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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三楼外科室跑到一楼挂号处，领过挂号条从一楼挂号处跑回三楼外科室。
我将挂号条递给外科医生，终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在我倒地的一瞬间，我看见门外楼梯拐角处另一个门打开，一群人蜂拥而出。我骂道：“妈的，有电梯不早说。”然后，昏了过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七）龌龊的高中时代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超哥趴在我的床边熟睡，他的两片嘴唇依然不停的抖动。窗外天色已黑。
我扭头一看临床，吃了一惊。他整个人被白布缠绕，成了一个硕大的粽子。我心里寻思着，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我静静的躺在床上，回想起我的高中时代。那个令人着魔的想要发狂的时代，那个使我交了许多莫逆之交和狐朋狗友的时代，那个让我一度为之叹息一度为之失望的时代，现在让我泪流满面。
我就读高中学校的对面有一片小树林。出了校门，拐进一条胡同，胡同的尽头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郁郁葱葱的树木下面往往屎尿葱葱。那个时候的高中学生经济拮据，偏偏学校校长天天闲来无事要到班里巡视，挨个儿收保护费。这种内外联合攻击只能导致一个后果：学生由本本分分的有产阶级变成名副其实的无产阶级。
校长说：“我这是让你们提前适应中国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我们要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这种后果对于一般男同学来说只是限制上网吧打夜市的时间，对于一般女同学来说只是限制购买化妆品整头发的能力。可高中男女学生偏偏不是一般学生。通常来讲，一个人的力量是一般化的，两个人的力量是无穷尽的。要不然怎么会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亘古流传的经典呢。
那时候在我们学校最流行的口号就是：男女搭配，学习不累。
高中确实是一场炼狱，对于身心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那个时候不光学习累，连睡觉也累。精神压力大，导致失眠。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继续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睡不着继续翻来覆去&；#8226；&；#8226；&；#8226；&；#8226；&；#8226；&；#8226；一夜下来，人瘦了一圈。可是两个人一起睡就大不一样。两个人一起睡觉必然会拥抱在一起，一个人行动不灵便，想翻身必须两个达成一致协议，然后喊口号“一二三”，口号喊完，两个人一起翻。这样很麻烦，所以通常两个人都不翻。这样导致的后果是睡觉终于不用翻来覆去劳累身体。所以那时候更加流行的口号是：男女搭配，睡觉不累。
可是让人诧异的是，每天早自习的时候在班级里没有朗朗读书的声音。许多男女同学戴着熊猫眼镜，嘴里不停地唠叨埋怨：“累呀累呀。”然后，集体趴在桌子上睡觉。
我们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每到周日下午才有三个小时的放行时间。于是，这个时间段成为约会的黄金时段。男女学生金钱被学校搜刮一空。想去商场约会——没钱，想去饭店约会——还是没钱，想去公园约会——太远——路费是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没钱。于是，那个小树林成为男女约会的首选场合。
中国每个城市都一样，学校向来喜欢群居。
我们学校周围都是学校，学校和学校大致都是同样的情况。
很显然，那个小树林承受能力有限。人太多了，还是人挤人，人撞人，人偷人。一不留神，女朋友找不到了。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些情侣站不下，只好找一个细小的空间躺下。有些情侣躲来躲去，一不小心踩到了先前躺下的情侣。更为严重的是，躺下的情侣喜欢滚来滚去，一不留神就滚到了邻居那里，男同胞一阵激情之后，一睁开眼，吓了一跳，女朋友怎么在一瞬间变了模样。再仔细往旁边一看，旁边那个男同胞身子下面躺着的可不正是自己女朋友吗。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一对新组合的情侣又开始滚啊滚，女朋友又滚到了邻居的邻居的身子下面。这样一路滚下去，能直接滚回学校。所以，莅临我们学校参观的领导往往惊诧不已，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向来滚的能力比走路的能力强。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那个小树林由于人才咸集，自然也成了抢劫犯最喜欢的地方。抢劫倒也罢了，本来就没钱。反正是穷光蛋，再被抢一次变成彻彻底底的穷光蛋也未尝不可。怕的就是那些土匪本职抢钱，兼职劫色。这可倒好，那个小树林一到晚上情侣向来不敢踏入半步。可有一回一对情侣不小心误入雷池。
