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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的一端,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尺寸的铁片。这也是权宜之计了,难道还指望在这里能买得到各种型号的调色刀吗?铁片的旁边,还放了一摞崭新的圆形锅盖。这些锅盖居然就是茶壶盖根据千寻描述的“调色板”找来的替代品。茶壶盖呀茶壶盖,你真是一个有想象力的家伙。
还好,今天是画壁画,千寻可以随心所欲地涂抹颜料,甚至直接抓起一把甩在墙上。若是在画布上画的话,那些扁平的油画笔、扇形笔、榛形笔和排刷又要去哪里找呢?
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千寻拿出那晚画的所有素描,凝神构思起来。
她屏退了茶壶盖和黛螺、琥珀(高大飞借口伤口没有复原,死活也不愿意再靠近千寻一步了。)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冥想着,冥想着。
当阴霾的天空下起了小雨,天色渐渐昏暗的时候,一袭银色长袍的姜皎走了来,跟他一起的是明天就要离京上任的河西县右卫帅府胄曹参军、大诗人杜甫。姜皎一路明媚地笑着,手中拎了一壶上等的清酒,在他的腰际斜插着一束葱郁的茱萸。那茱萸像是刚刚采摘下来的,上面,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实盈盈欲坠。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千寻,千寻?”大老远,他就呼喊了起来,想来早在来此地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一旁的杜甫也哈哈笑着,笑声里,泛着丝丝的苦涩与无奈。
走到拜占庭的门口,看到琥珀他们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口的长廊上,感觉有些诧异地问道:“千寻丫头呢?”
黛螺款款走来,媚笑答道:“千寻正在画画呢!谁也不让进。我是黛螺,是这家艺妓馆的老板。这位爷,等拜占庭开业了,可一定要多来捧场啊!到时候,黛螺亲自招待您。”她一眼就看出姜皎绝对是一个舍得花钱得主,这会儿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招揽生意了。
“谁也不让进?”姜皎皱着眉,目光游离在透着明亮灯光的浅黄窗纸上。愣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千寻丫头,我们怎么总是错过呀?”
“谁说我们总是错过了?”大门应声打开,一身油彩的千寻闪亮出现在众人面前,令人惊叹。
今天的千寻,又变回了那个在巴黎贫民区涂鸦作画的千寻。一身的姹紫嫣红,整个人就像个漂亮的公孔雀,“进来啊,等着你呢!”说完,转身消失在大门里。
一旁的黛螺早已按捺不住了,飞快地冲进去,想要一睹千寻的《欲望玫瑰》。待到冲进去,想要退出这片欲望之海却已是无能为力了。
眼前,真的是画吗?为什么,走进这里,一股欲望之念就会从脚心直窜而出?
墙壁的四周,数不清的粉红色玫瑰花瓣漂浮其上。花瓣沉浮的海洋里。各式各样的男女相拥缠绵,有温存的、有粗暴的、有欲仙的、有欲死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完全裸露出赤裸的身体,在花海中沉沉浮浮,欲望挣扎。
看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看得懂的人,会一眼看到画家的灵魂。看不懂的人,会一眼被画的绚烂表象征服。
黛螺一眼就看到了画的绚烂表象,所以她很容易就被摄去了心志,依偎在琥珀的身上,风情婉转。茶壶盖非常单纯,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出去了。心里还一直嘀咕着:还说千寻小姐一笑,连天地都是了颜色呢!可是千寻小姐若是画起画来,还是那个可怕的千寻小姐。琥珀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画,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滑向黛螺,温柔地触摸着。只有姜皎和杜甫两人,顿时酒意全无,望着浑身油彩重墨的千寻。他们两个的眼睛里充满了理解与疼惜,分明在画里读懂了连千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死亡气息。
杜甫淡淡一笑,“摩诘兄说得没错啊!千寻丫头果然是二十岁的年纪,二百年的心境。小小年纪,这可不好!走,咱们喝酒去!明天老杜就要离京上任了,今天是专程来跟你这小丫头道别的。”
一旁沉默的姜皎不语,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拉起千寻的手就往外走。很快,拜占庭就剩下了痴缠的黛螺和琥珀二人。
门口的茶壶盖不满地望着姜皎有些逾越的手,刚想上前阻拦,却被千寻劝住了,“他是我的朋友。没关系的。”
无奈的茶壶盖只得默默地跟随而去。
郭敦酒馆。
或许是因为这里生意总是不怎么好所以姜皎他们喜欢在这里喝酒的缘故。抑或是他们跟千寻一样,在喧闹与孤寂之间总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总之,这里成为了他们相聚的好地方。
“摩诘陋室的主人今天怎么没有来?”千寻诧异地问道。这几个人,平时不是总在一起吗?
