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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高兴地打断她说:“人再多,也就是住一间房,一间就要一百五?”
妹妹不再说话。她知道,这钱又不是自己付,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话,别人都是反感的。
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在桌子上放了几束孩子们采来的野花以及白洋淀里最长的芦苇。晚上,农民的妻子贴了玉米饼,煎了他们捉回来的小鱼跟小虾,然后用香油、葱、蒜调成小料。屋子里一直飘逸着香气。大家吃的高高兴兴。姐夫为了报复姐姐就不停地说:“包吃包住,这一百五真是太值了。”
姐姐立即反驳说:“那你多给他们一些呀。”
小仙笑了。妹妹也笑了。
但是晚上睡觉时,妹妹怎么都觉得别扭,那间房里有两张床,整个空间大是大,但毕竟没有什么遮掩,床与床的间隔又那么近。自然是姐姐和姐夫睡一张床,她和小仙睡一张床。不知为什么,她没说什么,心想将就着就行了。
但是就在她张罗着枕头被单时,姐姐倒是说话了:“不能这样。”
姐夫说:“是为了省钱。”
姐姐说:“不行,省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姐夫显得有些为难。但是态度不敢坚决,他怕在妻子面前露出他的别有用心。他心里想,就两张床还嫌多呢。
妹妹说:“这钱,我自己付,另开一间房吧。”
姐姐说:“还有小仙。”
妹妹说着,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百元钱。姐夫伸手想接过来。姐姐却说:“你还真要让她掏呀,她并不愿意跟咱们来这儿,是我让她来陪我们的。”
姐夫有些不知所措。妹妹坚持自己掏钱,说:“我不愿意白吃,白住。”
姐夫一摆手:“不用了,我来吧。”
站在一旁的农民说:“一家子,怎么还说两家话?你们再加三十块钱吧,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富户。那一间小房挺舒服的,谁掏还不是一样。”
妹妹望着老实巴交的农民,笑着说:“那我跟你是一家子,这钱就免了吧。”
憨厚的农民笑笑,说:“我可跟你不是一家子,我跟我老婆是一家子。不像你们城里人,乱套了。”
妹妹脸红起来,本想开个玩笑,可是,却更加难堪。农民又用手指了指对面那间小房,说:“这是俺们夫妇自己住的,为你们把它腾出来,俺们住厨房。”
月光下的姐夫以及妹妹的耳光
妹妹进了小屋,她四处看着,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她感到这儿有些阴森。小仙也跟了她一块进来了。这使她心里踏实。
她们很快脱了衣服钻进有些潮湿的被单里。她们俩睡一头,也许是累了,小仙的话不像往常多,她很安静,等待入睡。寂静中,妹妹想到自己前几日每当入睡之时全身骚动着,等待着,她不想这样,但是又想这样。此刻,小仙使她的身心处在了安全状态。
夜深人静的时候,妹妹还是没有睡着。突然,姐姐的呻吟声传了过来,没有马勒的音乐,她的声音在白洋淀的农户中显得极是可怕,就如同是一个被严刑拷打的女人所发出的既悲惨又尽力要抑制的声音。
妹妹睁眼看看小仙,发现她的眼睛竟也是睁着的。妹妹被吓了一跳。她想跟小仙说话,却又忍住了。当她快睡着时,小仙突然说:“你听到了吗?”
妹妹装着睡着了,没有理她。小仙忿忿地说:“明明没睡着,还装呢。”
妹妹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小仙又说: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妹妹还是不理她,自己闭着眼。终于,她意识到,小仙睡着了。妹妹渐渐感到有了睡意,她开始进入了朦胧妆态:那个跟踪者又出现了,他苍白的脸,矜持的笑,忧郁的眼神……她真希望跟踪者也能来白洋淀,也许她与这个男人的爱情会浪漫同时又富有哲理。水面上铺满了红色的婚纱,他们走在一只只的船上,腾空行走,周围的一切都亮得晃眼……
突然,某种动静把她从想象里拉了回来。是有人在动,而且,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认为那肯定是姐夫。于是她歪了歪头,微微睁眼看了一下,月光下她看清果然是姐夫。他的身躯细长,体态优雅,缓缓地朝前走着。她连忙把眼眼睛又闭上。姐夫走到她床边,站着,看着她。
平时她知道如果哪个男人靠近她时听到对方呼吸声急促,那就是性欲旺盛的表示。
可是现在她无法听到姐夫的呼吸声,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的声音是那么重,像是拉动的锯子,一声一声,像是一个得了哮喘的病人。她知道自己快呼不上来了。她不知道姐夫会干什么。
姐夫一直站在她的床边,离她很近。他的影子覆盖在她的被单上,压得她无法呼吸。她闭着眼睛,在黑暗中紧张地等待着,想看看这个人究竟要干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周围静静的,似乎又没有姐夫这个人。她想她是不是在做梦?她轻轻睁开眼,但是马上又闭上了,她已经能感到这个男人的热气直扑到她的脸上了。
这时,男人犹豫着,手轻轻抬起来,并开始摸她的脸。她装着睡着了,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突然,男人坐在了她的床沿上,她的心跳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姐夫会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行动。但是好长时间,姐夫只是坐着。
她睁眼看了看他。他正坐在她身边朝着窗外的月亮看,一动不动,月光使他看上去像一个痴呆的少年。她再次闭上眼睛,内心却有些激动,她为像姐夫这样的男人变得痴呆而有些激动和好奇。
