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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严重吗？”石小虎不以为然地看着他问。
“他妈你还笑得出来呢。”杨孝楠唉声叹气地说，“我真是没辄了跟你说。本来就那几个男的，他妈的那些家伙还各有毛病，婆婆妈妈的，长得娘们儿似的，整天跟着那些女的转，还乐此不疲。我说他们是怎么当的男人，我压根儿瞧不起他们那一副娘娘腔。”
“得了吧你，”石小虎笑着说，“他们娘娘腔，你这不也成娘娘腔了吗？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呗，你操那份心干什么？你不想瞧他们就别瞧了，他们还挤你眼里去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整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能不挤你眼里去吗？”杨孝楠愤愤不平地说，“我不是瞎子聋子，真受不了。我想等大学毕业了，我就直接去疯人院算了。”
“你就当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得了，心静自然凉。”石小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去计较那些干什么，那不等于自寻烦恼吗？”
“得了哥们儿，”杨孝楠舒了口气，“我可没你那境界。你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要我这么做，还不如给我一碗水，溺死算了。我就看不惯那些人和他们做的那些事。不过也没办法，我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管那么多呢。”石小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何必给自己负担？”
“嘿！”杨孝楠感慨起来，“兄弟，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那你想我怎么样了？”石小虎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才两个多月，要我变得和你一样对我可太有难度了。”
“和我一样顶个屁用？”杨孝楠自嘲似的摇着头，“不过有人会变的。”
“你？”石小虎狐疑地盯着杨孝楠看，“看不出来。”
“我还能变到哪里去？已经封顶了。”杨孝楠一脸苦笑，“不过人总会变吧，只是有的快有的慢，有的隐晦有的明显……”
“得！”石小虎打住杨孝楠，“你什么时候也深沉起来了？说话都让人这么费解。”
就在石小虎低头喝茶的时候，杨孝楠陷入了沉思。等石小虎抬头起来，他脸上的凝思已经不知所踪了。杨孝楠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深沉也深沉不起来。不过小虎，我想你还是该放开些吧，到了大学跟过去不一样了，固步自封不怎么好。”
石小虎想插什么话，但杨孝楠没有给他机会，紧接着说：“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也不能一两句话能够说动你。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开一些。你知道，以前我们几个能够在一起，现在不行了，各在一方，小雨和枫子都不在这里了。就是我们俩，也难得碰上。平时你不都要和现在的同学在一块？不交流总不行吧？你要让别人了解你，你也要去了解别人吧？你总不能不和别人相处吧？你说是不是？”
石小虎会意地点了点头，但他没说什么。杨孝楠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说：“当然，要以我为鉴。不要像我一样，没几个人喜欢。”
“得了吧。”石小虎笑着说，“谁能够使全世界都喜欢呢？”
“成，”杨孝楠乐着说，“有你们几个不嫌弃我就够了。我也没企盼所有人都喜欢我，那活着多累啊，成天无数只眼睛都盯着你看，像看猴似的。我可不想被人当猴耍。”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走出“地下铁”的时候，杨孝楠突然说：“你见过韩雪依没有？”
石小虎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愣了片刻才摇摇头。杨孝楠说：“她在这里，那天我好像见过她。不过太远了，没怎么看清楚，应该不会错的。”
“哦。”石小虎似乎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眼里却透露出某种复杂的神情。
分别后的重逢，让石小虎和杨孝楠都很高兴。他们聊了一个晚上，意犹未尽。
第二天，舒晴还好书，和石小虎一起出来。她问石小虎：“喂，昨天你和你朋友说什么呢？”
石小虎说：“没什么。”
“没什么？”舒晴义正词严地杨起脸，“没什么你能那么高兴一直在笑？”
“就不许我笑？”石小虎冷淡地说。
“我发现你从来不笑，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所以看到你笑感到很新鲜。”舒晴得意忘形地说，“如果哪天你看到一头猪爬树，你不觉得新鲜吗？”
“那倒没有，”石小虎窃喜地说，“不过我刚才看到一头猪在说话。”
“你——”舒晴反应很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平日不声不响的家伙，竟然吃鱼不吐骨头——说话带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嘲笑，让她有些难以招架。
“哦，原来猪还有情绪呢。”石小虎瞅着气急败坏的舒晴又加了一句，然后加快步子把舒晴甩在了身后。
舒晴木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石小虎的背影，真是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回到教室，舒晴的气还闷在心里。她用冒烟的目光注视着石小虎，但石小虎却若无其事地低着头，心静如水地翻着书，不曾抬头看到舒晴的目光。舒晴坐下来，久久不能平静。她在心里不停地骂着石小虎，她突然决定一定要报这一箭之仇，出一口恶气。
天使离开的夏天4
4
