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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枕头,是又滑下去了。
他就半坐在她面前,是很无辜的样子,等她帮助。有长长的绷带厚厚的缠绕了胸前,露了肌肤。惊跳般地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裸着上半身的。
他只是看着她,清清楚楚看到她的脸,唰地变了红色。是那种胭脂般的绯红,却只让他想到挑起盖头,映了烛光后的明珠佩珰,千娇百媚。
小媳妇儿啊。
情不自禁地想去拉她,她惊跳般地甩开:“我,我去叫小林进来。”
小林,就是那个跟他过来的年轻人。准备起身往外走。
似乎是甩开时用力太大,听到他抽口冷气:“车镜明,你碰痛我了。”
她装作没听见。
忍不住握了胸口:“痛啊,真痛喔。”
从啊变成喔了。
却忽然地呆住,多么熟悉的桥段,是他在林向晚的车上,接了她从他的别墅出来,跟大伟和一群保全斗了满身伤。
是他的声音吗?
“明明,是真的。从昨天下午一直痛到现在。”
车窗外,是大海,远远的、无休无止的大海。
明明,你相不相信圣诞老人啊。多可爱的老头子啊,他会驾了车四处游走,驯鹿上的铃儿总是叮叮当当的响着,他撅起屁股,挪动胖胖的身体费劲地爬进烟囱,把每一份温暖的礼物藏在长长的袜筒里。每一位孩子就会手牵了手,围绕着圣诞树跳起舞来。当然啊,明明,他也有哭的时候,面对世间的很多东西,他多无能为力啊,就只好哭了,哭得鼻涕眼泪的,就抓起他花白的胡子拼命的揩啊揩,揩完了,再唱着铃儿响叮当的歌啊,仰着大风雪往前冲啊。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
飞驰过田野,一路笑声朗;
铃声响叮当,你的精神多欢畅,
今晚滑雪真快乐,把滑雪歌儿唱。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这白雪闪莹光,这年轻好时光,
带着心爱的姑娘,把滑雪歌儿唱。
带一匹栗色马,它一日行千里,
我们把它套在雪橇上,就飞奔向前闯。”
趁这年轻好时光,我们飞奔向前闯。
只是,我们该闯向何方?
你知道吗?
他们说,成长其实就是不停的打碎自己的一个过程。
那些碎片,亮晶晶的碎片,在阳光下有着锋利的光。
一百七十
没想到她会回来。
坐下来,半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发呆。
一个梦境,为什么,在她面前,他也总有做梦的感觉。
有光线照进来,空气中小小的尘埃浮动。
想确定是不是真实,就只好开口说话,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给我盖被子?”
自己也没想到说出来的会是这句话。
她微扬了头,似乎在观察那些光亮中的尘埃:“这房子,有点鬼气深深的。”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难怪她给他搭红布。
故意地环顾四周:“喔,真的吗?车镜明,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她不说话。
紧追不舍:“喂,说实话,看到我中枪那瞬间,你是怕我死还是怕我不死?”
她还是在入神地看那些尘埃,声音很漂浮:“不知道。”
他竟忽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她却开了口:“为什么要故意走掉?”
偏偏不想老老实实回答,故意学了她的口气说反问句:“你说呢?”
她显然有点颓,终于从那些尘埃身上收回了眼光,紧了眉毛皱着看他,象只猫咪,对着一团乱麻的毛线球。
毛线球。他怎么会想到这个比喻,而他是不是忽然应该蜷了身子,在床上滚上两滚,来配合一下。
这只猫咪皱着眉头,握了爪子开口,却有点无奈:“赵见,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说话?”
他笑得更狡黠:“行啊。”闲闲的看了她:“行啊,我们好好地说说话。你过来一点成不?”
她果然就凑近了点,却忽然地,他胳膊一圈,密密实实地被圈了个正着,他的胸前,有鲜血和药的味道交织了,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象过年时,在戏院里听到的鞭炮声,忽然而至的千军万马杀将过来,卷了层层的硝烟气,紧着赶着的逼上来,完全不由分说。
忽然想起黄叔的饺子,那些裹了面皮的饺子,有着温暖的白菜、虾皮、香菇的馅儿,翘了小小的菱角,一个一个,在沸腾的水中沉下、升起,升起、沉下。
有低低的呼吸在耳边,象水上沸着的白茫茫热气。
“车镜明,想好好说话,就别动。这房间,并不安全。”
蓦然地,反应过来,后背忽然僵直。
而他自然也感觉到,抱着她的手,似乎又轻轻的紧了几分。
还是耳语:“车镜明,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跟那人走?”
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酸涩涌上心头,而涌到唇边,只是想笑。
“赵见,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他微微一怔。
因为,赵见,是你用录像带和游轮一夜教会我一件事。
这个江湖,潮起潮落,光明与黑暗刹那交替,转瞬就会沧海桑田。
从一开始,我就不准备信任七叔。
阿华说:今时不同往日。
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导致现在,以他的身份,已经不能带我进山。
而这些事情,肯定与七叔有关。否则,阿华怎么会带我来见他?
只是,我没想到,在七叔那里会遇见你。
我猜,肯定是黄叔告诉了你我过来这边。
然后,七叔问我一句话:“噢。车小姐本来想找的是”
我不是先送上的记者证么,那上面,当然已经换成了我的照片。七叔既然从照片上认出了我,按常理,他应该已经问过你我要来这边的原因。
为什么,他还要在我这里求证一遍?
