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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陛下。”杨贵妃笑意盈盈地开口说道,“想当初,臣妾不也是在忠臣面前为您献舞的吗?身为一个慈爱的父亲,您应该答应永乐的要求才对!”
玄宗皇帝笑了,朗声道:“好!近日我大唐公主亲自献艺,定不负父皇对你的期望!永乐!好好跳!”
“永乐遵旨。”她转过头神情热切地望着频伽,“儿臣今天带来的是从天竺传来的舞蹈,名叫《迦陵频伽》。”而后,她朝乐队微微颔首,身姿开始摇动起来。
永乐怎么了?玄宗皇帝犹疑地望着频伽,回想永乐看向他频伽的热切目光,又骤闻舞蹈的名称:迦陵频伽。难道永乐在用舞蹈暗示着什么?难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
是啊!永乐看起来是不太一样了。原来总是枯光干燥的皮肤显得光滑多了,脸上常有的尖刻表情此刻也被柔情取代。她整个人都在无声地宣告:我恋爱了。
对频伽这孩子,玄宗皇帝是很欣赏的。可是频伽的心里只有千寻啊!这怎么办?
原本悠闲的心情被搅乱了,玄宗凝神望着挥舞衣袖的永乐,心里默默地想着帮助女儿达成心愿的方法。
“看来你有情敌出现了。”杨玉环望着舞池中央的消瘦身影对千寻说道。
“哦。”千寻不太在意地回答道。
“不要以为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千寻,永乐是皇帝的女儿,而且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们自以为可以控制一切!包括人的感情。”她压低着声音,愤恨说道。
“我不会在意她的。”千寻淡淡一笑,夹起一片最爱吃的水芹。
“千寻,我要你画他!”杨玉环脸上仍带着雍容的笑,对千寻说道。
“啪。”青翠得几近透明的水芹片掉落在矮桌上。千寻低下了头,心里再一次涌起对洛神茶事件的后怕。
“我要告诉你颜色的故事!”她脸上神情自若,不时对着舞池中的曼妙身影指指点点。外人看起来,她们两个好像在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优美的舞姿。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此刻杨玉环口中吐露的故事,是多么的惊悚,多么的可怕。这席话,若是被旁的人听到了,还不知又要有多少人葬身西市口的铡刀之下!
“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化妆师。”不管千寻愿不愿意,杨玉环仍是在诉说着那个叫颜色的胭脂铺老板的故事,“十年前,我的脸上布满了斑点和红疹,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那时候,我害怕极了,哥哥也害怕极了。变成那副样子,在这宫里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悲惨!全族人的悲惨!我当时寻死的心都有了,皇上嘴里劝着我,让我宽心。可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他常常到梅妃的寝宫去。女人,没有了美貌,就失去了一切!”她看了看玄宗,又接着说道,“终于,哥哥为我找来了他。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莫名其妙的高兴。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娘娘。”颜色手提一个暗色的箱子,跪拜在蒙着面纱的杨玉环面前。
他面色如玉,长着饱满宽阔的额头,挺立秀气的鼻子,脸上的表情最是引人,永远是一副幸福的表情。仿佛在他的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伸出藏在玄青色袖子中的手,那是一双仿佛从颜色一出生就被牛奶滋润着的手。光滑得不见一丝褶皱。
那双完美得不可思议的手捏住了杨玉环的面纱,轻轻缓缓地掀开了去。
奇怪!在这之前,所有的御医想要看看她的脸,她都会发疯地拒绝,可是,这个小小的胭脂铺老板居然令她毫不惊惧!心安地把自己的丑陋呈现在他的面前。
玉环被丑颜惊扰了很多天的委屈此刻一拥而上,圆滚的晶莹泪珠一颗颗地滴落下来,全部被那双完美的手接了去。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汪泪珠,倒向了一个水晶做的小盒子里,而后浅浅地笑着,“不哭了,您马上就会变得更加美丽!所有的人都会臣服于您举世无双的容颜。包括我在内!”
……
“那段治疗的时光真是最幸福的时光!我终于感受到了被人如视珍宝,发自内心疼爱的感觉!不是李隆基父子争抢的玩物,一个真真正正被爱着的女人!可那幸福的时光却如此短暂。高力士发现了这一切,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禀告皇上我的病全好了,建议他带我去华清宫散心。皇上自然同意了,他见我比原先更美上数倍,心中的惊喜自然很大。从此也再不去梅妃姐姐那里了。我总觉得,在夜半时分,只要你凝神闭气,就可以听得到她哀怨的哭泣。后来,后来……”杨玉环突然艰难地说道,“等我回到皇宫,高力士捧着一个坛子,轻轻地告诉我,颜色就在里面!天,他们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居然还诛了他的九族。阿色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却连为他保留血脉的能力都没有!这件事,恐怕也是我的哥哥与高力士最不计前嫌的一次合作……”杨玉环藏在袖子下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暴露着她此刻濒临疯狂的心境。
千寻沉默着,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好,我画他!”
此时,乐声消退,永乐飞旋的舞步渐渐停缓。整个麟德殿如死寂般的安静。
15 红与黑色
沉寂了好半天,雷鸣般的掌声才在大殿之上回响起来。
永乐所跳的《迦陵频伽》是一段起源于天竺再经由林邑传到大唐的奇妙舞蹈。迦陵频伽是佛教天界的一种神鸟的名字。频伽鸟是存在于现实中的,而伽陵频伽却只在各类的佛教传说中出现。
永乐从种类繁复的舞蹈中独独挑选了这个,想来是为了里面的频伽两字。讨好之心就算是个傻子此刻也看出来了。众人纷纷鼓掌之余,无不用目光注视着一脸平静的频伽。大家都在观望着这个回纥王子对大唐公主如此的赤裸表白,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千寻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到淡淡的愁绪之中。杨玉环强迫她听的那个故事太沉重了,令她喘不过气来。奇怪,为什么别人的故事会让自己这么难受?她低垂着头,引来了玄宗关心的注视。
掌声渐渐消退,此刻,是频伽做出回应的最好时机。如果他继续沉默不语,满朝的重臣绝对会将此事件视为对煌煌大唐的羞辱。那么,就等于代表整个回纥的频伽严重地挫伤了唐朝的骄傲!若是回应,又该怎样做呢?
