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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时代的青年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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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不把父亲当马骑
我常跟随母亲去父亲教书的学校。

  有一天,学校的操坪里挤满了人群,学生们也整齐地坐在操坪里。大家围着一个用门板临时搭成的台子,唱着激昂的歌。本能告诉我,在那台子上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我把母亲远远地拉到屋檐底下,躲在母亲身后,把头偏向能够看见台子的程度,显得非常紧张。果然,在台子上出现了一群人,其中一个头上戴着一顶高出半个人身的尖尖的纸帽子,被周围其他人架着,身子直打哆嗦,一副好可怜的样子。这些人在台上出现的时候,全场歌声停止,涌起一阵阵整齐的呐喊声。我大气也不敢出,好像生怕有人也把我头上匡上顶高帽子拉到台上去似的。晚上,我问爸爸那是做什么。爸爸告诉我那是斗地主,那戴高帽子的就是恶霸地主,“别看他一副可怜相,他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坏人。”

  在我尚没有仇恨的幼嫩心灵里,第一次产生了对恶霸地主的仇视,很浅显地明白了不能骑在他人头上的道理。这所学校原来就是那恶霸地主的私宅,大门是用石条镶成的,光滑漂亮的石条门框,厚重而略带拱形的石头门顶,门外两侧一边一个雕成狮子样的石凳,显出几分威严。进门的堂屋中央是一个四方天井,还有几根油漆大木柱,两旁的房屋便是教室。“地主婆”就住在大门外左侧的小偏房里。这天,我在大门口狮子石凳上铺上纸,用铅笔画字,那老太婆向我走来,我装作没看见。

  “你是哪个老师的相公呀?这么乖呀。”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拿眼光瞪着她的一双小尖脚,没有吭声答理她。一种厌恶的情绪让我那眼神一定是恶狠狠的,只是她无法看见。

  她说着,在我的纸上堆了好些兰花豆,并说:“吃吧”。好久,我仍不答理她,她只好没趣的走开了。我偷眼见她进屋,就迅速抽开我的纸跑开,心里说:“哼,谁吃你地主婆的东西?你是坏人。”

  乡间弯弯的小路,总是围着山边,沿着小溪穿过田野,还翻山越岭。去父亲的学校,整整二十华里。我那时大约二三岁,父亲常把我顶在他脖子上走着这条路。我用小腿夹住爸爸的脖子,用小手抓住他的头发或钳着耳朵,边走路边听他喘着气给我讲故事。已经走了好远,我还不肯下来自己走一步。爸爸问我:

  “你看过斗地主吗?”

  “看过呀,”我答,脑子里立时浮现出那天学校操平里给那个恶霸地主戴高帽子的情形。

  “你知道为什么要斗地主呢?”

  “他骑在别人头上呀。”那时,尽管我对大人们的谈话很多是不明白的,但这时,我刚回答父亲的问话,就马上意识到父亲问话的用意了。我立刻感觉到,骑在父亲脖子上那么不自在。一时间,我不再答理爸爸的问话,不再有那活泼淘气的神态。我在父亲的脖子上再也坐不下去了,要下来自己走路。从此,我再也没有把父亲当“马”骑了。

  在爸爸的学校稍呆了几天,我就想家,想公公的牛屋,想坐在公公腿上捻他的长胡须,想听爷爷奶奶讲故事念儿歌,想得特别多的还是堂姐,堂姐没了妈妈,又没有我做伴,一定很孤单。刚回到家,我就问:“姐呢?”