更重要的是:赵见,你当时表现得太平静了。
赵见,很奇怪,每当你表现得悠远淡漠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
所以,
我很认真地听你随意地跟七叔交谈,。
你说:“什么借不借的?前段时间传你病得那么凶,不也没什么事。”
哦,前段时间,七叔好像是生了场病。
你说:“实事求是而已。不管正门、偏门,七叔哪项门路,不是得心应手。”
哦,七叔会有些偏门的生意。
我知道,七叔跟你们,其实一直都做的是蛮正当的业务,那为什么,你似乎是不经意地随口在正门后边加上了偏门。
那么,是什么偏门?跟山林里的人有关么?
最后,你千里迢迢送来的玉佛忽然碎掉了。
碎得太忽然了。
你当然知道,这里的人有多信佛。依你的品性,你的手下怎么会犯这种拙劣的错误?
只有一个解释。
你要观察七叔瞬间的反应。
人,一般情况下,第一反应会是他潜意识的真实流露。
果然七叔就会脱口而出:“有打劫的,自然就有挡劫的。”
打劫、挡劫?
显然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你知道,七叔并不想告诉你。
然后是酒吧。
有人叫出我的名字,钞票上是繁体的汉字:
“请你离开。”
繁体汉字?
赵见,我想叫我离开的应该是山林里的人。
所以,你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不会跟后面来的人走。
山林里的人,不会来接我。我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更不会拿枪来接我。
为什么有人要我离开有人却要胁持我去?
我似乎又成了一颗棋子。
棋子,
这个词,从录像带事件和游轮一夜之后,
成为我的敏感词。
而你,也很快再次出现,
我明白,你是在等蛇出洞。
这一直都是你的方式。
耐心等候,看猎物慢慢游动,然后直击七寸,一擒得手。
呵呵,
赵见,你是多好的狩猎者。
而我,
这次,
又将成为谁的棋子?
一百七十一
一片寂静,光线中那些细细的尘埃形成了悬浮的圆柱。
车镜明,
你错了。
没有谁,会是永远的狩猎者?你是狩猎者的同时,就注定了你也是猎物的身份。
知道食物链吧。一环一环相扣,最后形成一个圆。
是,我是想要引蛇出洞。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不肯跟那些人走。
我本以为,他们说出是你曾经的熟人这句话时,
你会不顾一切的走掉。
而我们选择的动手时机,是你跟他们出来,上车的时候。
因为那时候,任务完成,他们肯定会放松神经。
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而接下来,你更试图要逃掉。
当你从地上翻身坐起,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头的时候,
车镜明,我们三个人,就形成一个圆了。
食物链的圆。
看过圆的形状吗?
它,其实就是一个僵持的死结。
僵局,
这个词,从录像带事件和游轮一夜后,
成为我的敏感词。
而七叔也就可以很从容的赢得时间,
我想,
你其实已经猜到胁持你的人是谁了?
所以你会看似弱弱的问那么一句话:“你知道我是七叔的客人么?”
车镜明,
呵呵,
你真是你口中的棋子么?
到底是谁,
谁谁看不透,
谁谁被牵着走?
她轻扬起脸,
是黄昏的光了,象被剔骨刀凛然的翻转,却又漫不经心地一层一层剔去,渐渐的越来越薄,越来越薄,而人的脸,却在渐渐暗下来的光线中越来越分明,越来越立体。
如同沙堡的风化。一层一层的碎掉,最后只剩坚硬的岩石。其实,轻轻的摇摇头,岩石也会被时间风化掉的,最后,剩下来的其实只有地核吧,会不会冲天而起,喷发出那么沸腾的热度。
赵见,
记得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小说。小说中问:“天涯远不远?”
“不远!”
“因为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后来这部小说被拍成电视了,你知道里面的主题歌怎么唱的吗?
“月色倍清,刀锋倍冷
茫茫天涯路
迷人月儿薄纱背后
谁在妄想把天偷
烈酒最香,毒花最美
如何去消受
谁能料明日酒醒以后
人尚暖头还在
剑已收
在欢呼声中,竟充满了毒咒
床中的枕与衾,早施布了陷阱
掌握的一双手
亦忽变作拳头
鲜血未冷情义已尽
何日刀锋断我愁。”
她的脸,在时光中渐渐模糊,歌声却越来越清楚,象大朵大朵的罂粟花被吹开,翻卷过来,是漫山遍野、烈焰般的红。
停了歌声,却似乎还有歌声,在耳边幽幽回荡。
“赵见,我要去找一个人。”
他看着她,象是千山万水的沉默,是干涩的声音,象是发黄的书页在摩娑。
“你还是要去?”
她沉默,紧紧的抿着唇。身边有蒲扇,拿在手里,下意识地去揪那上面细细的篾片。
“车镜明,不要去。”
眼眶忽然的有些发酸,却还是不说话,那些细细的篾片怎么揪也揪不下来。
“车镜明,不要去触碰某些东西。”
“你在给别人找麻烦,知道吗?”
扬起头,用蒲扇挡住了脸。
他忽然的,一把,再拉她入怀。蒲扇在她的手里,很安静地垂落下来。
呼吸很急促,低低却狠狠:“车镜明,你若相信我,就相信他们不会有事。”
眼眶里,忽有眼泪狠狠冲上来。却忽然,又被他一把推开:“车镜明,我的话说完了。”
往后一躺,他不再看她,屋子里的空气,很薄很冷。
却有笑声,在门口哈哈响起:“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二位美好时光了。”
是笑声朗朗的七叔。
一百七十二
赵见已经换了微笑:“你这朋友当得不好,现在才想起来看我。”
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