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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光线幽暗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已经有点儿面目不清。外面的路灯和霓虹灯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映到房间里来。他们没有开灯,好像忘了开灯这回事儿。大梁绕过办公桌走了过去,伸出热乎乎的双手捧住了陈陈的面颊。
“你已经是一个有阅历的女人了。”他低低地说。
陈陈没有躲让,而是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他温暖的手掌之中。
他们在半明半暗的房间里拥抱在一起。
这一刻就这样自自然然地来了。他腑下脸吻她,一口一口地吮吸着她,就像鱼缸里的鱼呼吸和进食一样。他搂着她进了里面的休息室,小心仔细地脱去她的衣裙,上上下下抚摸她软缎一般的皮肤,一直不胜感慨地叹息着。他把她拥进自己宽阔暖热的怀里,贪婪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他压在她身上,就像一座城市一样庞大。但是这座城市却是那样的温存和体贴,细致和周到,可心可意,应有尽有。他不断变换着姿势,时而迅急,时而舒缓,让她充分地享受着性爱带来的快感。他是乐意给予的,只要能让她高兴,他也是在所不惜的。她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好意,还有他那种不计得失不图回报的大度和善良。他是可靠的,她没有办法不依赖他,所以她想都来不及想就把自己交给了他。而他对她也的确是无比珍爱,他托住她的后腰,用坚硬的器官将她擦出火花。他们融为一体,好像在一起唱着一首低回婉转欲生欲死的歌。一种宽阔的酥软像从远处涌来的海浪一样裹住了她的全身,她觉得这一刻真是死而无憾。
正是晚饭的高峰时间,楼下餐厅里食客们的说笑声隐约可闻,包间里的一个客人正亮开嗓门唱着一首失恋的歌,重低音和他浑厚的嗓音结合得很好,有一点苍劲悲凉如泣如诉的味道。霓虹灯的闪烁在他们赤裸的肌体上不时涂上不同的颜色,银白,紫红,橘黄,湖绿,深蓝,反反复复地交替着。他们就在这样的音响和灯光中静静地满足地躺在一起。
蓝天碧海(三)
陈陈又在蓝天碧海上班了。从前和她一起的那些小姐们如今都不知去向,早换过好几茬人了。厨师倒有两个还在,说起原来的那些人,都有一番抚今追昔的感慨。他们说春花和秋叶被大款包养了,海棠去了一家上海馆子做领班,现在是人家那边的当家花旦,受老板器重得很,小倩和小凤跳槽到夜总会做坐台小姐了,还有几个岁数大了被酒楼辞退了,也不知下落,等等,都是情理之中的出路。陈陈问他们翘翘呢?他们已经想不起翘翘是谁了。后来总算回忆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不过都不知道她的下落。一个厨师说:“早走了,大概是嫁人了吧。”另一个厨师说:“没听说她结婚呀,她不是被人甩了吗?”
大梁对陈陈还像从前那样好,对她总有一些政策倾斜。比如她的薪水比所有服务小姐都高,每天她可以晚到一些时候,从前衣柜紧张的时候他给她一个指定的衣柜,现在她在楼上有自己的小休息间,没人看见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直接到老板的休息室里来换衣服。这也是没人享受过的待遇,就是那些传说中和大梁有一腿儿的小姐们陈陈也没见过她们在老板的办公室随随便便地出出入入,更不说是换衣服了。
还有一条也跟从前一样,就是陈陈和服务小姐的服装是有区别的。现在小姐们的衣服重新换过了,她们穿红色的背心裙,裙幅很大,裙长很短,在餐厅里走来走去就像芭蕾舞里的小天鹅那样活泼可爱。陈陈当班的时候穿的是一袭黑色的衣裙,款式和质地随季更换。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地典雅大方,还有一点恰到好处的高贵,非常冷艳。大梁显然十分喜欢她这个样子。
可是她这么一穿却得罪了其他跑堂的小姐们,她们都对她侧目而视,和从前的那帮人一样,她们一个个都不与她亲近。这两年大梁手上又培养起了几个得意的新人,个个伶牙俐爪,恃宠而骄。陈陈没回来的时候酒楼就好像是这几个红人的天下,她一回来,她们想跟她平分秋色都轮不上,自然非常郁闷,而且积怨在心。
她们在背后损陈陈:“她当她是谁呢?我们都是卖的小姐,就她是他妈不卖的妈咪!”
