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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所有的喧嚣瞬间从林小小的身体中抽离，
林小小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方小妮，
想起两年前的夏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两个人的衣服都因湿漉漉的汗水而黏在身上，
无限粘稠闷热的样子。
那个名叫石磊的男孩子逼她承认自己喜欢的不是任西，
然后她与任西的关系，彻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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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林小小笔直落地的青春（1）
林小小笔直落地的青春
文/他千
林小小第一次遇见任西的时候，是在小学二年级的班会课上。那是个阳光异常浓烈的夏日，连空气中都隐约散发着男生的汗味。林小小甩着马尾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恍惚间面前的空位好像被一个黑影占据，林小小双眼迷蒙地抬起头来，看见那个穿着简单衬衫的白色身影，他有着明亮的眼睛和线条干净流畅的下巴，玫瑰色的嘴唇如花朵一般诱人，虽然脸上面无表情，但林小小还是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子英俊得如同漫画中的人物。林小小有时候在上课时会不由自主地望着任西的背影发呆，他的颈项上有一小块小麦色的皮肤，头发柔软地覆盖在上面，只有在任西大汗淋漓、头发纠结成缕的时候林小小才看得到。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林小小发现自己和任西家只相隔短短100米的路程，林小小若是上学出发过早的话就会顺便去找任西。任西家在药店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高低不平的走道两旁生长着大片肆虐伸展的杂草。林小小淡黄色的缀有小雏菊的棉布裙子常常被一种叶片像锯子的杂草割破，拉出长长的淡黄色柔软丝线。任西就住在楼房二楼右边的蓝色大门里，林小小沿着楼梯蹦蹦跳跳地跑上去，〃噔噔〃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响亮，然后任西就在林小小来到门口时顺势将门打开，看林小小被吓到的样子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那时候，任西家对面住着林小小的同学方小妮的哥哥方沿，那是个全身黝黑喜欢嘲笑别人的讨厌家伙，每次见林小小来找任西，就会站在门口的阳台上很大声地冲任西喊：〃你老婆又来了！〃林小小听到这话总是红着脸低下头，一双小手不安地搓着衣角，眼角瞄见任西也是脸色通红的窘迫样子，愤怒地冲站在对面一脸不怀好意的方沿大骂，心底顿时涌上一种不知为何的甜蜜。
任西的爸爸是个看上去很和蔼的男人，平头，有着中年男子一贯的浑浊眼神，但笑容温和。这点任西和他爸爸有些不一样，他的双眼总是神采奕奕地看着前方，眼神坚定而富有神采，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挑，眼神狡黠，像个得到了喜爱玩具的得意孩子。林小小喜欢眯着眼睛看任西笑，那一刻连空气都仿佛变得如手中的棉花糖一般香甜。
去学校的路上，任西总是一面走在马路右边高高的栏杆上，一面很夸张地对林小小讲他的〃英勇事迹〃。林小小走在树荫里偏着头浅浅地笑，阳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她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笑容明亮的任西，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会隐隐看见血管里的血液在流动。
升上四年级后，任西体内隐匿的不安分因子终于爆发出来，他开始打架、逃课，甚至辱骂老师。班主任把身为副班长的林小小从任西后面调了开来，然后林小小坐在了教室左边靠窗的第四个位置，任西坐在右边靠门的第六个位置。林小小再也不能一抬头就看到任西的背影了，她扭过头去看那个一脸满不在乎的任西，心底的难过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林小小咬紧下唇一言不发，课桌底下的小手用力地握成拳状。
那个夏天格外漫长，班上的好学生大部分都参加了林小小家对面的那家补习班，任西也在他爸爸的逼迫下报了名。林小小仔细盘算了很久，终于还是报名参加了自己最不在行的数学和最在行的语文。第一天上补习班座位可以随便坐，林小小不自觉地在任西身后坐下，上课的时候再次看着任西颈项上那一抹小麦色的皮肤发呆，歪着头傻傻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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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林小小笔直落地的青春（2）
有时候补习班提早结束，班上的同学就会相伴去林小小家玩。林小小总是在一大群人里盲目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却很少看到，于是心底的惆怅就不由自主地伸展开来，林小小忍不住低头微微叹口气。
班上已经开始流传有关林小小和任西的流言，尽管林小小努力装作不在意可还是会不小心被流言所伤。那一天补习班结束后，班上数学最好的石磊跑到林小小家玩。林小小百般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晃悠着小腿，忽然心血来潮地拉着石磊逼问他喜欢的女生是谁，石磊涨红了脸支吾着就是不肯说。林小小就赌气似的说如果你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孩子，那我也告诉你我喜欢的男孩子。
然后石磊就低着头在土黄色的房门上用手指写名字，他的动作太快，林小小没来得及看清。林小小鼓着腮帮子气乎乎地要石磊说出名字来，然后石磊突然就抬起头来，坚定的眼神让林小小有一瞬间的错觉，石磊看着林小小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那瞬间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林小小双眼迷蒙地摇着头一个劲地说不可能，脑海里忽然就浮现任西狡黠的笑颜。他微微仰起头直视林小小通红的小脸，嘴角上扬，那么自信又坚定地说，林小小，我喜欢你。
