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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的居家生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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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让所有人褪了一层皮。

等到黄昏日落,官兵们走了,溯源那些冷眼旁观看好戏的也都散了,安园才静下来。

满院子泥泞的脚印,搅合着瓷器碎片、锦缎毛边。

屋子里没来及抬走的红木家具,还用封条贴着,大红的官字刺眼。

后门一直敞开着,前门走了九成的钱财,后面溜了九成的侍女下人。平日里主子面前脸都没混熟的,走了也就走了,可当小婉埋着头往外面冲的时候,却被柳枝给拦了下来。

“小婉,你这是哪儿去?”

“我——我回柳家去。”

“二夫人不见了,柳老爷也不见了,你回柳家去?你找谁去?给二夫人他哥哥伯伯的做小去?”柳枝一向都不曾这般严厉,如今板着脸教训起小婉来,倒说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

“柳枝姐,不是我嫌贫爱富,你也知道我嘴不好,脑子笨,先前跟着二夫人,不知道收敛,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二夫人自顾自的逃了,三夫人没了章法,都是大夫人在管家,我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好歹柳老夫人在安家的时候,还是我伺候的,念她还会赏我一口饭吃。”

柳枝溜了一眼小婉,想来这是句大实话,于是让在一侧,小婉怯怯地抬步出去了。

过了半响,柳枝又是这样送走了十个八个,突然婷婷也跑过来了,柳枝惊诧道:“怎么,你也要走?”

婷婷一边摆着手一边喘着粗气,“那个,那个,柳枝姐,你看见小婉没?”

“她回柳家去了——”

“柳枝姐,你被她那死丫头给骗了!她哪里是回柳家去了?分明是跑了!而且还带走了二夫人的首饰!”

柳枝惊了。

安园上下,不知为何,只有柳若素的听风阁没有被抄,全家人都指望着等官兵走了,能从她园子里面搜些东西出来,没想到倒是有人先落井下石了!

想到这里,柳枝心都凉了。

“柳枝姐?柳枝姐?”

婷婷看着柳枝就跟灵魂出了窍一般,立即捉住身边的人,“快去叫大志哥——”

可那小厮也是要跑路的,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把平日高高在上的两位大丫头给扔在门口,一股脑的冲门外去了。

华灯初上,安老夫人吩咐,每个园子都要点灯,就和过去一样,可是专门用来点灯的油也在混乱中被踢翻了小桶,早就腻住了。

念离就派婷婷去厨房里面找了点麻子油来,好歹是让园子都亮堂起来了。

婷婷从厨房回来,除了带来些麻子油,还带了些更荤腥的坏消息。

厨房已经一片混乱,鱼在地上乱跳,满地鸡血,鸡蛋砸了满案子,菜叶子贴在墙上,一副遭了盗匪的样子。厨子们都跑的没影了。

“中午那顿就是从外面买回来的,里外里算着,花了不少钱,晚上也出去买?”婷婷是穷苦出身,多少有点经济意识,知道现在安园不比从前,正是不济的时候,能省则省。

“不用,下人们跑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已经拜托莫公子和大志去照应了,估摸着加在一起不到百张嘴巴。厨房就算再乱,多少还剩下些吃的,叫他们自己去做着吃就好。至于主子们,我亲自下厨。”

“您——亲自下厨?”

“连宫廷点心都难不倒我,这有什么的?”念离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今天这么一折腾,大家胃口也都不好,天都这样晚了,当做夜宵好了。”

这一天到了吹灯的时候,安园净资产还剩下一成,除了最老的一家当铺之外,所有铺子都被官府收去了,说是日后要赏给新上任的知府。

侍女从原先的四百四十七名,到现在的二十多人。

家丁从原先的三百一十九人,到现在不到十人。

厨房空了,车马房也空了,出门都得靠莫言秋的马车周济。

安以墨面色沉重地回到屋子时,那手中的账簿还在轻微地颤抖。

“大难临头各自飞,怨不得他们,要怨,也该怨我。”念离上前安抚道,安以墨摆摆手,“怨我。不,怨死去的仁宗皇帝!不——什么都不怨,这样未尝不好。”