其实陈陈并不喜欢这身黑衣裙,她觉得这么一穿自己显得太成熟了。本来她就比那些小姐们大了三五岁,她不愿意自己在她们面前显得太老气,而且她们的妒意也太明显了,而她现在的心思也并不在跟她们争风吃醋上,她无心与她们为敌,宁肯跟她们混同一片。她试着穿过小天鹅那样的红色背心裙,可那种粗使丫头的感觉让她受不了,赶紧就脱掉了。她也试过她从前穿的那身藏青色的职业套装,但是两三年过去了,本来觉得不会过时的样子穿在身上也有一种陈旧落伍的感觉。而且藏青也是一种十分古怪的颜色,年纪轻脸色好的时候被它一衬白白嫩嫩,清纯可爱,而略有一点黯淡憔悴穿上它就显得人老珠黄。陈陈发现自己不过二十六岁,但已经穿不起藏青这种颜色了。
她干脆不去在乎那些小姐们的态度,我行我素地穿着黑色长裙,而且还染了彤红晶亮的指甲,并且用上了彤红晶亮的口红。她落落大方地给客人领座,落落大方地为客人介绍菜肴,落落大方地跟客人说笑调情,俨然是这座酒楼的半个主人。那些小姐们再也无法跟她暗中较劲儿了,都明着巴结她,嗓音甜丝丝地叫她“姐”,对她说恭维话,无论她说什么她们都手脚麻利地抢着去做,即使她说一句很平常很无聊的话她们也会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陈陈和大梁常常在酒楼打烊之后在休息室里做爱,有时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也在存放货物的仓库里做爱。仓库在地下一层,没有窗户,灯光也很昏暗,而且有一种不知是酱油还是蔗糖发出的甜兮兮的霉味儿。不过这些对他们都没有影响,他们从来“性”趣甚浓,“性”致极高。只是高潮来到的时候他们觉得有一点儿缺氧,好在做爱时的高潮不过是一时片刻的事儿。
现在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因为大梁的老婆来了。大梁的老婆结束了养蟹生涯,离开了家乡,如今就住在北京近郊的一座大别墅里,平常并不经常出来,只是偶尔来酒楼走走。陈陈跟她见过,四十多岁年纪,长得比实际年龄要老气得多,皮黑脸皱,身腰垮塌,姿色是根本谈不上的,就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乡下劳动妇女的样子。她和大梁站在一起显然很不般配,所以大梁很少跟她出双入对。这个女人话不多,但她看人的眼光却很锐利。第一次到蓝天碧海,她把陈陈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似乎对她心知肚明,给她的笑容也特别地宽厚和持久。陈陈顿时有了一点心虚的感觉,对大梁的这位糟糠之妻不敢轻慢,上前挽了她的胳膊叫她一声“大姐”。大姐又正眼瞧了瞧她,对她还像刚才一样地和蔼可亲。大梁在一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态度里有一种只可意会的不偏不倚。
蓝天碧海(四)
陈陈和大梁在性事上面越来越默契,他们就像是一对经年累月的夫妇。两个身体只要交合在一起,彼此马上就能心领神会。大梁最大的好处是可靠,他不做冒险的事情,而且从来不让陈陈失望。对陈陈来说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他不需要她讨好他,也不用她刻意地去迎合他。只要她高兴,她觉得好,她心满意足,他就会非常开心。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到了床上脾气尤其好,惯小伏低,曲意温柔,一点不像是一个拥有几千万资产的老板。
陈陈觉得自己真是离不开这个男人,尤其是在性上离不开他。她从心里涌出一种对他的认同,觉得自己不会在乎他的长相,也不会在乎他的年龄,只要有他就足够了。这个男人能让她融化,能让她飞,能让她死而复生,而且这个男人不仅厚道还非常有钱,她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地已经爱上他了。