站在舞池中央的永乐一身与频伽湛蓝眼眸一样颜色的飘逸霓裳。她刚才用尽自己十六年以来的所有热情,诠释了一只生活在天界、守护在佛陀身边的迦陵频伽鸟最美妙的叫声和最炫目的身姿。这个原本枯黄不堪的唐朝公主竟然用这样的方式,向频伽表明着自己的心迹。对自己,竟是一丝后退的余地也没有留!
频伽仍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平静。就在满朝文武的脸色越来越沉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遥遥地对着玄宗皇帝举杯,“陛下!您的女儿舞姿非凡,刚才步伐频转,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带到了那个只有佛陀才有幸可以到达的天界。频伽认为,回纥的舞蹈是无法超越公主的!所以,这场比试可以结束了。陛下,您胜利了!”
此话一出,玄宗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情。他在为永乐骄傲,同时也在为自己骄傲。毕竟,他李隆基的女儿,竟是这般勇敢,不输他当年的骁勇。毕竟,他大唐的公主,竟是这般耀眼,没有人能抗拒她的魔力。
原本紧张屏息的臣子们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盛赞公主今晚令人震惊的表现,为大唐有这样一位勇气与才赋兼备的公主感到光荣。
永乐的脸渐渐羞红了起来,整个人沉浸在甜蜜的喜悦中。
“陛下!”频伽仍是出奇的平静,虽然面对着玄宗说话,眼眸却是暖暖地包裹着千寻,“请您允许频伽终止两国接下来的绘画比试。”
这话一出,满朝又是一片死寂。众人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放在嘴边的美食佳肴都顿住了,缓缓地放了回去。
玄宗面色一僵,问道:“哦?为什么?”
“今日见过了公主的非凡舞姿,频伽才知道在您所统领的强大国家,不仅仅是国力的强盛,文化也是最强盛的!这与回纥上下只会放牧骑马的草原莽夫,只会终日在烈日下与牛羊为伴。所以这绘画,不比也罢!请陛下允许频伽和千寻带着对您和您的王朝的无上崇敬回国,频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母后禀告您的威严与仁慈了!”
“不。”
“不行!”
还不等玄宗皇帝做出回应,两个娇媚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在大殿上响起。一个自然是永乐了,而另一个竟是杨贵妃。
永乐会迫不及待地表示反对,完全在情理之中。可是杨贵妃竟然不顾自己的高贵身份,贸然出言反对,实在是令众人诧异。
玄宗望着他的爱妃,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陛下!”杨贵妃缓缓站起,向玄宗垂首道,“臣妾最近总是忧郁不已,常常对着您赐给我的华丽宫殿唏嘘长叹。臣妾是幸福的,这幸福来源于您对臣妾的深情关爱。可是,臣妾也是孤独的,这孤独同样来自您对臣妾的深情关爱。因为这令人羡慕的宠爱,使得玉环从来没有过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人世间最普通的友情,臣妾竟是从来没有感受过。可是,自从认识了千寻姑娘,臣妾内心早已光枯一片的属于朋友的久远情感慢慢复苏。现在那里已经长出了浅黄嫩绿的幼芽,而尊贵的频伽王子竟然要在这个时刻离开大唐。难道要让臣妾心中刚刚萌发的情感从此失去它可以相知的对象吗?您知道的,臣妾,”说到这儿,她微微地低了低头,伸出手指拭去溢出的泪水,“臣妾长伴陛下多年,却始终没有己出!那份午夜惊醒的悲凉,常常令臣妾无眠到天亮!”她的话越说越轻声,到了最后一句,就只有与她近在咫尺的玄宗皇帝和千寻能够听到了。
“没有己出”四个字一出,玄宗皇帝深深为之动容。立在他身后的高力士低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光芒。
其实,没有杨玉环这番对友情深切渴望的言论,唐玄宗也会想尽各种理由驳回频伽的要求的。为了永乐,也为了他自己。
虽然玄宗已经老得再没有重新燃起汹涌爱情的能力。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希望时不时地能够看到千寻。人一老,就会念旧。最近,太平的身影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令他心神不安。可只要看到千寻,那份不安就会稍减些,让他平静。更何况,永乐对频伽的用心颇深,他这个做父皇的,怎么能不尽全力为她创造可能呢!
“爱妃所言真是感人至深!朕,准了!”玄宗转而用毋庸置疑的声音说道,“频伽,大唐与回纥的比试是你的母亲与朕相约的。你,只是作为一个孝顺的孩子和身负重任的王子来履行这个约定,是没有提出终止比试的资格的。今天的话,朕就当作你没有说过。绘画比试一定要进行。姜皎!”
“臣在!”
“朕命你代表唐朝最高超的绘画艺术参加这次比试!”
“是!”
玄宗满意地望着姜皎,目光中怜爱一片。而后那双眼迅速凌厉起来,望着频伽问道:“回纥派何人前来比试呢?”
“当然是我!”千寻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下高台,与姜皎并首而立。
频伽仍然一脸平静,幽深幽深的蓝色眼眸里什么都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