“那天你离开以后,他就去京郊皇陵了。去看一位故人。”
“哦。”稍停一会儿,又追问道,“你一定要走吗?”
“嗯,一定要走!晚一个时辰都不行!”杜甫灌下一杯清酒,苦笑道,“恰是重阳节。”
终于,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姜皎看了看千寻,有些担忧地问道:“千寻,你们怎么偏偏选了那里开艺妓馆?”
“怎么了?”千寻不明白,摇摇头,“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那里很不错。”
“颜氏胭脂铺的主人被朝廷处死了,而且是诛连了九族呢!这不是个好的兆头。怪不得会那么便宜的价格租给你的朋友。本地的商人是绝不会租那里的。”
“处死?为什么?”
“一言难尽!罪名是为宫廷进献了劣质胭脂,导致后宫的娘娘们容颜受损。可这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其中的原因大家各有揣测,真相怕是只有死人才知道!”姜皎没有言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说这些了,千寻,你快告诉我你的那种画法为什么这么奇怪?居然不需要线描,而且还在颜料里添加了亚麻仁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呀,你听我一点一点跟你说,急不来的。”
郭敦酒馆门口,茶壶盖静静伫立着。千寻几人的笑声呼声时不时地传进他的耳朵。在不经意间,把笑容也通过空气传染到了他的脸上。
街道上,淅淅沥沥的雨缠缠绵绵地下着,把长安的街道冲刷得清亮清亮。
12 绿鬓虬髯
今天是重阳节?
千寻身披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紫色缕衣站在三楼的长廊里眺望着远处缥缈的曲江池。雨,早已经停了。水面上的烟雾,居然与她的缕衣颜色出奇的相似:如梦如幻的烟紫。
她笑了,忽然之间想起了莫奈的一幅名画:《睡莲》。这幅画最早画出来的时候,许多人指责莫奈用色有问题,怎么就画出淡紫色的烟雾了呢?还有那笔触和画法也令很多人存有非议。然而,当人们真的在一瞬之间看到巴黎上空弥漫的紫色烟雾时,才真正地折服于大师远超世人的敏锐观察力。吉维尼村(巴黎附近的村子,莫奈创作《睡莲》的地方)千寻也曾经去过,那是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境。
此刻,这令人灵魂激荡的如梦如幻之境又出现了,怎能不令人幸福地颤栗!
千寻转过头,望着仍在熟睡中的频伽,心中稍稍地涌起一丝不满的情绪。
他昨晚居然比自己回来得还晚!哼,还以为回来以后会等到他温暖的拥抱,结果却是空荡的床榻!王子很了不起啊!回来晚了不说,倒头就睡,也不跟人打招呼。
千寻垮着小脸:怎么办呢?想让他陪自己到曲江池边散步的。要不要叫醒他?
