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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家千金周婉绣。
我曾听黄毛丫头说过,说周家小姐不屈不挠,在被我气哭逃走的翌日又再光临了乞儿街。但这次,她没有带家丁分队,连大马车也停在了乞儿街街口,只由丫鬟陪着步行入内。
我想周婉绣大概是悟出了点什么,带来的吃食不再是聚贤楼的招牌菜,而是有样学样地捎了十几人份的大肉包,如此一来,那帮有奶就是娘的小鬼头很快便也和她打成了一片。
老实讲,周家小姐也算心胸宽广,那日被我气哭了也不见找我报复,论样貌论、人品家世,样样都算上品,的确真是个好姑娘。
温婉可人,心思细致,娶妻当取贤,世间男子是不是都中意这一型呢?
此时,我和姐弟俩正姿势不雅地蹲在院墙角落,每人捧了只破碗,美滋滋地吃着半生不熟的糖心蛋,只因被当场抓包的尴尬,吃饭这件本身再正常不过的事,放在眼下也显得有些诡异。
我舔了舔嘴角,冲周婉绣点头道:“是婉绣啊,有事吗?”
小美人稍带羞意顺着我的问话答:“是、是方少侠,带来了小医馆的大夫,说是给牛蛋瞧病,正到处找人呢。”
牛蛋是哮病弟弟的名儿,我一听是方迤行找他有事,当下也不吃了,一把将碗塞到周婉绣手里,忙狗腿地赶着弟弟往大院走。
牛蛋有些不情愿,起身时磨蹭了好半天。
我笑着拍了拍他后脑勺:“你别觉得吃亏,我不也是没吃了吗?陪你去还不行啊?不就是看看病,喝喝药,都这么大了还怕,亏你还是男孩子?”
一旦上升到自尊问题,饶是小牛蛋也不愿意输在面子上,遂默许了。
我拉着他往外走,路过周婉绣时指了指我先前塞给她的碗:“我先去陪牛蛋看病,这个你吃么?我没动,干净的。”
周婉绣立在原地半天不吭声,拿碗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牛蛋见了,一扭头过去小声嘀咕:“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哪会稀罕这个?嫌脏都来不及。”
“……”我看你干脆改名叫笨蛋算了。
这边,我正欲狠敲牛蛋一记,且教育他往后说人坏话定要记得背在人后说才好,另一边的周美人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以壮士断腕般的气势抬手就着破碗就扒,将整个煎蛋一口气塞进了嘴里,艰难地大力咀嚼。
小美人生了一张樱桃小口,这一只蛋下去整整包了一嘴,如何能不难受?可哪怕是生生逼出了泪,她还是固执地干咽了下去,哽了好几下才嘘着嗓子道,“很、很好吃。”我却只觉得这句话她说得尤为勉强。
好家伙。
刚才问她吃不吃其实不过是句客气话,我可从来没想过勉强周婉绣真吃下去,这半生不熟的蛋,千金小姐吃了会不会闹肚子啊?
我讪讪地挤出个笑,不敢多呆,赶紧将善后的事情推卸给黄毛丫头,自己推着牛蛋往大院前赶。
方迤行和老郎中在屋内候着半天了,等牛蛋磨磨蹭蹭过去,老郎中与他瞧上病了,我这才得空和方迤行说上句话。
“怎么突然想着找郎中给牛蛋瞧病?”
方迤行乖乖回答:“能瞧的病还是早些瞧了好,免得落下病根。”
我“噢”了一句,觉得自己问了个没有油盐的蠢问题,随后却发现方迤行看我的眼神……有些怪,轻飘飘的视线好像全集中在了我嘴角某处。
“有什么脏东西吗?”我抬手往脸上指了指,问道。
方迤行不语,先是在身上搜罗了一番,大抵因为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才只好捻了袖角探手而来,直接拿袖子擦上我的嘴角,抹了两抹,面上表情纹丝不动,“没什么。”
一定是刚才偷吃时蛋黄糊在了嘴角……
方迤行一向爱洁,不嫌弃我吃得满嘴都是已经极限,眼下突来的亲昵臊得我舌头打结,再也没有心思去研究牛蛋的哮喘了。
即使方迤行失了忆,很多时候我依旧觉得他和我心意相通。
好比说飞贼落网那日,他怎么就能知道我被关在了大牢里?还有此时,若不是他知晓了我有离开扬州的打算,又怎么会特意寻来郎中为牛蛋瞧病?
庆幸的是牛蛋哮病并不严重,老郎中好好交待了他姐弟二人一番,收了钱便拱手走了。我悄悄跟在老郎中身后,在乞儿街巷口堵住了他。
老郎中一怔,认出我是方才院中人之一,笑呵呵地捋了捋须,只当我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道:“姑娘还有何疑问?”
我从胸前掏出了两张银票,直接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老郎中在看清我手中物后敛了笑,忙摆手,“这出诊和药钱,方才那位少侠已经付过了,再说,万万也用不上这么多银子。”
肯为乞丐瞧病,多给了钱还不要,这老头儿也算是个好人。
我遂耐心与他解释:“不是这次的诊疗费。钱不多,是我点意思,往后那帮小毛头若有个小病小灾的,万一找上老先生,还望老先生能够多多照拂。”
我这番话也算是说得有头有尾,哪想老头儿听后笑得愈发开怀,眼里多了揶揄:“姑娘有心,有心啊。可是就是连这笔钱,少侠也给过了。姑娘与少侠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真不愧为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我手一颤,瞪大眼问,“你说什么?”
