一样。”

    “可是我质疑一次的时间是半小时,但算完一个题目只要五分钟。”

    “……你确实该把时间分配给更改一下……”

    “我也这么觉得。”

    “刚刚那题数学解出来了吗?”

    “解好了。”

    “解好了?那教教我吧!”

    “不,等等。解题之后的时间是用来质疑的,但我刚说过,看妹妹在质疑的动作之后,所以刚刚的一番质疑过后,现在是看妹妹时间。”

    大家都知道,后来子云并没有考上政大,他说是因为改他作文的老师是个独眼龙,因为只有独眼龙才可能改出那种分数,所以如果他的作文分数如预期,那他早在政大逍遥了。

    但我认为,都是看妹妹害的。

    好了!不要提他了,我们回到故事里。

    联考还没到,黑板上的数字每过一天,就会由值日生自动地减去一,当我被排到值日生的时候,我会想要把它加回去。
第三部分 12(2)
    如果日子真可以加回去,那么,加多少比较好?

    以十八岁的我们来说,加上七千,绝对会是个好数字,我们会回到刚满月时,甚至也可能仍在妈妈的肚子里游泳。

    我知道我想太多了,所以我还是会乖乖地把黑板上的数字减一,然后心里的压力会加一

    ,快乐会减一。

    补习班也一样,班导师上课前的第一件事,是拿着麦克风,在台上轻轻地试音,然后告诉我们,距离联考,你们还有几天的时间。似乎我们的快乐就跟那数字一样多,它归零之后,就得由另一个数字把它加回去,那个数字叫做联考分数。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总是一成不变,惟一变的,是我们念书的时间。

    十一月不知道怎么着就过去了,我开始厌倦天天与书为伍的生活。

    子云在十一月时总会特别开心,因为他喜欢十一这个数字。

    他在球队里的背号是十一号,在班上的座号十一号,他说,如果能够让他选择,他要在十一月十一号生,那天,是他的梦想日,不过,他坚持要当十一月里的处女座。

    他班上有个女孩子,生日是十一月十一号,当他知道她的生日是他的梦想日时,他请那女孩子吃了一顿,那女孩还不清不楚,想不通为什么他要请她吃饭。

    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十一?他说不知道,但他对十一就是无法自拔地爱。

    反观我,我是个粗神经的人,对于日子、对于天气、对于气温、对于任何风花雪月,我总是不以轻瞥,当我看着一些文选里的题目是关于气、季节,洋洋洒洒数百千字,总是有些感叹,我总疑问着为什么这些文人能与气候与季节对话,甚至看得见季节的颜色。

    我总是只对每天遇见的人、碰着的事,才会有深刻体验,放在感觉里咀嚼,虽说不上是绝对正确,但也总有一些心得。

    整个十一月天,我几乎没有看见她。

    我跟文人不同,因为我无法与气候、季节对话,无法辨识它们的颜色。

    如果要我形容一九九五年的十一月,那么,我会把我跟她短暂的对话,当做是我与十一月的对话,我会把她身上穿着颜色,当做是十一月的颜色。

    十一月里,我几乎没有看见她,原因是因为,补习班里的高三班,分成A、B、C三个班,三个班的课堂有某些交集,偶尔A与B会一起同上一堂课,B与C会同上一堂课,而A与C的交集,是最少的。

    本来我在A班,她在B班,但她却临时将班别转到C班,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当她把班别转到C班的时候,超级高中生林建邦,就再也没有来上课了。
第三部分 12(3)
    有一个十一月里的某一天,我在安正楼下遇到她,那是我十一月里第一次遇见她。

    子云说十一月是银色的,但我却觉得,十一月是青色的。

    “这件衣服很好看。”我走向她停车的地方,那天的高雄,微雨。

    “咦?是你啊!五铢钱同学。”

    “好久不见了,郑同学。”

    “没多久啊,才两个多礼拜吧。”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啊”

    “这是《诗经·郑风》里的《子衿》,你倒是背得挺熟的。”

    “今天你穿青色的衣服,正好符合《子衿》的第一句。”我指了指她的衣服,笑着说。

    “你刚下课吗?”

    “是啊!在下课之后遇见你,是很缤纷的。”

    “怎么说?”

    “以现在来说,下课后马上回家洗澡,然后念书,这是应该也必须要做的事,但如果下课后可以邀请到美女到咖啡店一叙,当然很缤纷。”

    “呵呵,五铢钱同学,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其实我是在唬烂的,因为我想不到方法约你。”

    “我很乐意,但是明天我有重要的考试,所以,改天吧”

    “好,改天,我会把咖啡打包好等你,毕竟现在要遇到你很难,上咖啡店又麻烦。”

    她笑了笑,没说话,戴上绣着亮红色Feeling的宝蓝色口罩,对我挥挥手。

    “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说谢谢。”

    “什么谢谢?”她拉下口罩,疑惑着。

    “我比赛那天,你特地送东西到我学校去,我都还没机会向你说谢谢。”

    “那没什么,那天你们输还是赢?”