  奶奶答:“扯猪草去了。”

  我一溜烟跑到姐姐常扯猪草的对门山冈,姐姐果然在那里,还有一群小伙伴。他们正围在一起玩“打猪草”的游戏。看来,他并不孤独,我却有一股感情的激流从胸中涌起,是高兴呢?还是什么,我眼里噙着泪,喉头有一颗枣核鲠着似的说不出话来,惹得那些小伙伴们望着我直笑。久别重逢的那种心理感受许多人都会体味过,由于我在往后的岁月里颠沛的生活,这种感觉不知有过多少次,这回大概是第一次吧。

  在回家的路上,姐姐把我拉到路边的一座坟前对我说:“这是我妈妈的坟,她是病死的。”我见她眼里含着泪花。我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希望她不要太难过。

  我心疼姐姐,姐姐也心疼我。每当有哪家的大孩子要欺侮我的时候,姐姐总是护着我。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一两岁,也跟奶奶一样,总是阻拦我到危险的地方去,我却不像惧怕奶奶那样听她的话,这常常惹得姐姐生气。这一天,奶奶和妈妈去赶场了,公公和爷爷都去干活了,我跟姐姐去扯猪草。我们把猪草扯回洗了,奶奶还没回来,我们就开始剁猪草。把猪草剁碎,有一种专门的猪草盆。剁刀也是专门的铡刀,刀口向下,上方装上长把。末端有一个横握把,手握横握把使刀口向下来铡猪草。平时,奶奶是不许我们铡猪草的,因为,刀把很长,我们还不太够得着,一旦偏倚,就可能铡着脚。这时,姐姐也不许我铡,叫我走开。我不仅不走开,还把铡刀枪在手里。姐姐只好找来一把切菜刀,她剁,我铡。我那时的干活,也许并不因为爱劳动,多是出于好奇而已。我铡了几下,觉得很吃力,想着也许拿菜刀剁会好些,于是,我也找来一把菜刀。姐姐平时就很爱哭,这下,她对我的任性恼火得大吵大哭起来,剁几下,用袖子揩一下眼泪。两个小孩挤在一起使用锋利的菜刀,可以想象,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突然,我拿猪草的左手,被姐姐剁了一刀。我“哎哟”一声,只见手背上出现一道长长的白口子,慢慢从白口子周围渗出许多鲜血流到地上。这一次的事故,在我们长大以后,姐姐提起来就觉得内疚,其实,我更内疚。我手背上的这道伤痕,为我和姐姐之间的友谊留下了永久的纪念。 电子书 分享网站

3  这个世界不简单
山村的冬夜寂静而又漫长。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围着火坑烤火,屋外下起了雪。

  山里人的火坑既简陋又肮脏,一边靠墙,三方坐人。我家的火坑是由三块石条镶成的,靠墙的那一面用土砖砌了一个有两层的搁板,上面积满了灰尘,只是方便放豆油灯、洋火和陶茶罐之类,火坑里烧着很大的柴蔸,柴蔸燃起的火苗烧着一把用能够升降的木钩吊在火坑中央的铜制催壶,喝茶洗脸随时可以从这把催壶里到出开水。火坑一边靠墙放着一个用稻草自编的草窝,我觉得,这是公公或爷爷才能坐的地方。平常,为了省灯油,爷爷是不许点油灯的,尽管这种用“灯芯草”吸油的灯只是发出昏暗的光……

  大家围着火坑坐着,都一言不发,整个屋子一团漆黑只有火坑里一闪一闪的火苗,照出一张张变形的脸——火光是从下方照着人脸的——公公闭目养神,爷爷眉头紧锁,奶奶叹着气,妈妈手抱双膝躬身看着火,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一件麻烦事的来临,而这件麻烦事事先已经知道了的,就在今夜发生。尚不懂事的我,总是不能安静上一小会儿,一会儿叫爷爷,一会儿叫奶奶,我希望他们给我讲鬼白话(关于鬼的故事)。实际上谁也没有答理我,更没有给我讲鬼白话,而我自己就已经胆却了,因为我想起了奶奶给我讲的红眼睛长绿毛的鬼专吃爱哭的孩子的故事,好像这个鬼正隐身在我身后的黑暗中。我要爷爷把我抱起来,在爷爷的怀里,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在一口口叹长气。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奶奶的哭声惊醒,我发现我已经睡到了床上。奶奶的哭声是那么放肆。奶奶一边哭一边诉说着什么,每诉说一句的后面还拖着一个长长的尾音:“过的什么日子呀……一家老小哇……怎么活呀……”奶奶的哭声是从堂屋里传来的,好像堂屋里来了许多人。