“呃,这笔钱……方才少侠已经给过了?”
“不是不是。”我举着银票扇了两下,提醒道,“后面那句,后面!”
这下老头儿终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红光满面地对我直拱手,“姑娘少侠该是好事将近了吧?老朽先给姑娘道声恭喜啊——”
“哎呦,你这老头儿说话怎么这么中听呢!”我转手将银票塞到老郎中未合好的药箱里,羞涩地捂脸痴笑,剜了他一眼,跺脚跑了,将周婉绣的看家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迤行从小便面冷心热,乍看是个冰坨子,其实却恨不能用毕生所学拯救苍生与水火。
钱财是不便留给小乞儿的,多了只会惹来杀身之祸,如今找来个和善的老郎中,将银钱留给了他,只为日后他有心能与小乞儿们行方便。
我并未曾言明,想不到就是连这个,方迤行也能同我想到一块儿。
忆起先前他亲手为我擦嘴的动作,心里不禁开始打起小鼓。
如今我尚还能忍得,只因我曾亲口答应不再做无谓的纠缠,只是不知这么下去,若哪次我管不住自己而扑了上去,方迤行又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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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扬州这日我并未特意寻谁告别,江湖人信奉江湖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然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清早我坐在城东的豆花儿铺子上,眼见吃早食的又没了几个人,我便对不太忙的豆花儿挥了挥手。
女人笑着一路扭了过来,满脸麻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突兀,待她走近后我一指长凳:“坐。”
豆花儿擦了擦手,在我旁边坐下:“今个儿小姐怎么有兴致跟奴家叨家常?”
我不答话,只将方才多点的一份馄饨推至她面前,拖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她,“吃。”
这次豆花儿是彻底怔了。
她看看碗里飘着油花儿香的馄饨,又看看我,半晌才挤出平时那种谄媚的笑,底气有些不足:“哟——小姐这是怎么了?奴家无功不受禄啊……”
“一口一个奴家的,说着不别扭啊?”我侧身凑近女人耳旁,视线在她鬓角精巧的贴合缝隙上来回扫,悄声道,“上次说了要请姐姐吃饭的,如今妹妹是来兑现诺言的,姐姐自然受得起。”
城东有名的厨娘豆花西施的真正身份,我想除了豫钟豫总捕外,怕是无人知晓的。
我原本的猜测其实早在姗娘突然现身豫府的那夜,就得到了证实。
我曾稀里糊涂听官大哥们唠叨过,强行指定他们日日来豆花儿早食铺吃饭的不是别人,正是豫钟本人。
这对别扭情侣还真不是普通地为对方着想,一个变着法儿地故意放线索,另一个怕对方受连累故意被抓捕……
我自是知道姗娘不是俗人,就算被我识破也不会惊恐反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女人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低头寻了汤匙搅了搅浓汤馄饨,并未搭腔。
我索性一口气道明来意:“妹妹今个儿就要离开扬州了,纵是千言万语亦难表心中不舍。不知姐姐可有听豫总捕说过,我和迤行都拜在昆仑阆风派下,昆仑山山顶积雪常年不化,放眼眺望只见紫气东来,真真是个人间仙境,姐姐若什么时候在扬州呆的烦了,不如带着姐夫来昆仑探望妹妹,妹妹还等着姐姐这杯喜酒呢。”
直到吃完抹净,豆花儿始终没承认自己的身份,反倒是麻利地去灶台后鼓弄了半天,随后乐颠颠地递给我一本用软布包着的书本事物,“相逢即是缘,小姐远走,奴家也甚为不舍,这本秘籍就当是奴家一点心意吧。”
我点点头,随后好生地收在衣襟里。
姗娘曾说过民以食为天,又说为了讨好男人,一定还要有一手好厨艺。
她可不是光说不练的人,否则,早食铺上又怎会如此火爆?我想这本书大概是姗娘毕生习得食谱精髓所在,便十分感激地收下了。
不远处,牵着两匹良驹的方迤行正立在树下等我,小道长长身玉立,眉目清俊,淡淡看来时浅笑藏在惯性板着的面皮下,有他自成一派的特别。炎炎夏日时只那么一瞥,已让人感到异香四入、沁人心脾,他手上拿着的,正是我初来扬州时戴的那顶白霜袆帽。
我一想到日后无论去到哪里,身旁总有这个人陪着,便一路甜到了心底……
离去的事情我们谁也不曾告诉,就是怕哭哭啼啼的送别场面,只是不想千躲万躲,在出城之际还是被身后人追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要离开扬州了,师父和迤行的关系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大概?
接下来会去到什么地方,又有什么样奇特的经历呢?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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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故地重游(十) 。。。
章②①
“等!请等、等一等!等……等、等我——”
身后远处传来断续的熟悉女音,于临近晌午的熙攘街头显得十分微弱,但施姑娘我耳聪目慧,又岂会听不出来人是谁?
平时那么矜持的人,怎么到了今个儿,知道我们要走了,居然能做出当街嚷嚷的事?我在心里小声嘀咕,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周家千金肯如此不顾礼教脸面,规规矩矩生活了十几二十年,这大概还是她头一次如此冲动吧?
情字伤人呐。
我本能掉头疾走,扯着身后的高马也跟着兴奋得直喷气刨蹄。
不愿在离城的节骨眼儿上再惹麻烦,心中却又略感油煎——我能听见周婉绣在身后追赶的动静,方迤行又怎会听不见。
我两相为难,唯恐方迤行将我看作鄙俗又不厚道的人,便迟疑侧首试探他:“