    “很不好意思,我们输了。”

    “没关系,尽力就好,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学校?”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问’。”

    “你问谁?”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秘密’。”

    “喔,那……你那天不是要上课吗?怎么可以到我学校?”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病假’。”

    “那天你生病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女生’,女生有一种病假,是男生永远都不可能请得到的,你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她笑了一笑,大眼睛眯眯的,然后戴上口罩,豪美依然消失在一阵白雾间,我听到她的一声“Bye-bye”,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我不知道我在失落什么,或许是我跟她的下一杯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得到。

    子云在马路对面叫我,我牵过车,慢慢地骑到他旁边。
第三部分 12(4)
    “刚刚那是她吗?”

    “是啊。”

    “你怎么不约她去喝咖啡?”

    “约了。”

    “她不去?”

    “是啊……”

    “为什么?”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改天’。”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爱情”,你不惹它,它也会来惹你
第三部分 13(1)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诗经·郑风》

    是的,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高雄开始冷了起来,一九九五年的最后一个月。

    距离我上一次见到她,已经是近四个礼拜前的事了,我跟她约好“改天”的那杯咖啡,大概还在种咖啡豆的阶段吧。

    “你知道上次见到你是多久前吗?”我拉着她的手说,在一家我熟悉的咖啡厅里,我坐在她面前,桌上有一盏烛火,那烛光轻轻地摇曳着,耳边缭绕着优雅的钢琴演奏曲,眼前的咖啡漫出一阵白色的香气。

    “多久前?”

    “八十四个月前,也就是六年前,如果用诗经的说法去算的话。”

    “那么久了吗?”

    “是的,对你的思念累积六年,今天终于有机会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我……我很喜欢……”

    “真的吗?祥溥……”

    “是真的。”

    然后,她抱住我,我搂着她,我们紧紧相拥。

    然后,我被球打到,整个人往后翻,跌进放排球的大竹篮里。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学长你没事吧……”亦贤跑过来,把我从大竹篮里挖出来。

    “没事,没事。”

    “学长,你还好吧?”

    “没关系,我很好,你继续打球吧。”

    “学长,你失神失神的,不太对劲。”

    “不,我很好,没事。”

    “喔……那……我去打球了……”

    “去吧。”

    我揉了揉屁股以及后脑勺,把倒掉的椅子扶起来。

    我看了看周围,烛光不见了,变成了体育馆内的日光灯,也没有钢琴演奏曲,只有排球落地轰隆,那杯飘着白色香气的咖啡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颗往我脸上砸来的白色排球,当然,更别提我跟她的紧紧相拥了。

    我在做白日梦,而且梦境很深。

    其实这样的白日梦时常出现,有时在课堂里上演,有时则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在路边的面店,只是这一次在球场边,我忘记了球会乱飞的危险。

    听别人说,白日梦是一种向往的反射,不管它是不是会发生,在做梦的过程中,它总是亮丽完美的。

    子云也认同这个说法,他还刻意强调,白日梦因为梦的主题而分种类。

    如果主题是事情,表示那些事尚未发生,但你会希望发生后就长那个样子。
第三部分 13(2)
    如果主题是人物,表示那个人遥不可及,像远在天边的星星,你可以看星星,可以爱星星,但却不能摸星星。

    白日梦反映出一些情绪动作,而这些动作就像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是不可能说谎的。

    情绪动作是无形的,只可能由表情来呈现。

    既然情绪动作是无形的,那么,可以看、可以爱,却不能摸,这样的动作叫什么?

    子云说,那叫“思念”。

    他答对了,而且非常非常正确。

    我很想念她,四个礼拜不见的时间里,我一直很想念她。

    我在被闹钟叫醒时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关掉它,而是想念她;我在早餐店叫东西时不是想我要吃什么,而是想她会吃什么;我在骑车上学时不是看红绿灯号志行走,而会不小心骑往她学校的方向;我在打球时不是注意球飞过来了没,反而会不时转头看她是不是又送来甘甜奶茶;我在补习班上课时在笔记本上写的不是考试重点,而是她的姓氏。

    这样的思念好多、好重,我每天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来回学校、补习班、家里,觉得我的机车耗油量越来越多。

    我其实可以很任性,管它补习班今天补什么,我大可以翘课,到她上课的地方去找她,班导师打电话向我爸妈告我没有去上课的状也没关系,甚至要我转到C班去我都没问题。

    但我承认,我可以任性地做做任性的白日梦,但我没有任性的种,所以我只能任由思念蹂躏我、摧残我、焚烧我、殴打我,不管我是否因为这样的思念成伤。

    可是,我觉得奇怪,虽然这样的思念很累、很重、很痛,却也很快乐。

    我听见时间的脚步声,走在一九九五年最后一个月里的圣诞节之前。

    每年圣诞节与春节,我有寄卡片贺节的习惯,只是这个习惯,只适用在两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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