  清晨,我一起床就来到堂屋,或许我想弄清奶奶昨晚在堂屋里哭的原因。堂屋里平素放着一张风车,一张砻子(一种加工米的工具),靠板壁放着一口棺材。这时,棺材盖已被打开,爷爷正在棺材边一粒一粒地捡着撒落在地上的谷粒。爷爷无精打采地向我瞟了一眼,没有答理我。我看到爷爷脸上蒙着一层愁苦的阴云。

  爷爷总是不知疲倦地下地干活,不叫不回家,每顿饭熟了,都由我和姐姐站在门口阶檐上高喊:“爷爷——吃饭——”,直到远处传来“喂——”的回声。

  爷爷病倒了,有好几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我终于有机会去看他,可他认不出我来了。我叫爷爷,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还满屋里乱摔东西,好几个人才把他架住。奶奶急得直哭。这就怪,爷爷还舍得摔坏东西么?我惊愕了。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个穿黑色长袍的人。他在堂屋中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香和烛,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那人在桌子旁边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又一手举着一把像牛尾巴的刷子,一手举着长刀满屋里乱窜,又把长刀刺向每个房间的各个角落,把我吓得不敢正眼看他。母亲安慰我说:“莫怕,这是给爷爷治病。”

  爷爷的病终究没能好起来。

  那天,爷爷的房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掉眼泪。奶奶在嚎啕大哭。我见爷爷穿一身新衣服——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爷爷穿没有补丁的衣服——他笔挺地躺在他的床上,帐子已经卸掉了。他脸上盖着一张白纸,我只能看到他那双一根根骨节清晰可辨的手。我扑过去高喊:“爷爷,爷爷……”,自从他生病的时候起,爷爷就再也没有回答我的呼唤了。听到我凄厉的呼唤,满屋里发出更加催人泪下的哭声,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到脸颊……

  爷爷的灵堂摆在堂屋里,他已经被人抬进了那口不再藏有粮食的棺材,棺材外垂着竹帘,竹帘上挂着一幅幅菩萨的画像(那些菩萨有着若无其事的表情),竹帘下方摆放着点了香烛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米、白饭、猪肉和酒杯、碗筷等,好像要请爷爷起来喝酒吃饭似的。我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爷爷吃这么好的东西呢,可是,爷爷怎么就不起来喝点儿、吃点儿呢?只有几个穿黑色长袍的道士围在桌子四周,敲着锣,唱着歌,锣钵声彻夜彻夜地响,道士歌彻夜彻夜地唱,大人们叫我也跟在道士屁股后头彻夜彻夜地跪着磕头。一想到爷爷再也不能站起来,再也不能给我讲故事、念儿歌了,我是多么伤心呀。我一个劲地给爷爷磕头,怀着能够让他活过来的愿望。

  爷爷被埋到屋后大山脚的坟地里,一大堆黄土把他重重地压在里面,我一度对大人们的这种做法表示非常愤慨,可是,我只能听凭大人们的“胡作非为”。

  好长一段时间,奶奶都要到爷爷的坟前哭诉着过去,每次都由人把她拉回家来。奶奶消瘦了,还经常咳嗽。有好几次,奶奶叫我和姐姐到屋外面去,对着山冈叫她的名字,“田秀姑——”,声音越大越好。奶奶就在里屋,伏下身把头埋在一口缸里回答,“我回来啦——!”这样,要重复三次。奶奶说,这是为了帮她“招魂”。一喊一答,真好玩,我们从来不知道奶奶的名字,这一乍要叫开奶奶的真名,确实感到很难为情,忍不住要发笑,但也感到这个时候应该严肃一点,于是,我们就认真大胆地喊开了。我们和奶奶的配合总是很成功。

  还有几次早晨起床的时候,奶奶叫我往碗里撒尿。我认得那是只吃饭碗,不愿意。奶奶哄着我说,“我的小祖宗,听话,童子伢儿的尿是药方,你姐姐的病需要你的尿做药方,你就大胆屙吧。”我费了好大的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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