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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舍友相告：他每天早晨都要大便。队长得知也不再多说，只道他这是有病。爸爸对这种病确实有些神往，此法即能免早坡之累，又能除腹中之赘，何乐不为？隔了两日爸爸早上也跟大个子同奔茅房。起初也是干蹲，脚麻难忍，时间久了也开始慢慢顺畅。其实大号就如同女孩子的乳沟，只要你挤，总还是会有的。
沈赋听后没学会做人要怎么坚持，只学会了早晨上厕所。爸爸感慨他用心良苦，却只换回来一个与自己争马桶的小子。
沈赋刚想起于大爷说爸爸追妈妈时的流氓行径，抿嘴一笑，就听到后面很是吵闹。转过头看，妈妈正堵在病房门口拦着一帮人。
“吵什么！你们他妈吆喝什么！”沈赋站起来喝道。
“你是谁？”人群中窜出个声音。
“我是他儿子，你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你说是干什么的，你爸压死人了！你还问干什么的。”
沈赋听到这话立马懵了，感觉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转过头，看到爸爸已经睁开了眼，冲他微笑。
“爸爸，我回来了。”
“哎。”
晚上，爸爸的弟弟来陪床，沈赋和妈妈回家匆匆吃了晚饭就关灯睡觉了。
“妈，家里是不是没钱了？”
“你管这个干什么？明天早上早点起来，看你爷爷去。”
沈赋睁着眼平躺在床上，想着这全世界一半的痛苦是不是都塞进这五十多平方米的小屋里了。
沈赋成了半职业病房陪护人员。虽然有时爸爸的兄弟，同事，同学会来盯一会儿，但人家也是有家事有工作的，就连妈妈都要上班。所以，大部分担子就得沈赋挑。
陪床就是靠时间，你的任务只有扶病人去个厕所，倒个痰盂，叫护士来换个吊瓶。也就是打饭能让你出去透透气，稍微摆脱一下病房里的浑浊，换一个呼吸环境。
沈赋从前看报纸只读标题。他一直很佩服那些记者，只需寥寥几个字便能概括出文章大意。现在他不是这么想了，他需要这些文字消磨时间，但很多地方都是已知其事再仔细详读确实索然无味。
一天早上，沈赋在去医院路上拐向一家报亭准备买份游戏杂志，拿在手里翻了翻最后还是给人家压平搁好了。中午打饭时，沈赋给爸爸的碗里多添了几块红烧肉。
“爸，我背你出去走走吧。”沈赋看完了问邻床借的《读者》，倍感无聊，突发奇想。
“你能背动我啊。”爸爸自从住了院后，说什么都带着笑模样。
“试试呗，不行你就下来。”
沈赋将爸爸背在背上，直起腰，用手提了提，发现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轻，心里徒然一酸。从前爸爸总嫌沈赋胳膊细，说他用手一掰就断，恐怕现在再也没有这番力气了。
“把我放下来歇歇吧。”
“不用。”沈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些许有点气喘。沈赋没有逞能的意思，只是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合适的地方，总不能把爸爸搁在马路沿上吃汽车尾气。他只是责怪自己没能正确估量本身的实力，待有些累时再往回走确实有些晚了。
就在沈赋自怨自艾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根一软，“咚”的一声就双膝着地，跪在了人行道上。
“放我下来吧。”
“没事，能起来。”沈赋跪了一会，蓄了些力气，使了使劲站了起来。幸亏是冬天穿的衣服多，但沈赋还是感觉膝盖流了血。
今天天气很暖和，太阳很好，可沈赋还是感觉到了脖颈上落了几滴水，风一吹，凉丝丝的。
西西每次到病房都是推开门先把头探进去，瞅见沈赋在才轻盈的走进来，手上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脸上总是堆着大朵小朵的微笑。沈赋现在有种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有西西才是他最后的一片乐土。虽然沈赋不爱她，准确的说是最爱的不是她，但她爱沈赋，沈赋只需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自从听二床讲过“女人是一种封装的概念”之后，沈赋对西西的小脾气也有了新的认识，认为她的许多可爱之处也是基于此。沈赋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正在分泌一种以西西为对象的依赖激素，并且越来越多。
吃过了午饭，爸爸要睡一会，沈赋拜托邻床的大叔帮忙照看一下，领着西西在医院的花园散步。
“我把ＭＰ３给你带来了，还给你下了好多相声，郭德纲的。”西西现在把为沈赋服务看为首要任务，而且还乐此不彼。
“你不听了？”
“你听要紧啊，你整天都那么无事可做，我也不能陪着你。”
这话确实不假。病房这个奇怪的地方，似乎只允许痛苦的呻吟与哀求，你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小快乐，所有的眼睛都会盯着你看，虽然在你的诚恳抱歉后他们也会微笑着说没关系，可是肚量终归是肚量，即使像海一样也不允许你往里面倒汽油。西西喜欢听沈赋说话，但不能在这。
“组织上没有白培养你啊，你说什么样的丈母娘才能生出你这样好的小媳妇啊。”沈赋见西西对自己如此，心生感动。
“是不是吧。”西西嫣然一笑，两颗小虎牙很可爱。
“等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还得在这生他。”西西靠着沈赋的肩膀说，两人坐在一条长木椅上。
“为什么？”
“你想啊，他的父母是在这生的，他也是在这生的，他的伴侣可能也是在这生的，他的孩子必须是在这生的，一代又一代，多浪漫啊。”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构思是不是膝盖想的，还是你肚子上的这二两肥肉，一天到晚瞎寻思。没事多帮帮阿姨干点活，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现在一想要娶你都害怕。”
“你才用膝盖想东西呢，”西西推了沈赋一把，半娇半嗔，“人家现在可厉害了，在家什么活都干。”
“好，都是我的错，回头跟阿姨说过年我得了空去看看她。你回家吧，我得回去了。”
“你也不送送我。”
“送嘛呀车站就在门口。”
“那你亲我一下。”
“别别，这么多人看着呢。”
“谁认识你啊跟个真事似的。”
“那就一下。”
“就一下。”西西说完仰起脸，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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