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荇州的街上没有京城的繁华，但来往行人马车络绎不绝，街道两侧的摊铺上琳琅饰品新奇可爱，将整个视线都夺去了。
一路说说笑笑，攸然的面色渐渐缓和下来，墨玉的眸子在阳光下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泽。
似水的温和，如风的身姿，这是我一直熟悉的攸然。
然而，这是真正的他么？
拉住攸然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他也任我这么握着，十指交缠，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若一生都能这么紧紧握住，紧紧纠缠在一起便好了！
心中叹息，我随手拿起一个手镯，心不在焉地看着上面精巧的工艺，余光不时落在水袖下交叉的指尖。
“喜欢么？”攸然笑问道。
“啊？”我回头，瞥见他眼底的温柔，心一动，慌忙将手镯放下，“一般般，我们去那边看看！”
在鱼府里什么没有，但我素来不喜欢戴那些繁杂的饰品，只觉得累赘，因此出来时候包裹少得可怜。
“为何总不见你戴镯子、耳坠？”攸然跟随在后，问道。
我朝他咧嘴笑笑，“那些玩意儿戴着麻烦，一不小心弄丢了或者弄坏了反不如不戴。”
“是这样么？”他怀疑道，“坏了换新的不就好了！”
我撇撇嘴，这个人啊，一点都不懂节约，不过同我们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讨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类问题显然不切合实际。只随意答道，“那些玩意儿戴得重死了，平日里出去玩手脚都束缚着，不如不戴！”
“出去玩？”他轻笑，“是逃跑吧！？”
咳咳，他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横了他一眼，“你是男子自然不知，什么金啊、银啊、玉啊挂了一身，走到哪都叮叮当当的，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多费几分力，换做你，你会喜欢？”
他抿嘴不语，但面颊上浅浅的酒窝泄露了此刻的心情。我偷笑，其实攸然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一点帝王的气势都没有，很像一个可爱的大男孩，凝脂肌肤微微凹下，似藏有个小小的漩涡，吸人眼球。
好希望他能一直这么笑下去。
“诗诗真的什么饰物都不喜欢？”他追问。
“唔，”眼波一转，看在他那么殷切询问的份上，我笑道，“攸然送的是例外。”
他微怔，手竟在不觉间松开，我立马脱开他的手掌，趁机跑得老远。
刚刚，那算不算是表白？
脸发烫，我捂着自己的面颊，手中还余留着他的熏香，宛若夏夜的风，渗透人心的清凉。
傻笑间，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叫唤“汀儿”，转身时对上陈子宁那似笑非笑的眸子，透着粼粼光芒。
“何事笑得这么开心，跟一只偷了腥的小猫似的！”
收起笑容，我板着脸，怎么大白天会遇上这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幽灵似的阴魂不散，“你不是有事么？”
“办完了！”他耸肩答道。
“那去办没办完的事吧，不送了，告辞！”我扭头欲走，被他拉住。
“白言秋，是一个怎样的人？”陈子宁幽幽问道。
白言秋？
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容闪过，虽然每次遇见都要和她吵吵闹闹，互不相让，不过这个人还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斟酌了一下，决定凸出她的特色，我回答道，“武功也很强，特别是轻功。”能半夜闯入荣安王府还不被人发现，她的轻功肯定贼好。
“美人？”陈子宁惊诧，“白言秋是女人？堂堂的云迟宫宫主是女子？”
啥？
他性别歧视？！
我怒视陈子宁，女人当宫主怎么了？
这世上还有女人做皇帝的！
第七十八章
当然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天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女皇帝！
“陈宫主又有何事？”不一会攸然走到身后，一手搭在我肩膀上问道。
“林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陈子宁哈哈一笑，目光在我肩头稍作停顿，“既然林公子找在下有事，不如今日就一道办完如何？也应了汀儿的话。”
怎么啥事都能牵扯到我头上来啊！
怒对陈子宁，他含笑不语，视线在我与攸然之间打转。
“好。”半晌攸然应道。
顿时脸垮下来，不会吧，好不容易二人能独处一会，又被这陈子宁插了一脚，下次要想再有这样甜甜蜜蜜的机会就难了！
看他一脸得意的神色，我狠狠瞪着他，电灯泡很好玩是吗？我诅咒你风流债事还不完，总有一天死在牡丹花下！
“穗已，送汀儿回去。”他对身边的手下人吩咐道。
“我也要去！”我都没和攸然有多少二人世界，怎能放你与他独待？
“哦？”陈子宁挑眉，“我们去的地方可不是汀儿能去的！”
我不能去？
这就更不能放攸然和你走了！
“没关系，我换个男装一样！”小手一挥，我大义凌然答道。
“诗诗！”攸然劝阻，“你先回去。”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更是怒火朝天，“你知道那个花花公子要带你去哪吗？”
“去哪？”他被我的吼声怔住，问道。
霎时没了声音，我抚着额头，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啊？这种话要我怎么说得出来！瞪着陈子宁，他昂头不睬人，半天我憋出两个字，细若蚊声，“青楼。”
是了，听陈子宁的口气，再联系他这个人的作风，总是去那类灯红酒绿之处没错！我家攸然是乖宝宝，怎可以被他带坏？
陈子宁原本四处乱瞟的眼睛回到我身上，足足打量了我几分钟，然后不可遏止地大笑起来。大街中央，来往的许多人投以好奇的目光，我简直快被羞死了。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等他差不多笑够了，我沉着脸问道。