蹑手蹑脚地来到床榻前,望着频伽疲惫的容颜。心中默默叹息:还是算了吧。他昨天一定累坏了!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连睡前沐浴都省去了呢?以前他不管再疲惫,净身是一定不会省去的。
好吧,饶了你!我自己去了!千寻绽开笑颜,在频伽的额头上轻轻一啄,而后快乐地朝曲江池奔去。
路过牡丹花丛的时候,她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可爱的星儿和月儿立刻蹿了出来,和千寻的淡紫色身影快乐地纠缠在一起。
“星儿,月儿,你们谁要是超过我了,我就不给你们好吃的!”千寻双眸微迷,不怀好意地威胁道。
那两只小人精一听,立刻从空中折返回来,乖乖地立在千寻的肩头,不敢再乱动了。他们的羽毛蓝得耀眼,折返的时候与璀璨阳光撞击在一起,在空中划出了两道绝美的蓝色光影。愈发映映衬得千寻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魅气质。
“嘿嘿,两只贪吃鬼!”这两个小家伙有一个死穴,它们居然很喜欢吃蜜糖。这几天千寻跟它们混熟了,总是用蜜糖来要挟它们。倒也奇怪,鸟儿蜜糖吃多了不会发胖的吗?
曲江池水岸曲折,两岸花草树木郁郁葱葱,香气宜人。清澈缓动的池水中种植着荷花、菖蒲等水生植物,每逢清晨的微风拂过,池面一片动感十足,令人神怡。沿岸行走,亭楼殿阁隐现于高低参差的花木之间。真可谓是一步一景啊!唐朝时期,这曲江池在重阳节这样的重大节日里是对百姓开放的。此刻,虽然天刚刚亮,人却也慢慢多了起来。
千寻漫步在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晨雾中,任青草上的露珠一颗颗沾湿自己的鞋子。听说重阳节是要登高望远,怀念故人的。她偏不,就是要站在矮树丛中俯望潺潺的流水。怀念,到哪里还不是一样呢?杜甫,现在应该已经带着行囊和任令出发了吧?他那样一个不愿为官的人去做什么胄曹参军可真是太不搭调了。
“哎。”千寻长长地吐了口气,怅然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杜老头了。你们说呢?”她从怀里掏出一把蜜糖,倾撒在面前的碧绿草丛中。星儿和月儿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她的肩膀,享用着它们最爱的美食。
“你们两个小东西,没心没肺的!要是哪天,有人抓了一大把蜜糖给你们,你们一定想都不想就跑了!哼!”想起昨天晚上在郭敦时,杜甫给他讲过的一些描写重阳节的诗句。忽然眼前一亮,“哈!摩诘大叔写过一首诗,里面的一句给你们用刚好。”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蔷薇花丛里摘下了一朵红色蔷薇花,别在了星儿长长的羽毛上,然后笑着轻喊道,“哪天你们中的一个为了蜜糖跑了,那可就成了‘遍插茱萸少一鸟’了!哈哈哈哈!”她扶着心口,自己一个人不亦乐乎。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星儿无辜地望着自己的尾巴,哭丧着脸。一旁的月儿可是高兴坏了,扑闪着翅膀,上下跳蹿着。这一人两鸟正乐做一团的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缥缈的、清晰的、揶揄的笑声,“呵呵呵呵……”那笑声浅浅的,却神奇地盖过了千寻的大笑,精准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那笑声,真的开心,却令千寻一阵心悸。她的心跳居然狂躁不已,像是要扒开了胸膛冲出去一样!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之间停止了,千寻愣在原地,试图平稳自己的心跳。然后蓦然转身,想要看看是谁发出的这笑声。
可是,眼望四周,三三两两的人们悠闲地散着步。目光时不时地投在千寻的身上,好奇地观望几眼却也别开了去。看起来都不像是发出那种魅惑笑声的人。倒是有一个人看起来特别的不同!那人的背影宽阔无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迫人的英气。微侧的脸颊上,浓密黑亮的虬髯几乎盖了半张脸,五官模糊在虬髯里,根本就看不清楚。
这英气与频伽的完全不同。频伽的英气是优雅完美的。而他的英气却是粗犷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