石小虎感觉心中隐约堵着一股闷气，已经好几天了。到了周末，这股闷气终于愈加明显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闷气，弄得他心神难定，甚至于喘气都艰难起来。他想静下心来，可作了很大努力，都没有办法消除这股神秘的气。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那时候他和朋友们说说笑，心胸就开阔了，什么气都跑得无影无踪。可是，现在他孑然一身，找谁去呢？他没有办法，人啊，活着总要学会面对更多，承受更多。他悄然然离开了住处，在校园里游走起来。平时他走路很快，但散步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就在昨天，他对舒晴发了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来了那么大的火气。事后他想想，这气实在发得没必要，只是为时已晚，后悔莫及。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上午上课之前，石小虎像平常一样来到教室。那时候，教室里只有几个人，舒晴是其中一个。石小虎发现自己的椅子不见了。他粗略扫视了一下，没看到教室里有多余的椅子。正在思索之际，他看到舒晴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诡秘的笑。他立刻断想，一定是舒晴把椅子藏起来了。在他印象中，只有舒晴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想到上次她藏了他的书，他就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但他并不急着去询问她。而是走出了外面，他想，有了上次的经验，舒晴到时候会把椅子子还回来的。眼看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可他的椅子还没被还回。他越想越有些焦急起来。终于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战战兢兢地去问舒晴：“有没有看到我的椅子。”
舒晴还计较着那天被骂作猪的事，抬头便滔滔不绝地说：“你的椅子长什么样子？像你一样呆头呆脑吗，还是像你爸爸？是不是也一天不说一句话？”
可能因为前天晚上睡眠不好，再加上舒晴的话引起了一场哄笑，石小虎听了大为不悦。他感觉受到了侮辱，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对方把他的爸爸也拉了进来。他是从来不拿长辈来开玩笑的。他心里有气，临走的时候，竟然情不能自己轻轻地骂了一句：“三八！”
舒晴听到了他的话，站起来指着石小虎说：“你说什么？”
石小虎正在气头上，哪里忍得下这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勃然大怒，不折不扣地答道：“你以为拿别人来捉弄是件很伟大的事情吗？你是三八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舒晴被骂得喘不过气来。她没想到这个从来不在班上说一句话的男生，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破口骂她是“三八”。不仅是她一个人感到吃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小。
当然，现在石小虎冷静下来回想这件事的，也感到意外和内疚。他当时实在太冲动了，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上计较，实在不应该。如果当时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糟糕了……
石小虎越想越难以平静。他现在甚至有些害怕见到舒晴。那天他把她吓坏了，她会怎么看待他呢，其他人又怎么看待他呢？他开始恨起自己来。
石小虎一直默默地走着走着。他的心被烦恼毫不费力地占据了。他真想找个人说说心中的感受。可是，在举目无亲的城市，他能找谁呢？他想到了他的朋友们，他想到了杨孝楠，想到了小雨，想到了枫子。他们都是他的朋友，是他唯一能信任的，同时也信任他的几个朋友。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他的身旁。朋友的珍贵，总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显而易见。
石小虎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南角的花园。他抬头看看夜空，一叶孤零零的月牙就在他头顶上。月牙的周围，没有一颗星辰。他突然感觉，他和天上的月亮有着同样的命运和遭遇——至少此刻是这样的。他看着月亮，就像看到了自己孤单的影子。而他是否也是天上孤月的影子呢？他的确感到了孤独，或许他一直都是孤独的。为了求学，八年前，他离开了家。那时候，他才十一岁。他开始过着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生活，在外面受了委屈，他没人倾诉，哭过，骂过。可是，不管怎么哭怎么骂，都无济于事。于是，他慢慢习惯了。他渐渐学会了逆来顺受，学会了自己承受一切。有时候，他有着一肚子苦水。可是，回到家，他却只字不提。他知道，爸爸为了让他有好的环境好好读书，已经吃了不少苦。懂事的他，怎么不明白爸爸的苦呢？只要自己能承受，他绝不会增添爸爸的愁苦。现在，他终于上了大学，没有辜负爸爸，他多么高兴……生活中充满的苦恼，他又怎么能左右呢？
花园里多么安静，万籁寂静，他只听见自己烦乱的心跳。他摘了一片冬青树的叶子放进嘴里咀嚼，有一股酸酸的味道流了出来。
石小虎一直呆到十点多钟，才离开了小花园。
星期一的上午，他来到教室，发现椅子已经在那里了。上面还放着一张字条，写着：“傍晚在花园见。”没有落款，但他知道是谁写的。他本能地往舒晴的方向看去，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反复地看着字条，心中半信半疑。
石小虎又惶惶地度过了一天，口袋里的字条都快被他揉碎了。伴随着深秋阳光的渐渐淡去，他已经在花园里徘徊了许久。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他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一张没有落款的字条呢？他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和滑稽，甚至幼稚。他一直以为自己比身边的人成熟，现在却发现原来自己比任何人都幼稚天真。他把字条拿出来，撕得粉碎，然后撒到草地上。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喂，你怎么乱扔纸屑？”
石小虎傻傻地愣住了，惭愧地看着徐徐走来的舒晴。舒晴表情严肃地说：“你看什么呀？你还不承认乱扔垃圾？被我当场看到了，我要告发你。”
石小虎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