石磊激动的语调打断了林小小的畅想，他说林小小这怎么不可能，我喜欢你啊！难道你真的如流言那般喜欢那个不良少年任西吗？林小小的心突然就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咬紧下唇，立刻拿起笔在旁边的课程表上写道，我喜欢那个名字里石头特别多的男孩子。
那一年的夏天，林小小因为这句话彻底失去了那个叫任西的男孩子。次日任西经过在早餐店里吃早餐的林小小身边时，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来等林小小吃完，他视若无睹地从林小小身边走过去。林小小看着任西在阳光斑驳的树荫下明明暗暗的背影，忽然就难过地掉下了眼泪。
小学五年级的夏天，已升上正班长的林小小因为申请加入大队委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而班上的卫生总是弄不好，班主任为此憋了一肚子气。那天早晨林小小如往常一般早早来到学校，刚放下书包却被班主任劈头骂了一顿，林小小一头雾水地问老师怎么了，老师指着林小小座位底下那一大摊垃圾愤怒地叫道：〃林小小！你这个班长就是这样当的吗？！〃
林小小的目光越过老师看向自己的座位，她睁大双眼看着那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垃圾，皱紧眉头大声地争辩：〃老师，那不是我的！〃班主任愤怒地扬起双手：〃林小小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昨天的值日生明明就看到这是你丢的垃圾！〃然后任西站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班主任：〃老师，我的确看到这些垃圾一直在班长座位底下。〃
林小小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因委屈而蓄满了泪水，周围看热闹的学生被老师斥责着拿起扫把扫起地来，灰尘在阳光中肆虐地舞蹈，林小小泪眼朦胧地透过灰尘的阻碍看向毫无表情的任西，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咬紧下唇把双手狠狠地握成拳状，尖锐的指甲险些掐入肉中。
林小小声音颤抖地说：〃老师，那堆垃圾，真的不是我的。〃林小小低下头，眼泪掉下来，她在心底低低地喊：〃任西，你怎么是这种人？！〃
林小小因为那件事终究没通过加入大队委的申请。得知结果那天，林小小独自一人在校园里那棵最茁壮的香樟树下大哭了一场，她想起那个笑容狡黠、眼神坚定的男孩子，他曾经一度陪伴在她的身边，可现在却率先背叛了她，那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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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林小小笔直落地的青春（3）
小学毕业后，林小小再也没有见过任西，偶然在路上碰见一脸和蔼的任西父亲，他说任西转到高安去读初中了，言语里有着止不住的怅然。林小小这才知道了任西的身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他跟爸爸一起生活。在他五岁那年重新有了一个后妈，但他一直不肯接受那个女人，然后基于反抗，不肯再好好地当个好学生，幼稚地想以这种方式来引起父亲的注意，如此而已。
林小小仍然固执地不肯原谅任西，心底却有一根弦被悄悄地触动了。
初一整整一年，林小小都颇有些失落，但她安慰自己，时间会渐渐冲淡这一切。那时，林小小已经开始和方小妮走得很近，方小妮是个头发微卷，笑容灿烂的可爱女孩，和她哥哥一点也不像。方小妮喜欢拉着林小小讲她喜欢的男孩子，林小小就宠溺地跟在方小妮身后纵容她的顽皮，就像姐姐看妹妹一样。
直到那天傍晚，林小小和方小妮斜倚在看台的栏杆上看着夕阳，天空红彤彤的像一张色彩斑斓的糖纸。方小妮玩弄着自己柔软的卷发，突然转过身对林小小说，小小我喜欢的人是石磊。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瞬间从林小小的身体中抽离。林小小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方小妮，想起两年前的夏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两个人的衣服都因湿漉漉的汗水而黏在身上，无限粘稠闷热的样子。那个名叫石磊的男孩子逼她承认自己喜欢的不是任西，然后她与任西的关系彻底决裂。
林小小突然就无法抑止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把自己与任西的故事讲给方小妮听。方小妮的脸色逐渐苍白，夕阳沉下去，黑影浮上来，雾影氤氲中，两个女生的眼泪使得空气都潮湿起来。
林小小在方小妮的鼓励下，终于鼓起勇气在暑假任西回来期间邀他来家里玩。林小小站在破破旧旧的小铁门边，右脚勾着后边的栏杆，双手紧张地抓着自己浅粉色的裙摆。任西如约前来，身上是淡淡肥皂味的清香，笑容里多了一份局促少了一份狡黠，眉眼是林小小不熟悉的柔顺。
林小小和任西两人呆在客厅里看电视。林小小心不在焉地说着自己班上的一些趣事，想到自己上学期曾经收到原先同班的一个长得很难看的男生的情书，顺口就把这事给说了出来，只不过把自己换成了班上的一个女生，任西听了哈哈大笑，同情地说那女生真可怜。林小小看着任西一如既往的英俊侧脸，心底悄悄地说，我的确很可怜。
后来那个下午就成了林小小记忆里无法抹去的一个场景。林小小认真地看着任西，看他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挑的样子，看他喝水时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寂寞声音，看他说话时修长细腻的手指在空气中舞动，林小小就浅浅淡淡地笑。
任西临走前，林小小把自己折的366颗幸运星送给了他，站在门口目送着任西直到他走进黑影里无法再看清，轻轻地说〃再见〃。
林小小还是再次见到了任西。在初二开学时的升旗仪式上，那个站在别班队伍末尾神采飞扬的男生，他的面容是林小小无比熟悉的样子。林小小努力睁大双眼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然后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