姐夫又回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那边屋子姐姐有了一点响动,他才像是猫一样地溜了出去。过了很久,妹妹都在怀念那一刻,因为姐夫表现得与众不同。他在月光里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是让人喜欢回忆。那真是一个浪漫的晚上,浪漫的姐夫和浪漫的跟踪求爱者,一个清晰,一个朦胧。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情景并不令人愉快。姐夫为了农民多收钱而生气。算起来房费一共是一百八十元,但是他们非收二百元不可。姐夫开始大吵。妹妹在旁边看着,想:这是那个昨天晚上在自己身边静静地看月亮的男人吗?这个男人此时俗不可耐,他为了一点钱,变得有些丧心病狂,他高叫着,就好像自己刚失去了最亲的人。
姐姐帮着姐夫与农民一块吵起来了,小仙吓得躲在妹妹身后。
不知怎么,只是一瞬间,那个干活很利落的农民的老婆拿起了菜刀,而她的丈夫拿起了杆面棍,而这边的一对也不甘示弱,姐姐顺手从院里捡起一根很粗的树棍塞到丈夫手上,眼着着马上要打起来。
其他客人从各自的房间里跑出来看热闹,院外也来了好些个农民。那两个男人像一对公牛一样各持武器,对峙着,嘴里都在大声地叫嚷。眼看着一场流血开始了。
如果说妹妹的人生中有那么几个场景是永远不可忘记的话,那么此刻便是其中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先扇了姐夫一耳光,她觉得那么痛快,因为这个男人该打。姐夫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惊诧地看着妹妹。妹妹为了掩饰自己,她又回过身打了那个农民一耳光。
两个男人都怔住了。
两个女人也愣在那里。
架就是这样劝开的。妹妹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给了那个农民的老婆,然后连推带拉地把姐姐和姐夫弄出去。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妹妹为刚才对姐夫的那巴掌解释说:
“只有我才能冒充一个公证的人,我先打你,后打他,你们没有看见村里的人都要围上来了吗?他们会把我们家四口人打死的。”
妹妹说着,做出恐吓的表情,姐姐连连点头。小仙本来是吓哭了的,现在不哭了。姐夫虽然挨了妹妹一耳光心里不舒服,但居然也听信她的话,觉得妹妹说得很有道理。
妹妹与他们一起走在乡村的路上,当大家都开始放松的时候,昨天深夜的情景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开始流泪。
小仙看着她,说:“你哭了?”
妹妹不说话,她感觉到白天和晚上相比,一个是形而上的,一个是形而下的,这使她有
说不出的难过。
她对自己说:
刚才姐夫为了钱与农民对峙的模样,把黑夜中的美好全破坏了。
如果有一把枪,应该对准谁
他们一路上来到停车的地方,看到车,就像看到家一样,大家都从心里滋生出亲切感,很快钻进去,发动起来,呜地开走了。
一路上,谁也不说话,似乎人人都知道仅仅为了计较那二十块钱破坏了整个旅途的愉快,真是不值得。
可是怪谁呢?
姐夫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边的妹妹。
他开始摇头,叹气:最后还挨了小姨子的一巴掌,他觉得这一巴掌打在脸上真是不轻,当时没感觉,但是慢慢地尤其是大家冷静下来走在路上时,他感到那里火辣辣地痛。
连姐姐都觉得由自己的妹妹打自己的丈夫,而且是扇嘴巴,这一嘴巴就好像是扇在自己的脸上。这一嘴巴应该是由她来扇,可是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到呢?虽然她坐在后座一直向着她那边的窗外看,但是还是意识到妹妹有些得意,虽然她的面孔跟惯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苍白的纸,什么也看不出,但是她明显地感觉到妹妹闪烁在窗外的眼睛透出抑制不住的光芒。她避免了一场流血斗争,但是姐姐想,她情愿流血。
姐夫越发觉得不舒服,他觉得那一巴掌使小姨子失去了美感,或者是多多少少地在他心中丧失了什么,或是他自己有什么东西顺着那一巴掌被打落了。他想起那天早晨的偷窥的情形。那是他被她发现以来的第一次走过去,他当时犹豫,想她肯定会用他买回的夹子把窗帘紧紧夹住,然而他只屑用手指轻轻一拨就开了。
姐夫这么胡乱地想着,不觉间,他觉得他驾驶的公路并不是来的那条路。他迷路了,而且车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车开错了。迷路以后他们看见前面的标牌说是白沟。
一看“白沟”两个字,姐姐兴奋起来。
“干脆我们直奔白沟吧。”姐夫说。
行驶了一个小时,他们真的到了白沟。小仙已经忘记早晨的事情,开始活蹦乱跳起来。他们首先看见一个店,印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枪支商店。姐夫把她们带进去。看着玻璃柜里陈列着形状不一的大小不一的各种各样的仿真枪,小仙连连惊叹着,说,只有在电影里才看过枪。妹妹观察着姐夫看枪的表情。那眼神就像今天早晨看那个农民一样。
他看中了一支小巧玲珑的深棕色的枪。他仔细地看着,一会拿起来,一会放下来,店主说这把枪少了三百块钱不卖。姐姐白了店主一眼,说:“谁说要买了?”
“不买又来看什么,走走走。”店主不禁恼起来。
妹妹也劝姐夫走,说枪太危险了。
姐夫却板着脸认真地在跟店主砍价。店主看了姐姐一眼,对姐夫说:“要真买,什么都可以商量。”
姐姐说:“商量什么?我们不买就是不买。”
说着她就拉着姐夫走。
但是姐夫像钉子已经被钉在了那里。店主这回没生气,他只跟姐夫说话。姐夫说:“四十块,行不行?”
店主大笑了一声说:“看来你也不懂枪。”
“就四十块。”
“不行。最少八十块。你总得让我有个赚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