不过爱情总是不可靠,婚姻相对来说要牢靠一些。陈陈脑子动到这里,她觉得其实大梁真是一个结婚的理想人选。可是大梁却从来没对她表露过一丝一毫这方面的意思,也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情话或者是忘情的话,他对她向来只有行动,他通过亲吻、抚爱、交合与她接触和交流,凭着老到熟练的床上功夫尽心尽意地让她获得性上的满足。要说他对她每一次重复的只是做爱这一件事,除此之外,比如了解,比如相爱,都谈不上。陈陈既存了这样一份心,便渐渐地有点儿不满足起来。她希望大梁能开口对她说“我爱你”这样滚烫的话,在她以往的经验里,两个人好到了一个份儿上,自然而然就会这么说的。可是大梁却始终不说,就像他只知道跟她做爱,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儿别的想法。
陈陈以种种方式暗示过他,但他好像并不领会她的意思,或者是懂也故意装作不懂。陈陈一直等着听他说出那句一锤定音的话,但他连一句预示他们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的话都不说。当然如果大梁真的把那句陈陈希望听到的话说出来,也许她还是要犹豫的,但他不说,她竟备感失落,而且也有一点儿生气。
有一天,他们刚刚上床,刚刚脱掉衣服,陈陈问大梁:“你就从来没想过要跟我结婚吗?”
如此单刀直入,大梁听了不由一怔。在这样的情形和气氛之下,本来这也可以当作是一句撒娇的话,或者是一句邀宠的话,但是她在他面前是从来不需要这样做的,她也确实从来不这样做,所以她一说出这句话,气氛就严峻了,成了一件事儿摆在了大梁的面前,而且不容他回避。
大梁没说什么,他无话可说,只是伸手搂住了她,安抚性地在她的光滑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就下床去找香烟。
他拿着香烟、打火机走了进来,赤身裸体坐在床沿上,吸起烟来。
“你说话呀!”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讨好地朝她一笑。
“好什么!”她赌气地说。
“我看挺好的,真的!”他声音低低的,口气很柔和,不想激化矛盾。
她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理他。
“结婚真的是挺没有意思的,我跟你说实话,我是结过一次之后就再没想过这一辈子要结第二次。”他带着一种敞开心扉的真挚对她说,“男女要好,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一结婚弄进一大堆柴米油盐的事情,孩子啦,财产啦,双方的老人和三亲四戚啦,再锅不响碗响三天两头吵吵架,会有什么好味道?”
大梁顺手拿过一只一次性纸杯,把长长的一截烟灰弹了进去。
“打个比方说吧,人生一辈子要说也挺长的,好几十年呢,其实就像这只杯子一样,用过一次它还是一只杯子,不过不能再拿出来使用了,只得扔掉。是不是这个道理?”
“狗屁道理!”陈陈翻身从床上起来,利索地穿好了衣服,冷冷地说,“不过你的意思我懂了。”
大梁急忙拉住她:“你怎么啦?我嘴笨,是不是得罪你了?你别不高兴啊!”
她含着两包眼泪说:“你不是说像我们这样的只能扔掉吗?”
“你没听明白,”大梁扔掉了香烟,伸出手臂搂住了她,“我是说,我是说其实什么东西最好的只有一段,男女关系也是一样。”
她颓然地坐了下来,两道眼泪滚过面颊。
“想想是挺没意思的,是吧?”大梁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贴在她的耳边问她,“还生气啊?”
他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