“你与我小心翼翼,惶惶不可终日,心里早有准备,这一刻真的来了,倒是解脱。我只是怕他人无法承受。两个婆婆一个哭的厉害,一个却到现在都不肯哭出来,着实让人心慌。”

“这些天,要辛苦娘子了,富贵时谁不曾出来指手画脚,贫贱时方才各显本色。”

“辛苦倒是无妨,只是下面的日子,怕是不仅要吃苦,还是吃下满肚子世态炎凉。”

安以墨点点头。

溯源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毕公子乃是京城派下来的巡抚大人,到了溯源专门来查办裘夔这个贪官的,借着和安园大夫人的旧情,深入调查,把安园这个后台也给办了。

当然,这些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倒是没有一个准儿。

准信儿的却是,中央下了指令,溯源作为江南南通郡的富庶腹地,父母官一职十分重要,特下派京官吕大人整顿民风、规范商纪。

溯源地方官员本只是县令,却因为这吕大人来头太大,最后只能让他做了个比南通郡太守低些、比县令高些的知府。

至于待遇,也是十分丰厚的,安园那些商铺都作为奖赏给了这位吕大人,从此之后就改了姓氏了。

“外面都在传,说我们得罪了京城大人物,现在只说是抄家产,说不准哪天就满门抄斩,所以才会跑了那么多人。”

念离一边为安以墨准备夜宵,一边说着,嘴中说的都是风云大事,手下操的却是柴油酱醋。

“跑了也好,现在安园这幅光景,还要苦撑门面,哪里养活的起那样许多张嘴?其实归隐山林,才是最好,乐得清静。耕地养牛,其乐无穷,若是有些雅兴,添墨起兴,能添些酒钱,就更好了。”

“酒怕是没有了,你那点碎银子,都要还给天上人间。”念离不经意提起来,安以墨绿豆糕吃了一半噎住了。

“那些酒水钱、房钱、还有很多你打赏出去的钱,都一笔笔记在账上,赊着。我看抽空去清了,免得春泥她们难做。”

安以墨默默把剩下半块绿豆糕吃完,突然来了一句。

“那我明日去当铺看着,琢磨一下下面怎么做。”

念离惊起抬头。

安以墨微微一笑。

“赋闲十年,终于要出鞘了,不知出来的是利刃还是菜刀,好歹咱还是块成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节虽然不长,写的倒是蛮喜欢的。

咱除了奸情和抽风,偶尔也得来点深度的。

大家放心,皇帝不是永久性退场了,看咱们安大少白手起家重头再来成为南通首富后,皇帝来微服私寻吧!

前文早就说了,安以墨和念离可是一对“传奇夫妻”啊——

出宫的部分基本完成,居家的日子刚刚开始。

这不是一篇标准种田文,因为咱除了吵架使坏,还有很多大框架的东西,譬如下面笔墨会稍重的创业!

哦嘎嘎嘎嘎嘎——

【我受不了围着同一个剧情翻来覆去地回锅抄,相信你们也是这样。新的剧情,旧的人物,这样才有看头,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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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正文之后,还有番外,尤其是“如果”系列。

其中,已经在考虑中的如果番外是:

1如果安以笙和小皇帝是bl

2如果46节后半段是念离随皇帝回宫

请注意,如果系列是脱离全文的yy产物,为了满足小部分读者的bl情节or找虐情节,和本文神马关系都没有。

本文没有多结局,没有np,纯bg,绝对happyending。

推荐个断更很久回来填坟的坑给大家看。

雪上加霜

老张给安园看当铺看了一辈子,早三十年是安老爷来,后十年是安老夫人偶尔过来扫一眼。

他就在这里守了四十年,从跑腿的小伙计到了花甲之年。

老张估摸着自己进了棺材的那一天,都见不到安少爷一面了,没有想到,溯源城开冬最冷的这天早上,一个很是倜傥的公子哥裹着棉袄子就进了铺子,张嘴第一句就是:“牌匾是门面,都斜在一边了,今天就重做一个。”

老张蹭了蹭眼睛,这没错啊,是前个月在毕府吃酒的时候,见着的台上那唱小戏的安少爷。今天是吹什么风儿,把他吹过来了?