“汀儿既然知道，为何要去？”他反问。
白了他一眼，我道，“我不放心你！”
“不放心？”他冲着我身后的人挤眉弄眼，“是不放心他吧！？”
“怎么会！？”我想都没想脱口回答，“他才不和你一样！”
“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放心？”陈子宁收敛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正色道，“林公子，走罢！”
“你——”我还欲反驳，攸然走到我身前，正对着我。
“诗诗，你先回酒家，和易岚、小可在那等我，不必担心。”
“可——”
“林诗雯！”他喊出我的名字，声色严厉。
知道攸然这次是认真的，我不敢多说，只看着他随陈子宁离去，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融入茫茫人海中。
又这么，被抛下了……没有任何的疑虑……
突然，好想好想大哭一场。
没有任何缘由，只想哭泣……
不是我蛮不讲理，不是我不分是非，只是我真的希望能够帮助攸然，而不再是躲在他的身后，藏在他的保护之中，像个傻瓜整日没心没肺的玩闹。
周围的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任务，唯有我，无所事事，随波逐流。
我想融入这个世界，融入攸然的世界，这也有错么？
双手抱着肩，我缓缓蹲下，头深埋在膝盖中。
“汀儿姑娘，你怎么了？”恍然间听到身边有人焦急问道，是陈子宁的手下吧！？叫什么“穗已”来着。
“没什么。”我摇摇头，抹干眼角的水雾，无精打采回答。
“汀儿姑娘莫担心，宫主武功很厉害，公子不会吃亏的。”他劝解道。
“穗已，你知道他们去哪么？”我问道。
穗已低头答道，“小的不知。”
不知？
我冷笑，他若不知，为何要装作一幅心虚的模样。
“那我们便一家一家找罢！”心一横，我冷然说道。
听到我的回答，穗已抬起头，一脸惶恐，“姑娘，不可……”
“不可？”我扫了他一眼，“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穗已的主子只有宫主大人。”他干脆答道。
好个忠心的仆人！
“这样好了，你若告诉我他们在哪，我便随你回酒家去。”硬的不行来软的，我退一步说道。
似乎是被我这个提议打动，他怀疑地看着我，“真的？”
我点头，死死盯着他不放。
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就算长得比我高大，怎么说心智也不可能有活了二十个年头的人成熟。
其实早在攸然迈开步子的那一瞬间，我已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介入这个世界，撕破那层隔膜，走到攸然身边。
不再做一个局外人。
“芙蓉院。”他咬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答道。
第七十九章
芙蓉院是吗？
乖乖跟着穗已后边，心头百转千回，想着如何能混入。
叫上易岚谢可帮我？
不行不行，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在男尊女卑的阶级社会里，广大男士怎么可能了解女同胞们的苦衷？
看来要在回酒家之前找个借口开溜，否则回去了就真的出不来了。
“那个穗已……我想去那边逛逛。”我指了指前边说道。
穗已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紧随身后，寸步不离，连甩开的机会都没有。
我急得直跺脚，恨不得一掌把他打晕，不过陈子宁武功那么厉害，这个穗已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苦恼之际，一袭柳衣飘入眼帘，眼睛不禁一亮，俺亲娘啊，你对我实在太好了！（某絮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
“夏姑娘！”我叫道，记得陈子宁说她是夏家小丫头。
柳衣女子果然不负众望，缓缓回身。
我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但愿她不要又抽风。
还好，这一次夏姑娘冷静不少，冷冷问道，“什么事？”
呃……要怎么开口呢？
我犯难了，之前还劝她死心放弃，现在告诉她陈子宁去逛窑子，会不会有点那个……
不过，就赌她对陈子宁的一片痴心，我豁出去了，“陈子宁在芙蓉院！”
不出所料，她一愣，而后大怒，转身欲走又突然停下。警惕的看着我，“你在打什么算盘？”
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傻的么？她怎么还这么理智？
我干笑，“因为攸然也去了。”
她恍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我。
我被她看急了，想着穗已还在身后，攸然跟着陈子宁去了很久，万一在里面和哪个女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情投意合怎么办？
“还待在这干什么，快去啊！”我叫道。
“你不是要我放弃子宁的么？”她双手抱肩，冷笑道。
终于知道啥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面对她的嘲笑和穗已的冷眼，我简直要抓狂了。
“我是要你放弃陈子宁没错，那是因为你的爱太疯狂了，如果你注意自己表达的方式，默默守候着他，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会为你打动，回到你的身边。”
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双手紧握成拳，我近乎口不择言，就差没大声骂出来。
“走吧，我带你去！”安静片刻，她抓住我的手说道。
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我脑子打结，傻在那里。
“等等！”穗已挡在前边，“宫主说了，要送姑娘回去。”
“你是什么人，敢命令本小姐！”夏姑娘一声冷哼，右手一出，穗已顷刻间如一纸片被远远抛出。
“走吧！”她拖着我说道。
“穗已没事吧！？”我不断回头，担心问道。那小子听命于陈子宁，做出不惹人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