那一对情侣本来就是社会标准的三好学生。现在学生懂得劳逸结合，能够学习好、爱情好、未来的宝宝好的学生才是大家公认的名副其实的三好学生。书呆子早就过时了。
可学习好的向来不闻窗外事，并不知小树林一到夜晚便会成为虎狼出没的禁地。那一对情侣夜晚来到小树林时还满分惊喜，没料想学校周围居然有如此僻静之处。可就在两人干柴烈火激情四射的时候，一群土匪也激情四射的出场了。这次土匪更绝，实行不同性别分类处理：男的先抢后打，女的先奸后杀。
从此小树林彻底成为禁地，连白天都不敢有人越入半步。我们学校的三代“滚王”毕业之后，无奈后继无人，“滚王”从此绝种。
我回想起来就觉得痛心，若是我早先踏入那学校一年，就不会沦落到现在称“超哥”为“哥”的地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八）男人变女人
我从回忆中醒过来，看见超哥已经醒来，坐在床边发愣，两片嘴唇依然不停的抖动。
我问：“想什么呢？”
超哥缓过神来，说：“没什么。想我未来的老婆长什么样？”
我呵呵一笑，说：“什么样？”
超哥说：“你问的是哪一个？”
我一怔，哈哈大笑，这一笑把临床的“大粽子”笑醒了。
我说：“我怎么躺在病床上，这要花钱的。”
超哥说：“不花钱。今天下午这个床上的病号刚好患艾滋病死了。医生把那个牛——牛顿安置在这个病房，我一看这有空床，趁医生不在就让你躺下了。”
我一听艾滋病慌忙从病床上下来了。在相同的空间里，我和艾滋病人在不同的时间里同床共枕。
我边穿鞋子边问：“那牛顿的医药费呢？”
超哥说：“他身上有一个银行卡，抵押在医生那了。”
牛顿大吃一惊，说：“还我银行卡！”
超哥说：“要命还是要钱？”
牛顿一愣，说：“我要录取通知书。”
我和超哥一愣，问：“录取通知书？”
牛顿说：“我要考军校，我要考军校。”
我说：“现在的高中生像个小孩。”
超哥说：“是啊，都是教育给害的。”
我冲牛顿说：“你回家再跟你爸妈要。”
牛顿说：“我爸妈早死了。”
我和超哥连连摇头叹息：“可怜的孩子。”
我问：“那你还有家吗？”
牛顿说：“有，我有一座大房子。”
我问：“那我们两个住你们家，行不？”
牛顿说：“房租一月一人两千。”
我苦口婆心：“牛顿啊，你看你现在行动也不灵便，动不动就骨折脑震荡。你上学肯定要有人送，你房子需要有人收拾，对不对？”
牛顿思忖了一下，点点头。
我继续苦口婆心：“你看，我和超哥就去你们家当保姆，伺候你的住行，工资一个月一个人三百，行不？”
超哥说：“是啊，现在男保姆难找啊。尤其是我和小兵这么帅的男保姆，那是单身女人求都求不来的啊。”
牛顿说：“我不是单身女人，我是单身男人。”
我说：“一样的一样的，时代在进步，人类在发展。现在人的性别已经不再单纯是过去的男女之分，而是被专家细细分成五种。一种是纯男，一种是纯女。”
超哥接着说：“一种是半男不女，一种是半女不男。”
牛顿说：“最后一种呢？”
我和超哥异口同声：“半男半女。”
我顿了顿，补充说：“也可以称之为‘不男不女’。”
牛顿困惑不已，说：“那我是哪一种？”
我说：“其实这只是激素的差别而已，你想变成什么样的，现在人都可以通过激素和手术办到。”
牛顿说：“那我想当纯女的。”
我问：“为什么？”
牛顿说：“女的不用找工作，找个有钱的老公就行了。”
我说：“那容易。你现在闭上眼睛，想象你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洒下无影的光芒，一群医生围着你。他们拿刀在你身上千刀万剐，你已经变成个女的。”
牛顿双眼紧闭。超哥问：“成了吗？”
牛顿睁开双眼，欢呼道：“成了成了。”他边说边用手往下身摸。不一会儿，满脸苦瓜，他说：“这玩意儿怎么还长在我身上啊？”
我过去拍拍他肩膀，说：“不急不急。先从思想上转变，再从生理上转变，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牛顿点点头，说：“哦。”
超哥说：“现在你是单身女人，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你肯定非常渴望我和小兵这么帅的人给你当保姆，对不对？”
牛顿点点头，说：“应该是。”
超哥说：“工资一个人一个月五百。”
牛顿说：“刚才不才三百吗？”
超哥说：“刚才你是男的，我们三百。现在你是女的，我们自然要涨价。”
牛顿歪头苦思冥想。
超哥说：“五百一分不能少。”
牛顿说：“三百，多一个子儿都不给。”
超哥说：“不行，五百。”
牛顿说：“三百，不行就拉倒。”
我上前圆场，说：“三百就三百。便宜你小子。”
牛顿说：“好，那我们回家吧。”
整个谈话交流过程中，超哥的两片嘴唇依然不停的抖动。
我和超哥为一次新的胜利击掌欢呼。
（十九）行为艺术
牛顿的家在公园附近。我和超哥、牛顿在下午的角逐中跑了足足一公里。所以，现在我、超哥只能推着牛顿卧躺的床缓缓前行。
我说：“医院里的人真够厉害的。一到晚上连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超哥说：“有。你没看见，医生护士也是人，也需要睡觉。有人按响了铃声他们才出来。”
我说：“哦。”
超哥说：“也幸亏他们没出来，要不然我们能顺利的把牛顿连人带床一起推出来吗？”
我说：“幸亏这床底下带轮子。”
牛顿唉声叹气，说：“我的银行卡啊。”
我艰难的推着床，说：“别提了。医生看见你银行卡里的钱肯定要气爆炸。就一百块钱你还宝贵的跟小金库似地。对了，医生不会按照银行卡上的户主找到你吧？”
牛顿说：“不会。那是我姥爷的银行卡，他人早死了。”
我提起的心放下来。
牛顿说：“我不叫牛顿，我叫牛德伦。”
我说：“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能分清就行。”
牛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