“安少爷,您这是——”

“昨个儿官兵才走,铺子也都收上去了,就剩下咱们这安家起家的老当铺,我过来瞧瞧。”

“新鲜了,难不成这当铺的主子也要当东西?”老张仗着自己年迈,也不太顾及,安以墨倒是也不生气,呵呵一笑,搓着手,暖和着,说话都有了哈气,“也是,也不是。”

“安少爷这又是在耍戏老奴呢?”老张素来知道这安少爷是个败家子,十年来也没见过他几面,就当他是因为被抄家了手头紧了,又来当铺搜刮油水拿去花天酒地呢。

“典当这买卖,我们安家为何能做的这么大?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样,良心。我们做典当这生意,买来卖去,良心不能典当出去,这才是根本。所以我说了,有所当,有所不当。”

安以墨一番话出口,老张眼珠子转悠了三圈半,这才有点水儿荡在已经没了眼泪的眼窝子里,颤巍巍地走在那柜台后的高椅子上,照例把那账簿、印泥、毛笔一一摆好了,然后一请手,“少爷,容老奴先开了张,您瞧瞧,再说说这当务之急是不是要换牌匾。”

安以墨就坐在那旁边的椅子上,也没点心,也没茶水,屋子四角都有些漏风,坐的久了就开始哆嗦。

尤其是那门总是开着,老张却似乎并不怕冷似的,而或是习惯了。他慢条斯理地翻着账簿,偶尔毛笔沾一沾自己吐沫,就这么在上面圈一笔。

这是安园起家的根本,却在世世代代越做越大后,被后人忘记的原点。

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开始上人,却是一个畏手畏脚的妇人,一直紧紧抱着那包裹,跟命根子似的,到了那高台前,抬高了放在上面,踮着脚看着老张细心地抖开,露出一间做工还算精细的袄子来,白毛一点灰都没沾,看得出是从来没上过身——

老张在台子上面一点一点查货,那女人就一点一点揪着帕子。

“收,陈年破旧袄子一件——钱五两四钱。”

那妇人咬着下唇,看着老张把包裹和一纸单子一并推过来,并不辩驳。

“按手印还是——”

老张问了半句,那妇人抬手拿了毛笔,竟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哟,原是张举人家的,写的一手小楷,怎到了我这店了?”老张抬眼瞧了这妇人一眼,这溯源城他人虽然不能一一对上,名字却熟络得很。

“相公考了几年都不中,又是要上京的时候,给他攒些路费。”

“这冬日可是一天紧过一天了,你这单薄的身子,把袄子当了,怎么过冬?”老张平日是见多了这样的穷苦人或者无奈人,今日这样多话,都是说给安以墨听的。

安以墨虽然没有起身,那神色,却是认真。

“哎,先渡过这到坎儿再说,袄子您帮着多留两天,兴许我还能赎回来——”

这进了当铺的,十个有九个都会这样说,可是老张最清楚不过,他们大多数都不会来了,只剩下这些死的物件,诉说着一桩桩故事。

老张将抵押单一式两份,妇人都签了字儿,留起一份。随后老张便把正好的银两用布包了,递给她。妇人连看都没再看一眼那袄子,抬步就出了当铺。

这一天,安以墨从早上坐到晚上,没吃没喝,也再没说一句话,到了上灯关铺子了,老张开始整理东西准备锁门了,安以墨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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